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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支书口中所说的“学校”,其实就是三间用土砖砌成的平房,围了个圈,每间房都开了两扇窗,窗上插着锈迹斑斑的大铁杆。
而方满庭的住处就在圈后面,跟搭着草席的教室不同,他屋顶搭的是瓦,气派。
“那方老师,您先休息,我回去了。”吴希秘的脚蹬在地上,来回磨着,像内急一样,“屋里准备着有玉米棒子,您饿了可以吃。”
“好的,谢谢。”方满庭站在原地,看着吴支书跑远,犹豫了那么一秒,要不要跟上去?
但想想还是算了。
他转身拍开拴着黑布条的木门,手电往上一抬,照亮了一张方桌,一张床,还有立在床边的柜子。
统共就三十来平方米的屋子,硬生生被塞满了,一进门就能看个透彻。
方满庭拉开衣柜,把自己的行李和棺材放了进去。
然后又摸索了一会儿,终于在桌子上方找到了一根绳,他用力一拉。
啪嚓。
屋内顿时充满了橘黄色的暖光。
“一路上,连声狗叫都没有”方满庭坐到桌边,拿出手机翻了翻,确实没有信号。
他拿起碗里的玉米棒子,一边吃,一边捋了捋今天发生的事。
小店主是为了送快递才来的,所以娟子的事,肯定跟他没关系。
也就是说,那只“水鬼”还在。
至于吴支书和村长藏起来的那条路跟这件事有联系吗?
“人丢啦!陈哥家的二柱子丢啦!”外面一声高喊,划过清水村上空,打破了诡静。
方满庭嚼着玉米棒子,走到唯一一扇窗边,看着外面星火点点朝玉米林走去,心下一紧,转身脱掉西装,换了套运动服。
小店主放在玉米林里的东西,他还没拿!
先前担心有人监视,也没急着行动,本想等到深夜再去,没料到还有这一出。
方满庭从包里拿出小刀,扫了眼棺材箱,关上柜子,撕下两截透明胶,把一根发丝贴在了两扇柜门交接的最下方。
如果有人想翻他的东西,他也阻止不了。
但起码他要知道,到底有没有人来过。
又是啪嚓一声。
小屋再次沉入黑暗。
乡村里的夜晚大多没有灯,一是省电,二是务农人歇得早。
一个消瘦的身影从微启的木门中闪出,他没有往四周多看一眼,而是低头跑向桥边,片刻不停地冲进了玉米地。
由于学校坐落在山坡高出,比起坡下的村民更加接近玉米林。
所以方满庭十分确信自己能拿到东西。
可当他跑到游尸藏过的地方时,那里什么也没有。
“哈哈”方满庭尽量放轻自己的喘气声,眼睛一眨不眨地在地面上搜寻。
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
除非是小店主自己又把东西拿走了。
“二柱子!”
“二柱子你在哪里啊!快回来哟!你哥答应给你娶媳妇了!”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哪来钱给他娶姑娘!”
山下的呼唤声越发接近。
方满庭有些急了,他单膝跪地,用两根手指挡住一半的手电光亮,把手机挨近地面,撩开杂草和玉米杆,仔细翻找。
嗡嗡嗡的飞蚊声不停在他耳边旋绕。
还有雄蝉“滋儿哇、滋儿哇”的尖鸣刺激着神经。
没有。
真的没有。
方满庭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即使心里再不甘,他也得走了,不然被村民发现,指不定还以为是他抓了二柱子。
他喘了一小口气,正待起身,一手撑上大腿想要借力,电光随之一转,不远处的地面就闪了一下。
方满庭身形一顿,当即俯身跑了过去,一眼就看见了半埋在土里的小玻璃瓶。
这个他见过。
是游尸店里卖的防尸变疫苗。
方满庭抽出小刀,把玻璃瓶挖了出来,也没顾得上看,赶紧撤身往回跑。
再次经过石桥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这个桥的高度有些古怪,像是本来挺高的,却往下沉了许多。
他下桥时,又回头看了眼,那种诡谲感更重了。
但现在也没工夫去理会,他把这事记下,打算明早天亮了再来。
“方老师?”吴希秘站在门前,举着一只手,貌似是想敲门。
方满庭把玻璃瓶藏在手心里虚握着,五根手指松散,不敢捏紧,怕被对方看出端倪。
他推了下眼镜,声音平稳道:“你怎么又来了?”
“啊”吴希秘挠挠头,“我刚忘了告诉您在哪洗澡了,走这一天出了不少汗吧?”
是真忘了?
