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海拾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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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开眼来，入眼的第一缕光线，照亮的是略显廉价的天花板。
    “好疼！”少年想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却发现肌肉不听使唤，努力半天也只扯下了身上的被单。随后，饶他再是努力，也只不过能做到伸伸手这样简单的动作。
    不明所以。少年扶着床边，费力地半坐起来。此时才能发觉，先前扯掉被单是个愚蠢的决定——他只穿着一条白色内裤。
    “去死，去死——去死！”
    还没理清眼前的一切，一股念头犹如命令般从他脑内传来。少年不理解为何自己要让自己去死，可目前唯一能自由活动的双臂却按照脑内的念头活动起来——拿起床头柜上的花瓶，往自己头上砸去。
    “你在着急什么啊？明明把你从死亡线上拉回来了，结果还是放不下这个念头吗？适可而止一点吧。把你救回来，可不是为了让你再死一遍。”
    声线虽然不甚好听，却好像一道灵光，将先前脑内自杀的念头打散，手臂也随之不动。
    一个男人慵懒地半倚在门外，两眼无神地望着自己，续道：“快把花瓶放下来，别以为便宜货就不是钱了，好歹是一百年前的古物，小心一点好吗？”
    少年听懂了男人的话语，想将花瓶放回。可手指失去了自杀念头的指挥，反而变得麻木了。首先是拇指开始抖动，随即其余八根再也不听指挥，再接着整双手便摊了下来。花瓶自然也掉到了地上，大块的碎片和细小的瓷粉混在一起。
    男人做了个心碎的表情，默默近走前来拾起碎片。他将碎片慢慢拼接，似乎还抱有将它们修复完整的念头。
    “抱歉我，”由“我”联想到了“自己，”可他想到此处，脑海内却一片空白——说一片空白其实是错误的，他想起了自己拥有的许许多多的身份：司机，拯救公主的王子，富可敌国的商人，百战而归的将军可无论是哪一个自己，都无法将“自己”与“自己”联系起来。看着低头拾碎片的男人，再看看自己的白内裤，少年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虚空感。
    最终，所有的疑惑抛出一句话：“我是谁？”
    虽然男人是这个房间内唯一可以回答他问题的人，但他对此好像并不热衷。他把碎片拼来拼去，总是合不成一块，许久才长叹一气，放弃了这个打算，坐在地板上，回道：“你是谁？看来魔术的效果起作用了，你倒是把事情忘得干干净净了”他站起身来，拍拍屁股，续道：“首先，先来个自我介绍吧，毕竟你不管在之前，还是现在都没认识过我。”
    男人微笑站定，挺直了他的驼背，伸手笑道：“霍行运·伯恩斯坦。身为一名魔术师的同时，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面对霍行运伸出的手，休息了一会的手臂也重新恢复了力气，少年心想：“对，这是握手吧？我也应该”他缓缓伸出手掌，终于和他相握在一起，道：“我不知道我是谁。”失忆的闹剧如此突然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少年想了想自己印象中的多个身份，还是放弃了冒名顶替，承认了他谁都不是的现状。
    松开了他的手。霍行运坐到床边，道：“说的是呢，应该给你这新生儿一个名字了。话说你是想要自己之前的名字，还是想我再给你取一个？”
    果然，自己是有过一段人生的。被疑惑和不安缠绕着的少年，终于露出了笑容，道：“我想要自己原来的名字。”
    “任平生。”
    好像听到了一道惊雷，少年瞬间头疼了起来，似乎这个字眼无法被大脑接受。
    霍行运似乎了解他的痛苦，伸出手指在他脑门上点了点，少年的疼痛随即减轻。
