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艺术家

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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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转凉,程宇非在校服衣服里面套了件长袖,袖子整个在手腕上面,已经有些短了。
    “宇非啊,吃饭。”奶奶在阳台喊道。一只干瘦的手拿着饭勺往碗里盛粥。
    小米粥,里面混着大米,很粘稠,上面还有一只滑溜溜的煮鸡蛋。程宇非从冰箱里拿出奶奶自己腌的泡菜。白萝卜,胡萝卜,黄瓜,还有鲜红的小辣椒,配着粥吃,很下饭。
    奶奶把粥搁爷爷面前,又盛了一碗给程宇非,最后自己才盛了粥坐下。
    “上课听得怎么样?”爷爷问。
    “还行。”
    “有不懂的就问,都初三了,得抓点紧了。”爷爷说。
    “嗯。”
    “我看你晚上回来都挺晚。是在学校学习还是干什么?”
    程宇非喝了口粥说,“去体育馆运动了。”
    “运动也不能到那么晚啊。作业都做了吗?做完自己再做点题。”
    “噢。”
    爷爷喝完一碗粥,把碗往前一递,说,“给我再盛一碗。多捞点干的,别那么稀。”奶奶放下羹匙儿,立马接过碗去厨房盛粥。盛完放爷爷桌前,爷爷拿起来接着喝,说道:“你说话大声点,男孩,得有点男的样儿。半天不说一句,我们老程家的人可没这么孬。你爸上学那会,可没像你这样。”
    程宇非没吱声。一口咬掉大半个水煮蛋,里面的黄儿从中间裂开,外层是干的,中间是一圈溏心,又一口吃完。端上碗。
    “来。奶给你盛。”奶奶说。
    “不用。我自己来。”
    “你就让你奶盛呗。她一天就在家闲着,不让她干活她就不痛快。”爷爷说。
    程宇非把碗递过去,没吱声。
    “呵呵。”奶奶把粥放程宇非桌前,说道:“你爸那时候可不好惹。连学校老师都怕他。”
    我是校霸我骄傲的既视感。程宇非想着。
    “你不用像他那样,但也得硬气。你不硬气,以后进社会谁服你。”爷爷又说。
    程宇非吃完放下碗,回床边拎起书包,说了句,“我上学了。”就出了门。
    “饭钱够啊?”奶奶问。
    程宇非刚要下楼,隔着个门听到奶奶的声儿,回了句,“够。”就噔噔噔地下楼了。
    加快脚步往公交站走,冷风吹得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第一节还是英语课。
    现在,他已经基本能跟上老师上课讲的,有不明白的,也会在书上画出来或记在旁边。
    “大家都打起精神。一年一晃就过去了。你不听就不会,中考就抓瞎。是去一高,重点高中,还是普高,就在这一年了。咬咬牙就过去了不是,什么有的没的都放一边。等考完试了再说。”英语老师胡静,名字叫静,人却不静,是所有科目里面最强悍的老师,没有之一。
    她是北外毕业的,按说这个学校的,大可以留学,可以有更好的发展。但她没有,来了他们这个臭名昭著的十四中,完了还自读在职硕士,在一众学历平平的本校老师中,就像个异类。
    “好了,下课。”胡静收起课本,喊道:“程宇非,跟我来。”
    程宇非正准备看看下节的数学,他基础太差,又不想放学后花太多时间学习,就趁着在学校时候,没事多看看,抽空再多做点题。
    “这边。”胡静穿着条修身的裙子,裙子长度正好到膝盖,下面穿了双同色的坡跟鞋。教育部规定,在职教师穿裙子不得短于膝盖,那种膝盖以上十公分的裙子是绝对不行的。
    程宇非跟在后面,脚步很轻。不仔细听,几乎听不到。
    胡静把椅子转过来,坐下。“我看了下,你最近进步很大。上周五的模拟卷纸,答了90多分。比之前高挺多。”
    程宇非没说话,看着面前的办公桌。
    胡静也没强迫他回答,说道:“我希望你保持住。照这么下去,中考时候,英语不仅不会拖你后腿,还能给你拽分。”
    她又仔细看了眼程宇非,后转过身收拾收拾桌面,拿过要批改的作业卷子。兀自说着:“有什么事儿,你可以跟我说。不会的也可以来问我。不光英语,其他科也行。不过,其他科最好是问你们科任老师。老师不在或者弄不明白的,可以再来问我。”
    ()the boy failed many times,he’ll try
    if    though
    选d,正确。一边说着,一边批试卷。下笔飞快。
    瞄了眼站一边的程宇非,“教了你两年,你一直不爱说话。我不管你心里面怎么想的,我觉得作为一个学生,为自己负责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在自己的人生面前都得靠边,你自己好好想想。”胡静接着批改卷子,声音几乎没什么起伏。“回去吧。”
    “好。”程宇非转身走出办公室。
    刚走进教室,铃声就响了。
    一直到中午放学,他几乎都在听课,没怎么溜号。即便不能全程高度集中注意力,也能把主要讲的听明白。
    扫了眼窗外,天已经放晴,湛蓝的天空,稀稀疏疏几片云,就像飞机在空中划过时留下的航迹云。陈可摊开在床上,摸出手机,已经中午了。从床上坐起来,靠到墙上,伸手从床头摸出一支烟,刁在嘴边,按住打火机,火苗蹿出,一股热气喷在脸上。深深吸了一口,含了会再缓缓吐出,困意终于散了。就势一抛,打火机从旁边划出一道弧线,砸在床头柜上。
    又一天开始,一天一天又一天。在床头的小茶缸里按灭烟头,陈可抹了几下脸,直到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放下手,伸手捞过地上的衣服,往身上一套,站到地上,光着的两条腿细长,提溜细,但腿根一圈的腱子肉,很有力量。套上裤子,把衣服往里面一掖,扣上裤带。
    卡其色的裤子很修身,衬得双腿笔直修长。
    陈可打开门走出去。
    “小可,起来了?睡得好吗?”陈可妈妈问,“我做了饭,先吃饭还是等会再吃?”
