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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面具取下来的那一瞬间, 鬼面将军就有些后悔了。有些事情他不知道应不应该让许君知道,毕竟那并不是什么好的事情。
而且若是这秘密让外人知道,怕是会给许家带来不少的麻烦。这件事情,本就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重新戴好面具, 鬼面将军开了房门。
他原本准备快速离开这里,但房门一开, 面前就有一群人冲了进来。
鬼面将军吓了一跳,定睛一看, 才发现冲着他冲来的是一群趴在门上偷听的副将。
这群人刚刚根本就没离开,一直就趴在门外偷听, 估计没有预料到他会在这时候离开, 所以他门一开,这群人立刻就跌撞了进来被抓了个现行。
“将、将军……”
一群人站好之后, 忐忑的低着头。
鬼面将军即使心情再好,被听墙角估计都免不了要生气,要重罚他们。
“很闲?”低沉的声音传来。
众人连忙绷紧了神经, “将军我们先回去忙了。”话说完, 众人立刻转身便跑。
看到众人全部都跑开之后, 鬼面将军这才背脊僵硬的出了门,离开。
出了门, 迎着微凉的夜风,鬼面将军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合上的房门。
他莫名的又想到了之前在景山城的时候的事情, 也不知道许君到底和那群土匪怎么就熟了起来, 尽和他们学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次夏国的事情结束之后, 剿匪吧!
只是他心中恶狠狠的下着决定,想着许君刚刚被他吓得瞪大了眼睛的模样,面具之下的嘴角却忍不住勾起弧度,他也忍不住松了口气。
屋内确实是被吓了一跳的许君坐在床上,望着紧闭的房门沉默好半晌之后,才抬手解下蝴蝶结。
最开始的惊讶之后,他倒是看清楚了那面具下的那张脸。
并不像那些土匪说的那般恐怖,也完全没有半点大榆民间传言的恶鬼转世的狰狞,那张脸甚至是与恐怖狰狞完全扯不上关系,硬要说,说是俊雅还贴切些。
眉目清朗,鼻翼挺秀,皮肤因为常年戴着面具不见阳光而显得格外白皙,衬得那薄唇如同两柄薄薄的火红刀刃,再加上那双如同幽幽古潭的黑眸,淡薄而疏离,让人不禁眸光一亮。
然而让许君真的惊讶的,却并不是因为这张脸上的光洁与俊雅,而是因为这张脸,他曾经见过。
不,更准确来说,他并不是见过这张脸,而是见过另外一张与这张脸相似的脸。
大榆如今的当朝皇帝晋祁,有着与鬼面将军有五、六分相似的一张脸。
只是晋祁脸色并不苍白,是正常的肤色,而且因为他常年脸上带着似有若无的笑容,整个人显得温和不少。
与之相比,鬼面下的那张脸就显得有些阴戾,特别是那一双眼锋利而森冷,让两人给人的感觉截然相反。
但无论怎样的区别,明眼人只一看就能看得出来这两人定然是有血缘关系。
鬼面将军若与别人相似那也就算了,可是若与皇上相似……
一个与当今皇上有着五、六分相似的脸庞,手握七八十万大兵兵权,能直呼皇上姓名的人。
这样的一个人若说他的存在与皇上没有任何关系,纯粹巧合,谁会相信?
可是许君思来想去,却想不出这人到底是谁。
先皇一共育有十几子,除去公主之外皇子一共才七个。
除去晋易、晋邰这几个当初参与了夺宫之乱的人外,其余的那几个也几乎全部都在这十来年的时间里死了,晋易死后,如今剩下的先皇的子嗣已经只剩下当今皇上晋祁才对。
如果鬼面将军当真是先皇的血脉,那他不应当没被记录在册,还整个人如同隐形人一般存在了二十多年。
思及至此,许君整理自己衣服的手上的动作一顿,他蓦然的又想起了之前鬼面将军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鬼面将军说过,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戴上了面具,而且还用铁水封了边上了锁不让他取下来。
之前初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许君心中还有些心疼,如今再想一想背后却是一背的冷汗。
生于皇家而不被允许出现在外人视线内,甚至还需要戴上面具,禁忌的存在,可却又得到晋祁的全部信任……
许君从床上下来,把弄得乱七八糟的床收拾了,洗漱完又重新躺回床上时,他努力让自己不要再去深究,可是却依旧毫无睡意。
鬼面将军身份成谜,他要头痛的却不只是这。
他原本是准备趁着今天找了机会试探一下鬼面将军,想与他说说之前那事,可如今这么一来他什么都没能试探到,计划自然也就告破。
躺在床上,许君两眼睁开,本该是睡觉的时间他却越发精神。
如果鬼面将军与晋祁真的是兄弟,如果之前的事情鬼面将军知道了,两人会不会联合起来对付他们许家?