    “果然这个名字对你的大脑反应太大了啊，就好像本能反应一样，就算魔术也无法抑制。算了，还是取个新名字的好。”
    新名字？自己连做回过去的自己的资格都没有了吗？少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可他一念起“任平生”三个字眼，大脑里的疼痛就止不住的传来，好像在叫他不要再提起这个名字。
    旧的人生已经过去，新的人生还要继续。不知自己为何被救的少年，拥有了对于未来新人生的幻想——如此一来，过去的自己似乎也并不那么重要了，便道：“那么，新名字也好，你能帮我取吗？”他不再执意回忆过去，大脑就可怜起他来，不再传来疼痛。
    听了少年的请求，霍行运反而皱皱眉头，道：“这样啊，可我事先没有准备好呢，再说了起名字也不是我的强项。王小明？李小明？”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明确表达了对小明的不满。
    “知道了知道了，新名字是吧？虽然我不擅长这个啊，我徒弟最喜欢说这些了，我叫她来给你取。”言毕，他脸朝门外大叫道：“小维！快过来！”
    一道带有怒意的声音回道：“什么事啊？我忙着做今天的午饭呢呀！都怪师傅，鸡蛋都流到桌子上了！”午餐的制作被打断，姜维气冲冲地拿着碎鸡蛋壳来找他算账。
    进入房门，闯入眼前的一幕让她震惊——师傅居然和那个小子一起坐在床上！姜维不可思议地走前了两步，对于午餐的事情也不再于怀耿耿了，道：“什么啊，这家伙居然醒来了，师傅，你那招还真有用啊！”
    霍行运挠挠头，笑道：“哈哈，就是突然觉得他好像要醒了，就把他从医院里接回来了。这不，饿了两天，还是老老实实的活过来了嘛。”
    原来如此，自己是被饿醒的。少年总觉得腹内有种难耐的感觉，还伴随着咕咕的声音。他没有联系起自己先前的记忆，自然就不知道这就是饥饿。
    霍行运站起身来走向姜维，道：“他说想要个新名字，我我把这个机会让给你吧，整天宅在家里玩，是时候该做点事情。”
    “说什么呐，整天宅在家里的是谁啊？连饭都要徒弟来动手，饿得不行了就叫外卖，师傅你怎么那么废柴啦！”
    少年虽然还不理解什么是宅，可师徒俩的对话总让他觉得好笑，不禁“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么一笑，姜维才想起少年已醒的事实，随即不再和师傅说话，转向少年，道：“你想要个新名字？”
    他想要个名字，是不是新的无所谓，总之，名字是证明他开始新人生的第一步，便道：“我想要个名字，我想重新再活一遍我不知道自己之前是怎么样的，一但要去想，脑袋就好痛。对，我想要个名字，我要能大方地说出自己是谁”他一连串说了那么长一段话，可能是长期没吸入那么多的空气，灰尘害得他咳嗽起来。
    “哦，是这样啊。既然你是被师傅救的，那就相当于是他的人了，就要跟他姓霍啊。可师傅偏偏又是伯恩斯坦家的，这可烦恼了，你是想姓霍还是伯恩斯坦？”霍行运狠敲她的脑袋，道：“伯恩斯坦哪有那么容易姓的，要家主赐姓才行，你胡说八道什么？”
    事实的确如此，姜维也不好反驳，回瞪了他一眼，续道：“那就霍啦！按照现在最火的明星来看，你应该叫霍德华。”之后，她的头又挨了一下，霍行运道：“霍德华个鬼啦，最火的明明应该叫霍思聪啊！不对，给你带歪了，你别取这些让人误会的名字成不成？”
    气极！姜维抛下一句：“这个不能，那个不行，就叫霍不行算了！”言毕摔门而出。霍行运自知不会取什么名字，只好转身去追回。
    还没踏出两步，少年面带笑意，缓道：“霍步行霍步行，很好。”他似乎会错了意，可这跟小明比起来，就没那么随便了，心想：“步行千里之行始于足下，足就是步，那位姑娘居然那么有深意，我也很喜欢”爽朗一笑，大声道：“我叫霍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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