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风云

    
    铁塔赞道：“你师妹是个好女孩，也是个聪明的姑娘。”
    骆驼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的，那一刻我信心大增，身上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孔雀‘咔咔’两刀就把我手上脚上的镣铐砍断了，我们并肩往外杀去，很快就冲到了天牢外，却见四面八方到处都是火把，成千上万名士兵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我们。这时人群往两边一分，一个人走了出来，身材瘦削，一脸冷笑，不是狐狼又是谁呢？他冷冷地说道：‘师妹，平时你对我冷若冰霜，今晚却忽然热情起来，又是下厨给我做菜，又是陪我喝酒，我就知道有点不对劲。可惜的是我太善良了，明知这是假的也不愿意从谎言中清醒过来，我骗自己说，师妹现在回心转意了，她终于明白了我对她的一片心意，甚至你偷走我的令牌来见这个杀人犯时我还在幻想，你会回到我身边的。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欺骗我？’狐狼的眼中又是伤心又是失望，最后终于变成了凶狠，‘骆驼越狱逃跑，格杀勿论。’”
    “这么多人你是怎么逃出来的？”虽然骆驼此刻活生生地站在眼前，但当时的情形肯定十分危急，铁塔当然替他感到担忧。
    “是孔雀救了我。”骆驼说道，“狐狼一声令下，士兵们潮水般地涌了上来，我手执长矛在前面开路，孔雀持刀殿后，两人一边招架一边往西南方向冲去，那边就是尼罗河，凭我们的水性只要跳入河中就可以逃出生天。这时老天爷也在帮我们，一声雷响倾盆大雨下了起来，火把全部熄灭了，到处一片漆黑。我精神大震，长矛一扫把挡在前面的十几个人打倒，然后纵身一跃朝水中扑去。忽然背后传来一声惨叫，虽然人声鼎沸，但我却听得很清楚，是孔雀的声音！我回头一看，只见她倒在了地上，一支利箭把她的胳膊射了个对穿，而狐狼手中的弓弦仍然还在‘嗡嗡’地颤动。那一刻我心如刀绞，如果不是孔雀替我挡了这一箭，我恐怕已经死了。”
    “后来呢？”沉默良久，铁塔终于开口问道。
    “我在下游不远的地方爬上了岸，然后找了一个山洞躲了起来。”骆驼说道，“我一改往日的冲动，乔装打扮暗中搜集狐狼犯罪的证据，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这家伙简直是无恶不作，罪恶滔天。那些贪污受贿强占良田的小罪我也就不说了，他居然和贴木儿帝国（今乌兹别克斯坦）的武士互相勾结，妄图毁掉神庙，这种叛国罪足以让他死一百次一千次。昨晚我亲眼看到他们在神庙外密谋，想不到喘了口粗气就被一个老和尚发现了，这才被他们追杀至此。”
    “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神牛，我想请你帮个忙。”骆驼诚恳地说。
    “无论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铁塔笑道，“只有一件事除外，别再叫我神牛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叫我一声大哥。”
    “大哥！”骆驼高兴地叫道，能和神牛称兄道弟，这是一个巨大的光荣，“你陪我去神庙，今晚刚好有祭祀活动，我要在所有人面前揭露狐狼的真面目。”
    “放心，我一定护你周全。”铁塔也想去参观一下这个神秘的神庙，顺便打一架活动活动筋骨。
    庄严肃穆的卢克神庙，无数火把将这里照得如同白昼，广场上人头攒动，又到了尼罗部落每月一次的祭祀大典，以前只要到了这一天，人们载歌载舞犹如过节一样欢乐，可自从老祭司被他那个不肖弟子骆驼害死之后，祭祀典礼不知不觉就成了人们心中的噩梦。新上任的祭司狐狼虽然巫术高明，但完全不是他师父的那种行事作风，每次不是要大家捐钱捐物，就是要他们把自己的闺女捐献出来，从来没有为部落做过一丁点的贡献，比如赠医施药，一次也没有！人们心中都有些不满，但又不敢说出来，得罪了祭司可不是闹着玩的，轻则杖打二十大板，重则会被驱逐出尼罗部落。
    热闹的乐声中，八名黑奴抬着一顶华丽的软轿来到神庙前，上面坐着一个头戴金冠，身穿法袍的汉子，气势极为威严。
    狐狼脸上一片阴沉，似乎还在为白天的事情担忧，骆驼为什么会无缘无故不见了呢？看着下面欢呼的人群，他马上又兴奋起来，有贴木儿帝国撑腰，天塌不下来。
    “恭迎祭司大驾。”人群前排一个华服老者恭敬地说道，其他人见状赶紧低头弯腰，神情很是敬畏，现在不比以前了，稍微有点不敬就会大祸临头。
    躲在阴影处的骆驼攥紧了拳头，眼睛里似乎要喷出火来。铁塔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真相永远也不会埋没，就让他再嚣张一会儿。”
    狐狼右手在软轿上一按，身子轻飘飘地落了下来。他拔出长剑一顿乱舞，口中念念有词，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显得尤为诡异。
