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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中午,格丽娅回到栋沃利,她驱车直奔她的工作室,她知道奥罗拉还有几小时才能到家,而她不想被她母亲盘问。她在工作台前坐下,开始勾勒一尊新雕像的轮廓。下午茶时间,格丽娅不情愿地开车回到农舍。
“妈妈!”一个人影从里面闪出来,冲进她的怀里,“我想你。”
“我也想你。”格丽娅笑着,紧紧地抱住她。
“纽约棒极了!我给你买了好多礼物,不过我很高兴回家见到你。”奥罗拉说着,把她拉向房间,“你肯定猜不到谁陪我一起回来了。”
“嗨,你好,格丽娅。”
看见坐在桌前的人时,格丽娅在厨房门口停住,心怦怦跳动。最后,她终于说出话来,“你来这儿干吗?”
“我来见你,亲爱的。”
格丽娅瞥了眼她母亲,她似乎“暂停”了,盯着她女儿等着看她的反应,茶壶悬在马特的杯子上方,一动不动。
“他想见你。”奥罗拉耸了耸肩,她的声音在寂静中回响,“你不介意,对吧,妈妈?”
格丽娅太震惊了,没法回应。她看着奥罗拉走向马特,拥抱他。
“别担心,马特,我说过她会吓一跳,不过我确信她内心很开心。对吧,妈妈?”
奥罗拉、凯瑟琳和马特盯着她,等待答复。格丽娅感觉自己像一只困兽,想像往常一样逃跑。
“好啦,”凯瑟琳竭力打破紧张气氛,“我相信在厨房桌边看见……老朋友,确实出乎格丽娅的预料。”她对奥罗拉说。
“妈妈,请别发火,”奥罗拉哀求道,“我不得不去纽约见马特。你看,你和爸爸度蜜月时,他往这儿打过电话,我告诉他你结婚了。现在情况变化了,对吧,格丽娅?我不希望马特误会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告诉马特从内心来说,你想见他,所以我——”
“奥罗拉,拜托!”格丽娅没法再听下去。
“格丽娅累了,像我们一样,亲爱的,”马特温柔地插话,“想必我们要谈一谈,是吧,格丽娅?”
“来,我们上楼去洗澡,小姐。洗去从飞机上沾上的灰尘,然后早点休息。”凯瑟琳抓住奥罗拉的手,拉她出了厨房,紧紧关上身后的门。
格丽娅深深地吸了口气,往厨房里跨了一步。“那么,你来这儿干吗?”她冷冷地问。
“起初是奥罗拉建议我来,”马特承认道,“不过她是对的,格丽娅。我需要来见你,这样起码我们可以对话,我能搞清楚为什么你离开我。”
慢慢地,格丽娅从碗橱拿出一个杯子,给自己倒了些茶。
马特打量着她:“那么?”
“那么,什么?”她问,喝了口微温的茶。
“我们能谈谈吗?”
“马特,我没什么可说的。”
“好的。”马特知道格丽娅执迷不悟起来会有多么固执,他得小心谨慎,“嗯,也许,看在我飞越半个地球来见你的分儿上,你能否给我一点时间听我说完。”
“说吧,”格丽娅耸耸肩,放下茶,双臂防御性地交叉在胸前,“我洗耳恭听。”
“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我感觉在这间屋子里有别人在听。”
格丽娅爱答不理地点了下头,转身走出了厨房。马特跟随她来到外面,赶上她。
“我要提前告诉你,如果你在期待什么重大的内情,没有,”他说,“我仍然搞不懂什么把你惹火了,让你离开我,除非你给我一点提示。”马特看了她一眼,格丽娅下唇紧闭,无动于衷。“好吧,”他叹息道,“那么我从我的角度来说说事情的原委,好吗?”