许君在床上翻了个身,趴在了床上,他不愿意这样去想鬼面将军,可是却不得不想。
他原本还以为皇上和鬼面将军之间并无关系,也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还当只要鬼面将军不追究之前的事情,那事情就算过了,怎的都与皇上无关。
许君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乎一夜都未曾闭眼。
第二日清晨,他捧着自己的盆子毛巾自己去井边洗漱时,远处校场那边却已经热闹起来。
鬼面将军还有丞相林绪两人都在那边,除此之外,林绪之前带来的那一群人也全部都在那边列队,看样子似乎是林绪要走。
许君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过去。
校场内,整顿好队伍的林绪上了马,与鬼面将军抱拳,“那在下就先走了。”
鬼面将军点点头,目送一行人离开军营。
林绪此行离开,并不是回京,而是要去景山城监工修堤坝。
这原本并不是他的任务,他原本的任务就是替皇上给军队这边送粮饷,但就在前两天,他突然接到了皇上那边传来的密旨,让他去景山城那边顶替原本应该在那边的许澜监修堤坝。
许尚书许澜则是要尽快回京,继续与大宁那边商议联盟的事情。
大宁那边之前递交了联盟请书后,一直都是许澜在负责。
大宁如今国情不好,刚刚登基的小皇帝似乎又不得人心,内有同姓王虎视眈眈,外有袁国摩拳擦掌,皇位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坐稳。
前一段时间大榆得知夏国与袁国似乎有所来往之后,这联盟的事情大榆这边就有些迟疑。
不过那小皇帝倒是个聪明人,看出大榆这边有所迟疑和怠慢,立刻就又放低了姿态。
大宁与大榆原本当是两个国情差不多的大国,就算是夏国、袁国对他们两国示弱放低姿态,也轮不到大宁,那小皇帝估计也是被逼无奈。
不过如此一来,大榆这边朝中倒是有不少人动了心。
大榆与大宁本来国情相差不多,如果能在这事情上压大宁一头,哪怕只是短暂联盟,也能为他们大榆带来不少的好处。
而且这联盟说是联盟,其实本来就有些像是投靠,让他们大榆给他们大宁做靠山,既然是靠山那自然少不了贡品。
虽说他们大榆这时候趁火打劫有些不妥,可这就是现实,如果没有一点好处,他们大榆又何必担上要与袁国结仇的风险去帮他们大宁?
大宁自己想必也明白这个道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要得到总要付出。
林绪此去顶了许澜的班,让许澜回去继续负责和大宁协商联盟的事,如果这事能谈妥,那今年就能定下,可能过段时间就会有使团在两国出入。
鬼面将军在清晨送走了林绪的队伍之后,折返回往议事大厅走,还未到议事大厅,迎面就有士兵跑来汇报情况。
“将军,山里头那边有了动静。”山里指的是那群土匪居住的山脉那边,也就是之前夏国埋伏的那边。
“什么情况?”