还是想找个机会再过来?
方满庭点点,放下运动衫的拉链,理了理衣服的同时,把玻璃瓶放进口袋:“你不去找二先生吗,村民都去了。”
“我也要去的,就先来跟您说一声,”吴希秘侧身望着他的衣裤,憨厚道,“您刚也去找人了?”
“恩。”方满庭心里想的也是这个借口,毫不犹豫就认了。
“您真是个好人啊。”吴希秘带路绕到了学校墙外的茅厕,又指着黄土操场上的露天灶台说,“热水在伙房烧,烧热了提茅厕里洗。”
伙房?
哪里有房?
这充其量就有个伙,房是不存在的。
方满庭沉思着打量只挂了块碎花布的厕所门,正巧晚上风大,白色碎菊花布被吹起来打了个卷,成了条麻花,里面的坑一览无余。
“嘿嘿,平时不会有人上来的。”吴希秘刚说完,坡上就跑来一个人。
“支书!支书!”小陈身上那件“肚兜”都还没换,头上的汗成片淌下,浸透了衣领。
“呃”吴希秘尴尬地笑笑,回头问人,“怎么了?”
“没有,没找到,你说这是咋回事儿啊”小陈说着说着,鼻子一酸,眼眶都红了,“咋突然人就没了呢,报应是不?我家狗崽子把人娟子害没了,所以我弟”
“可别瞎说!娟子那事儿是场意外!跟小狗没关系!”吴希秘吼人道。
“咋没关系!”小陈吼得太猛,脸都涨红了,额间绷着青筋道,“就是他让娟子去的!”
“陈先生。”方满庭打断了两人的嘴仗,指着玉米林的方向说,“我看村民们都还在找,你先别急着说人不在了。”
“对,”吴支书使劲点头,“方老师说得对。”
“与其在这里干着急,不如再找找,”方满庭商量着说,“我跟你们一起去。”
“不不不,您不用去,这奔波了一天,可得好好休息,再说我们本地人都找不到,您这外来的,就更没可能了。”吴希秘说。
“对,老师休息吧。”小陈耷拉着肩,声音有些无力。
方满庭本想坚持一下,可兜里揣着的玻璃瓶像是有千斤重,坠得他抬不动脚。
说不定,线索就在这里。
目送两人离开后。
方满庭转身进屋,灯都没开就先去看了看柜子。
被两片透明胶粘住的发丝并没有脱落,没人开过柜子。
“竟然没人来过?”方满庭反而有些不适应了,不正常的村里子发生一点正常的事,怎么显得更奇怪了??
方满庭按了按因困倦而酸麻的眼睛,抬手正想开灯,却又猛地回头看向了窗子。
手电光探出窗口,什么也没有。
错觉吗?
方满庭起身过去,往外看了一圈,然后把窗关上了。
他这次没再开灯,而是脱了脏衣裤坐上|床,用薄被把自己盖住了。
噹。
玻璃瓶的颈口被人掰开,一声脆响。
方满庭穿着条裤衩,背上的汗成串流下。
他缓慢而谨慎地从瓶里倒出了一张纸条,正面写着——
如果你拿到这张纸,说明我放在面上的幌子别人捡走了,没关系,那上面只有两个字,傻|逼。
方满庭勾了下鼻尖上的汗珠,把纸翻了一面——
桥下有女人。
???
什么女人!
方满庭又把纸倒腾着看了三遍,确定没有其他信息。
人,人才正话就五个字!前面废话写了一长串!!
方满庭心里一阵悲痛,一阵抽搐,拿着手机点开微信,找到了小店主的头像——正在喷火的葫芦娃。
他还想打字来着,却想起吴支书说的这里没网吴支书说
方满庭记得,他好像在无意间说过,“我没有见过女人。”
又是女人。
吴支书少说也有二十三四了,不可能没见过女人。
那他所指的“女人”,是什么?
方满庭盘腿坐了好一会儿,直到下巴上汇聚的汗滴砸在凉席上,他才一把扯掉被子,深深吸了口气。
他必须去一趟桥下。
啪。
呜呜。
手上的光亮瞬间消失,还带着一种熟悉的震动感。
方满庭一路绷紧着神经,没有注意到手机电量,这自动关机来的太突然,他眼前一黑,听着屋外的蝉鸣蛙叫,困得点了个头。
“充电器”
他的手才伸到一半,眼前一晃,直接躺下了。
玉米棒子。
方满庭努力睁开双眼,在睡着前突然想到,他不应该困成这样,除非吃的东西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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