格丽娅仍然一言不发,于是马特开始讲述:“你离开后,一开始我很震惊,我想很有可能与流产有关。也许你心里太乱,也许与我没有太大的关系,你只是想离开一段时间。我理解。然后,当我给你打电话,你那么冷漠,我开始意识到肯定与我脱不了干系。我再三问你出了什么事,你都不肯告诉我,接着你完全拒绝与我谈话。”马特叹了口气,“天哪,我不知道如何是好。好几周过去了,你一点消息也没有,你也没有回来。我给弄糊涂了,一遍遍回想到底我做错了什么。不仅如此,我意识到我有多么爱你,多么想你。天哪,格丽娅!自从你走后,我的生活一团糟,出了一连串事故,宝贝,你肯定难以置信。”
“我也一样。”格丽娅勉强说道。
“奥罗拉建议我来时,我觉得她是对的,”马特继续说,“既然山不到穆罕默德那里,我就应该坐飞机来见你。哪怕只能得到一个解释,我也可以睡个安宁觉了。”
跟随格丽娅走上悬崖小路时,马特没有再说话,他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最后,他们到达悬崖顶部,格丽娅在她最喜爱的岩石上坐下。她手肘撑在膝盖上,盯着海面。
“嘿,亲爱的,拜托了,我必须知道,”马特蹲在她旁边,把她的脸歪向自己,“拜托,”他温柔地说,“把我从痛苦中解救出来吧。”
她盯着他,眼神冷酷无情:“你的意思是,你仍然能看着我的眼睛说你毫不知情?”
“你总说我是个蹩脚的演员,要真是,我不至于这么表演。”
“好吧,”格丽娅深吸了一口气,“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你跟查莉交往过?我们碰面时你为什么不说你还和她在一起?我们遇见后又持续了多久?现在又怎么了?”
“格丽娅,宝贝,我……”马特惊奇地看着她,“这就是问题的关键吗?我们一开始会面时我没有告诉你我跟查莉在一起?”
“别以为这是小事,马特,我讨厌骗子,我最讨厌人说谎。”
“可是我没有说谎,格丽娅。我只是——”马特耸耸肩。
“忘了提,”格丽娅打断道,“从你的经历中删除了,哪怕是当时发生的事情。”
“可是,格丽娅,难道你不明白?”显然这是格丽娅离开的原因,马特深感震惊,“我都不觉得这很重要。那不是爱情,只是普通的友谊——”
“持续了十八个月,你父母是这么说的。”
马特异样地看着她:“我父母说的?什么时候?在哪里?”
“流产后他们来医院看我。他们到时,我在洗手间,他们不知道我在那里。你妈妈说起失去孩子真让人痛心,然后你爸爸说如果你没有因为我甩掉查莉的话,事情会简单得多。”格丽娅的眼中闪着泪花,“我感觉他们认为我的基因,来自爱尔兰的沼泽地区,配不上你的高贵血统。”
“就因为无意中听到的这句话,你就离开我?”马特在草地上坐下,头埋在手里,“天哪,格丽娅,我承认这段话不合时宜,但是我觉得你反应过火。你知道我爸那个人,像台冰箱一样热情而敏感。”
“我知道,”格丽娅愤怒地说,“至于反应过火,如果我不知道你和查莉曾经恋爱过,我或许不会这么反应。但是,事情不是这样。总之,”格丽娅耸耸肩,“现在我让路了,你大可以继续追求你的名门公主。”她冷淡地补充道。
“该死的,格丽娅!我不知道你到底胡思乱想了些什么,我可以凭良心发誓,我对查莉不感兴趣,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那为什么我离开几周后,我打电话过去,是她接的?”格丽娅愤恨地说。
“哦,天哪!宝贝……”他深深叹了口气,“说来话长。”这回马特陷入沉默,看向大海,最后他说,“我向你保证查莉已经永久走出了我的生活。”
“这么说你承认最近发生了些事情?”