“夏国那边似乎准备妥了,埋伏在那边的探子说已经探听到过段时间会动手的消息。”
“通知几个副将,让他们过来。”
“是。”
议事厅内,众人一番商议之后,最终决定了接下去的行动。
这一次,他们并不准备和夏国正面开战,也并不准备落下口实让夏国找到理由开战。
所以他们能做的不多,只能在大榆的范围之内行动,让夏国那边以为他们准备动手所以调回埋伏的士兵加强防备。
计划定下之后,陶驰立刻就找了许君,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让许君在当天下午就去了一趟街上,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山里的那群土匪。
与那群土匪核实了确切的计划后,很快,约定的时间便到来。
大榆这边有了动静,原本驻扎不动的数十万大军,突然严阵戒备起来。而且暗中有士兵调动,有近十万士兵聚集在了一处。
大榆这边动静很大,夏国那边埋伏的探子几乎很快就探到了消息。
当天夜里,夏国那边就根据他们这里的动静做了防备,不少士兵都聚集在了与他们那十万大兵对应的国境对面。
大榆这边早就已经选好了地段,他们大兵压境的地方,正好就是夏国最方便从山脉那边调兵的地方。
是夜。
山脉的这一边,大榆的地界内。
许君领着千人的士兵守在这边,算着时间差不多,山里有了动静之后,许君立刻让人进了树林接应。
大概半盏茶的功夫后,从山上不断有物资被运送下来。
直到快到后半夜时,这悄无声息的行动才总算是停下。许君带来的士兵立刻牵着马,带着东西往军营的方向去。
天上灰蒙蒙亮时,运送粮食的大部队已经到了营中。
营中早已经有人做好准备,许君他们的队伍回来之后立刻就有人帮着把东西清点了,然后装入库房。
天色亮起,朝阳出来时,营地又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平静。
练兵的号子响起之后,士兵们聚集在了校场中,许君却是抱着自己新整理出来的账本,笑开了花。
这一次他们得到的东西比预料的还要多些,还有些武器,虽然只有五成,可是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见着许君小财迷似地抱着账本笑得开心,一旁配合着行动的陶驰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粮食现在应该够了吧?”
鬼面将军之前从皇上那里多弄来了两个月的余粮,现在又有了这些,这下他们军队大概是前所未有的富裕。
许君看了看怀里的账本,嘿嘿地笑了起来。
“不然咱们开个篝火会庆祝庆祝?”陶驰有些馋酒了。
“不行。”小财迷果断拒绝。
“你现在粮食够了不就有了余钱,拿来喝点酒又没关系。”
“那些钱要用来买牛羊的。”许君早就已经算好了那笔钱要怎么用了,地主有余粮了,当然是买买买。
他之前买回来的那一批羊现在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已经是个个都长肥了一圈,再过不了几个月,小羊羔就要生出来了,到时候就可以宰杀一批吃肉。
如果赶在冬天之前,把其余几个地方的营地里也喂养上一批,明年开春时,军队就都能吃上肉了。
虽然不多,没办法顿顿见荤,但总比现在这样馒头白菜的好。
除此之外,他之前要开的那一批荒,也都已经开了出来,接下去还有好多东西要买。
如今他手上有了些余钱,但估计要把这些全部置办下来,也剩不了几个。
陶驰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不过想一想那些见天长个的牛羊,他还是闭了嘴。
许君把该做的整理都做完,把所有的数据都列了表,递交给一旁的鬼面将军让他阅览之后,这才又把自己预备要买的东西列的单递交了上去。
“就按这个办。”鬼面将军看了一眼,便又把那单子递了回去。
得到鬼面将军允诺,许君开心地点了点头。
他看了看依旧带着鬼面的人,有些迟疑地问道:“将军,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做错了事怎么办?”
未曾预料到许君会突然来这么一句,在议事大厅之内的鬼面将军与陶驰两人均抬起头来看着许君。
如果许君做错了事?
“你做错什么了?”陶驰笑着问道。
“又没问你。”
陶驰挑眉,回头看向鬼面将军。
鬼面将军打量着许君,见许君似乎有些不安,他沉声道:“营中犯了事,根据所犯事情大小轻重有不同的刑法。怠慢训练轻则被罚站或蹲马步,那都是常有的事情。若是情节严重,是有鞭刑杖刑的。”
鬼面将军故意把话说得很慢,好让许君都听见。
他不知道许君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不过看着这人被吓得不轻的模样,似乎也挺有意思。
那低沉的嗓音还没完,他又道:“如果情况非常严重,叛国或者是做逃兵,被抓住之后是要受剐刑的。”
剐刑许君知道,千刀万剐。
刽子手会把犯人绑在木头上,然后一刀一刀剐去他身上的肉,直到他死去为止能割上千万刀。
军队中用这样极端的刑法惩罚那些做逃兵的人,以此警告那些退缩的人。
听着鬼面将军数出来的这些惩罚,许君脸色有些惨白。
见许君脸色惨白,陶驰和鬼面将军两人却惊讶了,许君是做了什么才会如此心虚?