    神庙前的那排长明灯依次亮了起来，紧接着那扇沉重的石门缓缓打开了，一头健壮的大公牛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身上的金色花纹极为引人注目。
    “这就是你们所说的神牛吧？”铁塔问道，“膘肥体壮，日子过得不错啊！”
    “那当然。”骆驼自豪地说，“神牛能够探听到神的旨意，通过祭司传达给人们，从而庇佑部落的安全，肯定要好吃好喝招待了，有时我们还会把未结婚的少女献给他享用呢！”
    “享用？难道是吃了她们吗？”铁塔虽然也吃肉，但这种残忍的事他可做不出来。
    “当然不是。”骆驼解释道，“是把她们的第一次献给神牛。”
    “啊？”铁塔大吃一惊，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荒谬的事情，却又感到无可奈何，毕竟这是人家的风俗习惯，等此间事情一了就赶紧离开，图个眼不见为净。
    “这种仪式在我们这里已有几千年的历史，没什么大惊小怪的。”骆驼笑道，“大哥，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改变什么主意？”铁塔一下子没转过弯来。
    “就是成为我们部落的神牛。”骆驼热情地说，“不仅身份尊贵，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好处。”
    “还是算了，我习惯过那种闲云野鹤的生活。”铁塔一听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种奇葩的仪式他真的接受不了。
    狐狼谦恭地弯下身子，把耳朵贴在神牛嘴边，似乎在认真倾听着什么，一边听一边不住地点头，然后脸上就露出了笑容，想必是听到了什么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人们紧张地盯着狐狼，希望从他的表情中揣测到神牛的旨意。
    “乡亲们，首先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狐狼整了整衣冠，笑眯眯地说：“在神牛的指引下，我们终于找到了骆驼这个奸贼，也许是老天爷开眼，他被沙尘暴卷走了。”
    “你才是奸贼呢！”骆驼愤恨地说道，忽然他浑身一震，目光落在一个黑衣少女身上便再也舍不得挪开了，眼中充满了柔情蜜意。
    铁塔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那姑娘双手捂脸，肩膀轻轻耸动，哭得极为伤心，“那是你师妹？”
    “是的。”骆驼如释重负，自从上次越狱之后就一直没有见过孔雀，也不知她的伤好了没有，此刻见她安然无恙当然很高兴了。
    “神牛万岁，祭司大人万岁。”人群中响起了一片欢呼声，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老祭司德高望重，受人尊敬，却不幸遭奸人所害，现在凶手被老天收了，他终于可以安息了。
    狐狼双手朝下压了压，喧闹的广场安静下来，“神牛给我的第二个旨意就是，尼罗河马上就要发大水了，为了保护我们的家园，我提议马上加固河堤，每家每户不仅要派出一名健壮的劳力，还要上缴三个金币的防洪费。”
    “我们上个月才交了五个金币，怎么这个月又要交三个？”
    “对呀！上次交的那笔钱都做了些什么？”
    大家再也不能保持镇定了，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有的甚至嚎啕大哭，派遣劳力倒是无所谓，因为以前也是这么做的，但要上交这么多钱可就说不过去了，上次那五个金币还是砸锅卖铁好不容易才凑起来的，这次他们实在是想不出办法了。
    “上次那笔钱是修柳林段，这次我打算修杨林段。”狐狼脸一沉，冷冷地说道：“反正神牛的旨意我已经告诉了你们，如果你们不配合我也没办法，大家就等着被水淹吧！”
    “都给我闭嘴！吵吵闹闹成什么样子？”那名华服老者又站了起来，威严地说：“神牛的旨意我们一定要听，谁不交钱我们长老会就把他赶出部落。”
    “这老家伙是谁呀？口气这么大？”铁塔问道。
    “他是部落的大长老，通过手中的长老会控制着整个尼罗部落。”骆驼答道。
    “他们两个肯定是蛇鼠一窝，通过神牛的名义在大肆敛财。”这种低级的诈骗手段哪里瞒得过铁塔的火眼金睛呢？
    “哼！跟我斗？真是自不量力。”狐狼冷哼一声，这些泥腿子还真是一群贱骨头，老子好言相劝偏偏不听，非得让大长老发火才肯听话，看来给他一点好处还是很划算的，少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狐狼，你还有脸站在这里？”忽然，人群中传出一句怒喊声，“上任这么久你从来没有为部落做过什么事，整天想的就是搜刮人民的财产，像你这样的败类根本就不配当祭司。”
    “谁？是谁如此大胆？”狐狼勃然大怒。
    “是我！”骆驼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身后是一条极为强壮的野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