“格丽娅,”马特绝望地摇头,“有点像我听说你结婚了,我的生活也变得……复杂。当然,我可以告诉你,太怪诞了,你估计不会相信。”
“嗯,这一点我们倒是一致,”格丽娅平静地说,“我估计过去一年你的生活不会比我在这儿的生活更复杂。”
“不会吧,”马特看着她,“奥罗拉的父亲怎么样?你们……”
“噢,马特,”格丽娅叹了口气,“自从我离开纽约,发生了许多事。”
“嗯,也许,如果当初你相信我对你的爱,相信我如果想要所谓的‘名门公主’,我早就可以如愿,那么所有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是事情发生了,马特,”格丽娅说,“是的,我承认听到你爸爸的话后,我异常激动。没错,我失去理智,失去孩子带走了我所有的安全感。当时我很受伤,接着我逃走了。汉斯说——”她咬着嘴唇,“我的自尊让我做了不少蠢事,或许他是对的。”格丽娅承认道。
“嘿,我不知道这个‘汉斯’是谁,不过我想见他。”马特苦笑着说。
“难道你不明白?离开几个星期后,我平静下来,意识到我有点反应过火,我给你打电话想弄清楚这件事情。但是查莉接了电话,我很气愤,我最大的忧虑被证实。”
“唉,我明白,”马特试探性地向格丽娅伸出手,“好了,宝贝,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但是这儿太冷了,有没有什么地方我们可以谈话,也许边吃边聊?我可以随便吃点东西。”
格丽娅带马特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吧,酒吧供应当天捕获的新鲜海味。她坐在他对面,感觉不太自在。不再随意地牵手,数年的爱培养出的那种亲切随和也不复存在,马特让人感觉亲近却陌生。
“那么,”他隔桌问道,“谁先讲?”
“嗯,既然我开始了,我还是继续吧,”格丽娅看着他,“希望我们两人都讲真话。话说回来,我们没什么可损失的,也许这是我们应有的态度。”
“好,”马特说,“有些内容可能会让你不高兴。不过,我发誓,正如你所说,我会坦诚相告。”
“我也是,”格丽娅平静地说,“好的,显然奥罗拉告诉过你我们怎么认识的。你想知道的是我与亚历山大的关系?”
“是。”马特静下心来倾听。格丽娅解释着过去几个月发生的戏剧性事件,马特注意到她不一样了,更为成熟温和。哪怕她告诉他她与亚历山大建立的亲密关系后,马特也发觉自己更爱她了,为她在可怕的情况下表示出来的善良、宽容和力量。
“……事情就进展到了现在,真的。”格丽娅耸耸肩。
“哇,真是个传奇故事,”马特叹息道,“谢谢,宝贝,如此诚恳。听着,”他不情愿地说,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这样他不用后来烦躁,“请理解,我只是个普通人,我确实想相信你跟他没有进一步的肉体接触。如果有,请告诉我。”
“马特,我们接吻了,就这个。我发誓,他病得很重。”格丽娅脸红了,“不过老实说,要是他身体健康,我不敢说不会有进一步的接触。我对他有好感。”
“好的,”这个想法让马特后怕,但知道他必须应付,“你现在的名字是格丽娅·德文希尔,丧偶,有个九岁的孩子,很有钱。天哪,短短几个月做到这些可不容易!”他做了个鬼脸。
“没错,我知道,我保证对你说的都是实话,奥罗拉和我父母可以证实我说的每一个字。现在,马特,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再来一杯酒,喝完之后,我想听你谈谈查莉。”
马特去柜台点酒,心情沉重,意识到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只会加重格丽娅的成见和不安全感。
格丽娅注视着他,他站在那儿,自如地与酒吧女招待搭讪。他看起来比她记忆中要老,也许是因为过去这几个月的压力,在他孩子气的脸上烙下了成熟的印记。她叹了口气,不论是因为什么,他比以前更有吸引力了。
他把酒放在他们面前。“想尝点本地酿制的啤酒,”他笑着说,抿了一小口摩菲斯啤酒,“我先前说过有些话可能会让人不快,事情是这样的……”
马特尽可能如实讲述。他并没有推卸自己的责任,因为他清楚如果这个女人——他爱的这个女人——未来要与他一起生活的话,他必须坦诚。讲述中他不时看向她,想揣测她怎么想,不过她一直面无表情。
“就是这样,”马特低声说,讲完这个故事后的宽慰心情溢于言表,“对不起,宝贝,我说过会让人不好受。”
“不,”格丽娅缓缓摇着头,“没有。查莉现在在哪儿?”