“你干什么了?”陶驰狐疑。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鬼面将军看着许君那惨白的脸色,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说过了头把人吓到了,他轻声道:“一般情况按军规要打板子,不过你是账房,情况不严重可以只扣月饷。”
听了鬼面将军的话,许君暗中数了数自己的月饷,几乎不用想他也知道他那些月饷肯定不够扣。
“你到底怎么了?”见许君这模样,陶驰疑惑了。
叛国逃兵的事情许君肯定不会干,那他到底是干了什么?
难道是算错了账?
“出了什么事?”鬼面将军也问,他已有些后悔吓唬了这人。
许君脸色惨白地摇了摇头,收拾了自己的账本和其它东西一溜烟跑了。
回了这几房间后许君把所有的东西放下,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他出了门去了营中专管书信的部门。
营地数十万的大兵,每年每月往外寄送的家书数不胜数,所以营中有专门负责管理这些的部门。
前段时间他给他爹爹写了信,并未明说鬼面将军的事情,只是与往常一样写了些有的没的,然后大概提了下见到一个与皇上有几分相似之处的人。
他爹爹聪明,如果他真知道这件事情后的事,知道鬼面将军与皇上的关系,他定然会告诉他些什么,再不然也会警告他不要多想。
若是如此,那便也间接证明了这鬼面将军确实是皇家的人。
去了信房那边,许君翻了翻寄回来的回信,一番翻找下来他却并没有找到他爹爹给他的回信。
“小先生,你就放心吧,一旦有了回信我们一定第一时间给您送过去。”在旁边看守的士兵笑道。
许君这段时间每隔一天就会来这边找一找,让一群士兵都对他熟悉了起来。
没找到回信,许君垂头丧气的回了房间。
回了房间,许君把桌上的那些账本拿到账房那边交给司马贺后,又交代了他接下去要做的事情。
“大人这是?”司马贺见许君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给他,有些惊讶。
“我接下去有些事情,可能有几天时间不在营中。”
“大人要出去,那我也去。”
“不用,我就去山上看看,之前和他们约好了。”之前许君和山里那群人约好了商量红菇的事,结果因为夏国那件事情耽误了。
眼看着马上就要入秋了,他若在不去,这山里头的红菇今年就真要被糟蹋干净了。
“可是,大人……”
“没关系,他们不会对我做什么。”许君无甚精神,他甚至觉得山里比这营中还要安全。
司马贺原本是许澜安排在许君身边保他安全的,可自他入营来,许君几乎就没用上过他,鬼面将军把人护得很好。
山里的那群土匪司马贺知道,军营当中的人提起他们都没有好脸色,如今听许君说山里的人不会对他做什么,司马贺表情有些扭曲。
不过这也就是片刻,很快司马贺便叹息一声,不再阻挠。
许君不一定能够把山里头的那些土匪如何,但山里头的那些土匪想要对他做些什么,也未必能行。许君这逃命的功夫,可是登峰造极的。
账房这边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之后,许君牵了老马,晃晃悠悠出了军营。
许君到山上的时候,那里的土匪正在清点这一次抢到的那些粮食。这一次,他们收获颇为丰硕,整个山里头的人全部都围在了那首领头子家旁边看着。
抢来的粮食,山里头也要整理个大概出来,然后各家取多少也有分明的数量。
等山里头的这群人把这些事情全部都理清楚时,许君已经在一旁的树下坐了许久,树下倒是阴凉,许君都有些犯瞌睡了。
有人发现许君之后,那土匪头子很快向着这边而来,见到许君众人嘴角狠狠一抽。
这家伙又跑到他们山上来干嘛?
