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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良久,月明才道:“我错了。”
“哪错了?”方溯的声音有些哑。
“我……不该如此莽撞,不该……”她轻轻地嘶了一声。
方溯从后面用手搔着她的下巴,像是在逗一只猫。
“你是本候的人,”方溯轻声道:“本候要你死,你得死,本候要你活,你也得活。”
“你的命一直都是本候的,你做不了主,”方溯用了力,道:“要是本候没说让你死,你就得一直活着,好好活着,听懂了吗?”
被她按住的地方又疼又麻,月明道:“是。”
方溯松开手。
“本候不管今日之事你是无心之失也好,有意为之也罢,本候不想看见第二次,你要是真不想要命,本候,”最后几个字被她吞了下去,轻的听不见。
“是。”
“回去休息吧。”方溯直起腰,道。
“是。”
她本已经半步踏出营帐,顿了顿,道:“谢谢师傅。”
“谢本候什么?”方溯皱眉道。
“无事,“月明道:“师傅也早睡吧。”
风一吹,她觉得身上凉的要命,后背已湿透了。
月明只得再去找江寒衣。
江寒衣把衣服划开,又给她上了一遍药。
月明嘴唇发白,却没有出一声。
“长史今天为何不穿甲胄?”江寒衣出声道。
像是疼狠了,月明茫然地看着她。
“就算时间再紧,也不会连穿甲胄的时间都没有吧,”江寒衣道:“若是穿了,何以伤成这样?”
“确实是,”月明连呼吸都是颤的,“忘了。”
“我记得,仿佛有人在出帐之前,告诉过长史……”
月明低咽一声,打断了江寒衣的话。
待包好伤,月明的汗已经把半个衣服打湿了。
“别告诉师傅。”她虚弱道。
江寒衣低低地说了声知道了。
月明回了帐子。
后背有伤,躺着睡是不可能了,只能趴着,压的难受不说,身上又湿又凉,不舒服的要命。
月明迷迷糊糊地听见有人说:“怎么样了?”
她没吭声。
“睡了?”那人自言自语道,起身就要走,被月明一把抓住了袖子。
“师傅,”月明道:“师傅。”
方溯叹了口气,“还有力气说话,看来也没江寒衣说的那么严重。”
月明见她不躲,借着有伤,方溯心疼她,拽着方侯爷的袖子,趴到人家大腿上了。
方溯一惊,差点能把她扔下去。
她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姿势,月明的呼吸滚烫滚烫尽数落在她的身上。
她起来,连同那没骨头的徒弟居然也被拽了起来。
方溯整个姿势本就艰难,哪知道月明似乎是疼了,一个踉跄,把方溯扑到在地。
方侯爷看着头顶的帐篷,道:“还能不能起来?”
月明哼了一声。
似乎是想挣扎着起来的,奈何身上没有力气,大腿无意识地在方溯身下蹭了又蹭。
方溯被蹭的皱眉,道:“起来。”
“师傅?”她显然是没听进去的。
方溯都要摸止杀了。
“师傅,”月明虚的要断气的声音唤回了她的理智,“我疼。”
“疼你叫我也没用,”方溯被气笑了,“起来,本候带你去找江寒衣。”
“不去,”月明娇气地说:“我想让师傅陪着我。”
“到了江寒衣那,还是本候陪着你。”
月明摇头道:“师傅抱着我,我就不疼了。”
方溯本想骂她几句,可看人话都说不连贯了,只能道:“你都多大了,还用人哄着?嗯?”
月明长长的头发垂到她脸上,痒的很。
“师傅,抱。”她含含糊糊地说。
方溯被蹭的没法,勉为其难地抱了一下。
因为太黑了,她没看见小徒弟眼中一闪而逝的光。
外面不安全,受伤难免,穿不穿只是伤势严不严重的问题。
方溯疼她,她知道。
那为什么,她听见自己说,不让她更疼你?