“我妈妈说她住在我们在格林尼治的房子里,正与我的老朋友艾尔约会,他差不多已经搬进去了。他一直对她有好感,”马特冷笑了一声,“孩子几周后就要出生。我在乡村俱乐部惹了不少流言蜚语,但是,谁在乎呢?”
“你父母怎么样?想必这种状况让他们不好过吧?”
“嗯,”马特勉强露出一点笑意,“似乎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让我妈妈做了她该做的事情。从下周开始,我就有位新室友了。”
“你说什么?”格丽娅皱起眉头。
“看样子,妈妈这些年和爸爸过得并不开心。你可以想象他无法接受查莉和我分手,说为了‘面子’,我不应该离开她。这就是俗话说的压倒我母亲的最后一根稻草,因此她离开了他。”马特摇摇头,“真是讽刺,她说她受够了随大流,想在她还有能力时活出一些自己。你知道的,格丽娅,不管你怎么看她,她认为你很了不起,她甚至告诉我你激励了她。”
“真的?”格丽娅大吃一惊,“但是你肯定很难过,马特。他们结婚这么久了。”
“是的,嗯,我预感她最终会回去的,不过她离开一段时间,对爸爸也没什么害处。也许他会开始欣赏她,彻底地放低姿态,和她建立一种正常的关系,和他的儿子也是如此。”马特扬起眉毛,“不管怎么说,我们见面不是为了讨论我父母的婚姻,要紧的是你和我,你觉得怎么样,宝贝?”他平静地问。
“我真的不知道,马特。”格丽娅凝视着远方,然后不容置疑地说,“今晚要考虑的事情很多。”
“可是难道我们有这个机会聊聊不好吗?几个月前我们就该谈一谈了,格丽娅。”马特深有感触地说。
“我知道。”她柔声回答。
“你的孩子,竭尽全力给我们这个机会,”马特补充道,“她就像我们的救星。”
“没错,”格丽娅赞同道,“可是……”
“可是什么?”
“错误的事情不会被纠正,过去也不会被抹去。”
“究竟哪些是‘错误’的事情?”马特瞪着她,“不像你,我只看到了你我‘对’的事情。”
“我累了,马特,”格丽娅叹了口气,“我们回家,好吗?”
“嗯。”
回来的路上他们沉默无言,格丽娅看向车窗外的茫茫黑夜。
走进厨房时,马特说:“我睡在哪儿?”