“你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你以为你想来就来呀?”
他们这土匪窝,要说出去,大榆和夏国两国都头疼不已,可就许君这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比他们还自在。
“你们忙完了?”许君打着哈欠。
“你到底来这里干吗?”土匪头子问道。
“不是你们说要商量红菇的事情吗?”许君打量了一眼面前的人,那土匪头子年纪比他大不了多少,看着也极为年轻。
闻言,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他们之前是和许君约定好了这件事,不过因为那夏国的事情打乱了一下,让他们现在都快忘了这事儿了。
“有地方住吗?”
众人微讶,许君还准备住他们山上?
惊讶归惊讶,众人还是老老实实的去收拾了个房间出来,让许君住下。
短暂的休息了半天之后,第二天大清早,许君天未亮就拿了棍子站院子里敲起了锅。
一阵‘咚咚咚’的声响之后,山里头村子里大半的人都被他吵醒,来了院子里。
“你这小子到底想干嘛?”一群被许君吵醒过来的人脸色都不甚好。
拿着木棍还有锅的许君站在凳子上俯视着众人,“你们说干什么?还不快点穿了衣服,再晚我们就不用去山里了。”
听说要去山里,原本怒气腾腾的众人安静下来,片刻后,又是一阵低头窃语之后,众人这才乖乖听了话,按照许君说的行动起来。
山里头人多,许君在一堆人当中选了一部分看着不那么笨手笨脚的,让他们背上的背篓跟着他走。
“红菇这东西多生于深山野林中比较湿润高温的地方,一年一般生两批,一般第二批量多过第一批,所以重点都在第二批……”
许君一边往前走,一边说话。
一般红菇只在特定的地方生长,而且大多数时候,一旦在这块地方生了,就每年都会有。
“红菇的最佳采摘时间是凌晨,天没亮就要开始,天亮前就得采完。一旦太阳出来,红菇就会长大露出地面开叶,这种卖不了好价钱,属于下品。”
许君在前面走着,后面一群人竖着耳朵听着他说话。
许君说的话他们有些没听懂,不过这东西可是宝贝,众人都知道。
如果真的能够像许君说的那样,一两就能卖上几两的银子,只要他们能把这山里的红菇好好地采摘下来,那么一年下来,他们可以多好大一笔收入。
“那就是采没有开的红菇吗?”人群中有人问道。
“太小也不行。”许君道,“没长开的红菇蕴含的特别幽香,口感也更好,卖相也好。”
清晨的山林当中,许君领着一群人在山脉间走动,一路走一路说,偶尔想起点什么还会补充两句。
红菇有自己喜欢的特定的环境,这山里头很多地方都很适合红菇生长,因此这山脉里头有不少地方都长这东西。
原本晋国还在的时候这地方可是个宝贝,如今却因为两国开战的原因,这里反而成了土匪窝。
红菇的讲究有很多,除了采摘方面需要注意之外,还要注意晾晒,刚采摘出来的红菇,要晒够两、三天的时间,而且采摘之前一定要对接下去几天的天气心里有数。
一旦遇上阴雨天,很有可能还来不及晾晒,就会生虫。
有时候如果晾晒得不彻底,还没晒干,虫子便会把蘑菇里面吃个干净。
许君领着众人在山里走了好长一段路,寻到了一处有红菇的地方,亲自采了一些给众人看后便到一旁站着,让众人自己上手。
此刻天色灰蒙蒙的一片,树林当中光线不强,看着有些阴森。
许君在最开始动手之后,后面便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众人忙碌。
一起跟来的那年轻的土匪头子走了上来,在许君旁边站定,“你这是怎么了?”
许君明显得有些异样,没精打采的,就连他们都看出来了。
“没什么。”
红菇的生长跟气温有关系,其实现在季节已经有些晚了,很多地方的红菇都已经完全开完,而且都已经烂了。
不过第一次采摘,众人兴致是毫不受这影响。
“没什么你跑到这山里来?”