鬼使神差地,手从甲胄上错开。
“抱都抱完了,起来吧。”方溯道:“地上凉。”
……
如方溯所说,不到两日,就有了结果。
有人骨头硬,可不是所有人骨头都硬。
这个故事十分简单,萧藴并没有将余党剿灭,而是还剩了一部分,只不过他不知道罢了,将尸体调换成活着的周旧部,由女眷打探消息,通过琴声传递信息。
方溯点了点头,道:“贼首看好,余党尽数杀了吧。”
“是。”
“不过,”方溯瞥了萧藴一眼,道:“如此大费周章,所要取的定然不仅仅是我一个小小堑州驻地吧。”
“侯爷的意思是?”
“中州王城。”方溯笑道。
茶杯放到桌面上,用力过了,发出清脆的一声。
萧藴以袖掩口,咳嗽了几声,哑声道:“本王失态。”
“堑州天气不比中州,”方溯关切道:“王爷还要好好保重身子。”
“多谢侯爷挂心。侯爷继续说。”
“若不是本候那一日打草惊蛇,恐怕他们也不会贸然行事。不清楚本候的盘算,就只能改变计划,妄图先占取堑州,恢复元气,再做图谋。”
萧藴点头,道:“侯爷说的极是。”
他沉默了一会,道:“不说侯爷此次剿灭周部,安大齐江山,单是对本王的人情,本王就已经还不清了。”
方溯摆摆手,道:“王爷,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让王爷言谢的。”
“侯爷高风亮节,本王亦不能沽名钓誉,今晚本王就会手书一封,承往朝廷,为侯爷、西长史府军叙功。”
方溯起身道:“多谢王爷。”
萧藴扶她坐下,道:“本王不过实话实说。”
外面有人道:“侯爷,长史大人来了。”
方溯道:“叫她在外面等着。”
那人正要下去,就听方溯又道:“她身上有伤,别让她站风口。”她斟酌了一下,“领到本候帐中,等下本候过去,告诉她不必来。”
“是。”
“侯爷对长史倒向是一般人家对儿女。”
这样的情谊,哪里会因为一点小事起了龃龉?不过是做戏罢了。
“王爷说笑,我这样的人,哪里做的了家长?”
萧藴笑了笑,道:“长史今年,已十七了吧。”
“她生辰还未过,尚算十六。”
“长史隶属侯府,身上似乎没有军功?”
方溯微微皱眉,月明出去做的那些事情,都是见不得人,说不出口的,她有意提拔那孩子,都被年纪尚小历练不够堵了回去,似乎这辈子只想做个长史了。
“王爷这是……”茶在她嘴边抿了一下,“什么意思?”
“此事若非长史心细如发发现了端倪,恐怕这一船的人本王就要带到中州去了,那结果本王想都不敢想。”萧藴道:“如此功劳,尚无嘉奖,这不是令功臣寒心吗?”
方溯并没有推辞,而是等他往下说。
“本王知道侯爷一直无成亲的打算,以后侯府后继无人,少不得要从族中过继,奈何……”
奈何方家只剩她一个活人。
而为了权位,方溯也不会接受一个不知道是哪方势力的孩子。
“不如趁这个机会,请陛下封长史为世子,世袭候位。”
如果这个人不是月明,方溯一定会起疑她什么时候和萧藴有了联系,但对方是月明,她只是笑了笑,道:“这个嘉奖未免大了些。”
“侯爷不愿?”
她早有这个打算,不过苦于如何堵言官的嘴。
她早年行事乖张,早有言官看她不惯,现在要是提封爵之事,定然会让萧络诸多为难,可要是萧藴来提,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麻烦。
“这样的谢礼,若无回礼,倒是景行不知礼数了,不知王爷,想从本候这得到什么?”
萧藴抬头,女子眉目如画,笑颜灼灼,像是一团火。
或者是,一种毒。
……
月明身上的药可止疼,却也让她整日都昏昏沉沉的,正坐在椅子上假寐,突然听见帐外有人说话。
倒不是她多么耳聪目明,而是事关方溯。
“侯爷真的答应了,要嫁给彦王殿下?”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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