“恐怕要睡在沙发上,我给你拿个枕头和几条毛毯过来。”
“格丽娅……拜托,宝贝,好歹给我一个拥抱。我爱你……我……”她走过他身边时,他去握她的手,不过她视而不见,走上楼,去衣柜里取马特需要的东西。
“好啦。”她把一堆东西放在厨房桌上,“不好意思,招待不周。”
“可以了,”他突然冷淡下来,“别担心,明天我就走了。从星期三开始我要巡回演讲。”
“好,晚安,马特。”
马特看着她离开房间。他理解她的震惊,他今晚告诉她的事情让人难以接受,可是格丽娅的故事听起来也不惬意。不过他仍然准备向她伸出手,接受、理解并放下过去,因为想与他爱的人一起生活的愿望压倒了一切。
但是她寒冷如冰,寸步不让。在奥罗拉的鼓励下,他做了努力,飞过来看她,为挽救他们的关系尽最后一次努力。他闷闷不乐地把毯子扔到沙发上,自己也躺了上去,深深地叹了口气。也许这次旅途让他疲惫,不过今晚对未来的无望感更让他心灰意懒。
格丽娅躺在床上,无法入眠。尽管她相信马特的故事,但令人不快的那部分一直萦绕在她心头。不论马特是否醉酒,查莉还是跟他上了床,随后还在那里待了五个月。原先衣帽间里她挂衣服的地方挂着查莉的衣服,他们现在共同拥有一栋房子,还宣布了订婚。这是她的报应。想到马特的父亲,看到自己的儿子与一个更为适合的女性复合,他该多么神气活现,这个念头让格丽娅心头一震。
但她也知道不少情侣实现了不同背景的互补,大多数女人似乎都巴望着被她们的王子带走。格丽娅叹了口气,为什么她不能?况且,马特也算不上王子。他父亲自负傲慢,心胸狭窄,老让她觉得自己笨——听起来,他的妻子也——这些不能怪在他儿子头上。想到伊莱恩离开了她丈夫,这件事让格丽娅展开笑颜。
而且马特飞越大半个地球来见她,肯定意味着他没有放弃,他仍然爱她……长夜漫漫,格丽娅坐起身来,抱着膝,她渐渐了然真相。追忆往事,她意识到不管他父亲怎么想,跟她在一起是马特的决定。事实上,一开始就是马特追求她。她从来没有强迫他,或是逼他过他们共同创造的生活,这种生活是他想要的。实际上,是他在竭尽所能解决她的烦恼。哪怕他们身处绝望之中,她拒绝接受施舍时,他也认可了。她不愿与他的朋友们来往,他表示理解;她不想结婚,他同意同居。
“啊,上帝!”
格丽娅现在看得明明白白,有问题的不是马特,是她。
她愚蠢、固执、可笑、毁灭性的自尊以及不安全感,这些让她察觉不到他的爱。她在医院无意中听到的谈话,当时她那么虚弱、那么脆弱,加上她的“盲点”,让她精神崩溃。她感觉不管是作为一个女人、一个伴侣还是一个人,她都是不折不扣的失败者。
格丽娅叹了口气,想起汉斯对她的评价。过去几个月她更深入了解了自己,过去误认为的自己的优点,她现在觉得也是她的缺点。马特在遇到她之前跟查莉有过一段又有什么?他没有提起,只不过是因为他没觉得这是回事,而不是因为他藏着某个深沉的秘密爱恋。
她现在意识到,马特没一点错。
天快亮了,格丽娅疲惫不堪,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没多久她被一阵微弱的敲门声惊醒。“请进。”她困倦地说。
奥罗拉,身着学校制服,怯生生地在门边张望:“是我。”
格丽娅费劲地坐起身,笑着说:“我知道是你。”
奥罗拉迟疑地走向格丽娅的床边,坐了下来:“我只想说我很抱歉。”
“为什么抱歉?”
“昨晚外婆说干涉别人的生活是不好的。我还以为我是在帮你,格丽娅,实际上不是,对吧?”
“噢,宝贝,过来,拥抱我。”
奥罗拉扑进格丽娅怀里,在她肩头啜泣:“我觉得你看起来孤独而悲伤。我想要你高兴起来,就像你让我高兴一样……我想为你做点事情。”
“亲爱的,你做得很棒,很勇敢,只是有一点危险。”格丽娅补充道。
“我让你生气了,是吧?”奥罗拉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没有,我一点也不生气,我只是……”格丽娅叹了口气,“有时候就连仙女也不能让一切圆满。”
“哦,”奥罗拉说,“我以为你们彼此相爱。”
“我知道,亲爱的。”
“马特亲切友好,还非常帅,虽然没有爸爸帅,”她赶紧补充道,“你们昨晚谈了好久,对吧?”