许君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埋头去扯旁边的树叶。
“军营里出事了?”土匪头子幸灾乐祸。
许君都懒得理他了。
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他原本是准备找机会试试鬼面将军的口风,琢磨着如果鬼面将军不那么生气了,就告诉他之前的事情。
没想到意外的知道了他和皇上的关系,猜到他的大概身份,他写了信问他爹爹,却一直没有回信。
“你说鬼面将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许君问。
如果鬼面将军只是鬼面将军,那他和他之间就只有之前的误会。
可他如果是晋祁的兄弟,是皇家的人,那就是许家的敌人……
或许也不能算作敌人,可总归不是能交好之人。
可他,大概是有些喜欢鬼面将军的?
“你问那丑八怪做什么?”
许君回头瞪向了他。
见许君这样,那土匪头子不再说那三个字,不过嘴上依旧没客气多少,“大榆不都说他不明来历不明长相,是从地狱里头爬出来的吗?”
许君懒得理会这家伙了,尽会说废话。
“你想知道他到底是谁?那你得去问你们那狗皇帝。那家伙应该是宫里的人,十之八九是那狗皇帝的亲戚。”
许君看向他,这土匪头子怎么知道那鬼面将军和晋祁的关系?
土匪头子冷笑,“不然你说狗皇帝能心大到放心让他看着几十万大兵?就不怕他哪天反了?要我说十之八九是兄弟,不然就是什么亲戚。”
这件事情许君之前就已经想过,只不过那时候他单纯的以为是晋祁信任鬼面将军。如今听这土匪头子这么一说,他竟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你要在这山下混不下去了,要不要来山上?”土匪头子道,“你的话,我合计合计,还能让你当个四当家。”
许君拍了拍身上的树叶,转身不再理会这人。
又在山里待了一天,等所有人大概都学会了如何辨别这些红菇的好坏如何采摘之后,许君这才又骑着自己的老马下了山。
下了山后,许君把老马拴好,立刻就去了信房那边找他爹爹给他寄的回信。
他才一进门,旁边的士兵便立刻迎了上来,“小先生,你等的信到了。”
许君连忙谢过,然后接了信往自己房间跑,进了屋,许君迫不及待的把信打开,看到信上的内容后许君愣住。
信上总共只有两个字:速回。
许君看着那只有两字的回信,怔在原地。他还来不及多思考,背后的房门就被人敲响。
“小先生,将军让你过去一趟。”
许君连忙把信收好,然后整理了衣服,跟着那士兵去了议事大厅那边。
他到时议事大厅当中已经有不少人在,这一次就连几个他还未曾谋面的副将,也全都被叫到了这边。
军中只一个主将,副将倒是有十来个,这些人两、三人一伍各自驻守一方,平日里无论如何各个地方都必须有一个副将在。
陶驰是跟在鬼面将军身边的副将,其余人则是分别驻守在各个地方,有事才会来这边。
这一次在议事大厅当中的副将足足有十来个,看那样子,竟是把所有的副将都集齐了。
“将军。”许君进了屋,乖乖站到了一旁。
“朝中来信,让我去接大宁使团的队伍,你准备一下与我一起。”鬼面将军道。
他原本还以为联盟的事情需要一段时间,未曾想林绪才离开没多久,可能还不到景山城那边,这边却已经有了结果。
许君想到之前收到的那封信,正想说些什么,面具下又传来威严的声音,“其余的人各自驻守自己的地方,莫要懈怠。”
“是。”众人齐声应道。
随后鬼面将军又说了一些事情交代了众人小心谨慎后,这才挥退众人,让众人各自散去。
他这一次离开最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若边关这边不交代清楚,自然不妥。
交待完这些人,鬼面将军又叫了陶驰过来,让他安排了这一次去接使团的队伍。
接待使团来访者各有规格,这是礼仪,也是彰显国家强盛的机会。
鬼面将军乃是一国大将,镇国将军,本不应当屈尊去接什么使团,但晋祁那边确实给了他密旨,让他亲自走这一趟。
大宁与大榆两国原本国情相当,如今大宁放低了姿态投靠他们,他们自然也要拿出点诚意来。鬼面将军去,就是带着晋祁最大的诚意去给那些人一个下马威。
不过下马威归下马威,更重要的还是要防止一路上出意外,如果使团在大榆出事总归不好。
而且如今的情况,也不知道袁国那边是不是会出手。
许君从议事大厅出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
出了门,陶驰立刻就兴奋起来,让许君赶紧回去准备。
从大宁那边到他们大榆有十几二十天的路程,可从他们营地去大宁的使团入境的地方接人,也需要十几二十天的路程。所以他们必须得尽快出发,以免错过。
五天之后,众人已上了路。
因为这一次去接人,所以这一次的出行鬼面将军带了重兵。前后千来个人,全都是精锐的骑兵。
一群人骑着马走在官道上,威风八面,四处的人见状都纷纷自觉避让。
许君骑着马走在鬼面将军身后不远处,见到这一幕,脸上却没能露出兴奋的表情来。
一旁陶驰十分兴奋,见许君这沉默的模样他驱马上前在许君背上拍了一把,“做什么一路上闷不吭声的。”
“桃子!”被吓了一跳的许君呲牙。
“陶驰!”陶驰青筋暴跳,两人互瞪了一会儿之后,陶驰不和许君计较,他道:“你就不感兴趣?”