“没错。”
“嗯,”奥罗拉从格丽娅的怀抱中挣脱出来,站起身,“我现在要去上学了。我保证再不多嘴了,像外婆说的,让你自己做决定。”
“嗯,是的,宝贝,不过谢谢你这份心意。”
奥罗拉在门口停了下来:“你们俩真的很合适,回头见。”
格丽娅疲惫地躺回枕头上,在下楼之前她要整理整理自己的思绪。
就算既往不咎,但她和马特现在如此不同的生活如何结合起来?马特在大西洋的那一边,她和奥罗拉却在这边扎了根。在此时此地,她成为一个母亲——想到上一回见马特的情景,颇具讽刺意味,她不知道马特是否会考虑到这一点。
格丽娅洗澡、穿衣,走下楼来。凯瑟琳送奥罗拉上学去了,马特坐在厨房桌边,吃凯瑟琳为他准备的丰盛早餐。
“你妈妈当真知道怎么宠坏一个人,”马特吃完后评论道,“我也想念你做的菜,宝贝。”
“嗯,想必查莉从迪恩德卢卡店买的外卖让你应接不暇吧?”格丽娅说,接着踢了踢自己。没来得及思考,话就说出来了。
“格丽娅,”马特叹了口气,“别这样,拜托。”
厨房里一阵紧张的沉默,两人谁也不知该说什么。她给自己泡了杯茶,马特喝着咖啡。然后他起身走向后门,手握住门把手时才停下来。“唉,亲爱的,我累了,看得出来,你不愿意放下过去,也许你并不想重新开始,”马特耸耸肩,“老实说,我厌倦了单边作战。今天早上,我们的关系就像这样。”
“马特……”
“没事,宝贝,你不用解释。我们不同的背景,查莉,还有你不想跟我结婚,表明了不少;也许,格丽娅,你只是从没爱我到铲除一切障碍的地步。你知道,每个人的生活中都有要处理的难题,困难以及和解让一段关系稳固。你从没有这方面的准备——你总按你的方式来,一有困难出现,你就掉头离开我。我累了。”他看了看表,“我要走了,再见。”
马特走出厨房,砰的一声把门关上。格丽娅听见他租来的车驶下小路,震惊的泪水刺痛了她的眼睛。为什么马特突然这么对她?是的,她无意中说了句刻薄的话,但他说“从没爱他到铲除一切障碍的地步”是什么意思?
现在他离开了。
一切结束。他受够了,这一点他表现得很清楚。
格丽娅离开家,麻木地开车去往工作室,心潮起伏。一在工作台边坐下,泪水就不停落下,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没想到马特会反击,他那么温柔、随和、通情达理,她才是据理力争、反复无常的那位。昨晚的好心和善意,都因为一句无心的话而毁于一旦。
“你这个愚蠢固执的傻瓜,格丽娅!你爱他。”她呻吟道,泪水滴落到她最新的雕像上,浸湿黏土,“马特竭尽全力争取你,现在他走了!是你把他推开了!”她站起身,用手背拭去泪水,在工作室里走来走去。
她该怎么办?
部分的她,以前那个骄傲的格丽娅,觉得应该让他走。
但是新的那个她,汉斯和过去几个月帮她认识到的新的自己,告诉她应该收起自尊去追他,请求他让他们再试试。
要是她不这么做,她会失去太多。当然,要解决的问题不少,比如他们该住在哪儿,马特是否准备好接纳奥罗拉、做她的父亲。但正如马特所说,如果你足够爱一个人,无疑值得一试。
“我以为你们彼此相爱。”
奥罗拉先前悲伤的面庞闪现在格丽娅面前。难道她不能改掉她这个臭脾气,放下自尊去追她爱的这个男人?
去……去……去……
也许是风在工作室怒号,又或许是莉莉,鼓励她相信爱。
格丽娅抓起车钥匙,直奔科克机场。
一路上,她不停拨打马特的手机,但总是关机状态。她超速行驶,但等她到达登机口时,她看到去往都柏林的航班已经在办理登机。她跑向爱尔兰航空公司服务台,不耐烦地排在队伍里。
“我的——呃——男朋友马上要搭乘前往都柏林的航班,我有事情必须告诉他,有办法联系上他吗?”她绝望地问那个年轻女孩。
“你打过他的手机没?”女孩理智地回答。
“我当然打了。关机了,大概是因为他要登机。你能不能帮我广播一条消息?”
“嗯,那要看紧急程度,”女孩慢吞吞地说,“紧急吗?”
“当然紧急!”格丽娅有点恼怒,“极其紧急。请帮我广播一条信息找马特·康内利,告诉他格丽娅·瑞恩……在服务台等他,请他在登机前给她打一个电话。”
“还有她爱他,她需要他,她感到非常非常的抱歉……”格丽娅这么想着,不过没有说出口。女孩去向上级汇报,似乎没完没了,留下她泪眼婆娑地站在那里。
最后,广播播出了,响亮又清晰地在小机场回响。格丽娅紧张不安,目不转睛地看着手心里的手机。手机毫无反应,这是对她犯的可怕错误的无声证明。
“小姐,飞机刚刚起飞了,”桌子后面的女孩说,“他现在不能给你打电话。”她加了一句。
格丽娅转过身,看向窗外,她勉强嘟囔了句“谢谢”,然后跌跌撞撞走向她的车。
她缓缓开回家,知道一切是自作自受。马特跟她再也不会有牵扯了,她并不惊讶。似乎直到今天,她一直禁闭在麻木的状态中,禁闭在涂抹了厚厚的不安全感和自尊的墙内。现在一切远去,格丽娅只能看到她所失去的东西,以及她为什么会失去。
她把车停在农舍外,闷闷不乐地走向厨房门口,想直接上楼去她的卧室。
“你到底上哪儿去了,格丽娅·瑞恩?我们都快急疯了!”凯瑟琳从厨房桌旁站起身来,其他人聚在一旁喝茶。格丽娅的出现,明显让他们感到宽慰。
“没错,妈妈,”奥罗拉补充道,“我现在知道我失踪时你们的感受了。”
“过来坐,亲爱的,喝杯茶。”约翰拍了拍他旁边的座位,鼓励道。
格丽娅照做了,尽管她有不少缺点,家人仍然如此爱她,他们的真切关怀,抚慰了她的心情。“谢谢,爸爸。”她低声说,约翰给她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她喝了一口,其他人仍然默默地盯着她,揣摩她此时的心境。
“小牛的价格上涨了百分之十,”约翰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道,想打破这种紧张的氛围,“今天我在科克集市时,其他人抱怨要是价格继续上涨,明年他们的牛群数目会减少。”
格丽娅身后,连通楼梯的门打开了,但是她没有回头。
“感觉清新些了吧?”约翰抬起头,“牲口市场的味道会在你身上留存好些天。”
“好多了,谢谢,”格丽娅身后一个声音回应道,“谢谢你带上我,约翰,亲眼见证拍卖的整个过程真有意思。”
有人碰了碰格丽娅的肩:“嗨,宝贝,你回来了,我和你的家人很担心你。”
她转过身,看着马特的眼睛:“我……以为你走了。”
“你爸爸邀请我去看科克的牲口拍卖,”他回答道,拉出格丽娅旁边的那张椅子,坐了下来,“我觉得离开前我应该见识一下爱尔兰的本土风情,真的长见识了。”马特咯咯笑道。
“但是……你的航班……我以为你今天走。昨晚你说过。”
“今天吃早饭时,你爸爸建议我跟他一起去科克,因此我改变了计划,”马特在桌子底下紧握住她的手,“此外,我,还有你的家人觉得我再多待几天未尝不是个好主意。他们认为你需要时间来思考,需要一些空间,所以今天我没有去烦你。你介意我留在这里吗,格丽娅?”
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向她,等待她的回应。她的喉咙发紧,集聚了强烈的情绪。有桌旁每个人的支持,马特又爱她至深,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
“噢,说你不介意,妈妈!”奥罗拉转动着眼珠,“我们都知道你爱马特爱得不可收拾,今晚就把他留下来吧。”
格丽娅转向马特,眼中闪烁着泪花,对他微笑。
“不,马特,我一点也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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