“什么?”
“两个大将军见面,很有意思不是?”
“两个大将军?”许君看向前面背脊挺直的鬼面将军,将军有两个?
“想什么呢?我说的不是咱们的将军,而是袁国的那个仲修远。”陶驰微惊,“你该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仲修远知道是谁吗?”
许君歪着脑袋想了想,半晌也没想起来是谁。
他以前住在京中,朝中的事情他父亲不让他涉及,就算偶尔说起也只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大榆的事情他尚且有很多不清楚,更莫要说其它国家。
“仲修远,袁国的不败战神,和咱们将军一样号称战神,袁国和大宁大战十年他无一败绩。”陶驰说起军中的八卦,一脸的兴奋,“不过要我说还是咱们将军厉害,那什么仲修远肯定不如咱们将军。”
陶驰这么一说,许君倒是隐约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个人。因为那人与鬼面将军一样在领兵作战方面造诣颇深,所以还颇有名气。
“袁国的大将军怎么跑到大宁去了?”许君不解。
“不知道,据说是叛国了。”陶驰也有些纠结。
早之前他们营中就有人以两个人说事,虽说他们军中大部分人都觉得鬼面将军厉害,但也都好奇若是遇上到底谁胜谁输,谁知道前段时间,大宁那边就传来消息说仲修远判国了……
叛国的大将军即使再厉害,在他们这群保家卫国忠心耿耿的士兵眼中,多少都有些一言难尽。
“不说这个,你就不好奇他和咱们将军谁厉害?”陶驰道。
“肯定是咱们将军厉害!”许君想都不想便道。
“你怎么知道?”陶驰心中也这么想,却忍不住想逗逗许君。
“想也知道,咱们将军可是……可厉害了!”许君原本准备数数鬼面将军的功绩,可他到军营为止,直到现在都从未见过鬼面将军领兵作战大创夏国。
虽说军队没有动静没有战斗是一件好事,可这突然一下的,许君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陶驰见状立刻就乐了,哈哈大笑了起来,一旁骑着马跟着一起走的几个小队长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总之就是很厉害!”许君瞥了一眼前面的鬼面将军,却对上了一双带着笑意的眸子。
见到许君笑了,鬼面下的人松了口气。
最近一段时间许君一直神情恹恹没什么精神,他趁着休息的时间与这人见过好几次面,可这人却不像以往那般一见到他就凑上来将军将军的叫着。
他想过许多可能,最后才确定这人定是想家了。
如今已经快入秋,许君五、六月来营里,至今算起来已有三、四月,一个季度。许君以往从未离开家这么久,会想家也是当然的。
许君看着那双眸,心中一悸,他驱马上前与鬼面将军并肩,“将军你说是吧?”
“嗯?”大道中,骏马上,鬼面将军侧头温柔地看着身旁被陶驰笑急了的人。
“将军你最厉害,对吧?”
“嗯。”
“你看,将军都说了他最厉害!”许君得意地看着陶驰,后者却是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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