    “你吃没?”陈可嗓子有些喑哑,可能是没睡醒,也可能抽烟抽的。
    “妈妈早上吃了,现在不怎么饿。”陈母道,“嗓子怎么哑了,妈妈给你炖点冰糖雪梨吧。你先洗漱。”说完往厨房去了。
    “妈-”他刚想说妈不用,就破音了。跟拉坏的风箱似的。他没想到声能变这样,他其实抽烟并不凶,基本一周才一包,平均一天也就两三根。有时候抽得多点,有时候还不抽。是昨天。他想起来了。昨晚上跟陆思瑶又吵了一架。
    陆思瑶,酒吧的持有人。
    她永远是,美的。即便是骂人的时候。
    “要你管我,你tm算老几。”陆思瑶叉着腰,屁股翘得老高,涂着正红哑光色口红的嘴唇嘴角微挑,即使不笑的时候,也带着种特有的娇媚。这种娇媚就像一层伪装,把内里的光和暗统统遮掉。
    “我-”一句我是你男人,在陈可嘴边转了一圈又咽了下去。嘴里边全是苦涩,可他终究是说不出口,就像,他根本就要不起她。
    “呵。”陆思瑶眯着的眼睛狭长,眼角像一条鱼钩,即使没挂鱼食,依旧勾得鱼儿们纷纷咬上来。“怎么,没话说了。”
    烟粉色的短裙包住整个臀部,陆思瑶的声音低下去,带着她一贯的慵懒,和一丝似有若无的不屑,“你说话嘛,就跟放屁一样,放前控制不了,放后又很快散了,顶屁用啊,就是没用嘛。呵呵。”
    胃里面上下翻滚着,一股郁气从下面往上,憋都憋不住,“你tm不能就少折腾了,你tm这个月一块儿吊了四个男人,四个,我艹。你tm把自己当什么了。”陈可一口恶气止不住往外喷。
    “出来卖的?”陆思瑶把话接住,“我tm乐意,你管个屁!”说着把一条腿甩出去,一只高跟鞋甩在陈可身上,“你tm也就能管个屁了,连tm屁股都管不了。你tm也就配给我提提鞋。”说着把另一只鞋也朝陈可甩过去。
    “你还在,关掉电视。
    你还在,我的身旁。”
    手机铃声响,打破这一阵沉默,“喂。嘉诚。”陆思瑶的声音又低下去,带着点慵懒。
    “去你那啊。你不用做太多,我们俩也吃不多少。”
    “把水床先加热了。”
    “嗯。一刻也等不了。”
    “完事再吃呗。”
    “晚上见。欸对了,昨天你做蜂蜜柠檬没?”
    “王姐走没?”
    “好。”
    陆思瑶挂了电话转身准备走了,“晚上可以早点关店,你也早点休息吧。”
    陈可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已经麻了木了。他没资格,他一直没资格。
    站在洗手间里面,看着镜子里的脸,熟悉又陌生。这张脸无疑是好看的,可他只觉得丑陋。它伪善又自私,而且很没用。
    从洗手间里出来。
    “雪梨熬好了。我给你晾了一碗,先吃饭吧。”陈妈轻声说道。她的声音很温柔,永远轻轻的,像一阵风,拂过心间的时候,会升起一股暖流。
    “嗯。”陈可忍住嗓子眼里的瘙痒,拿过饭吃了起来。好像有痰和米饭一起咽进喉咙,似乎又没那么痒了。
    “最近工作忙吗?”
    “还好。”陈可夹了口菜放进嘴里,说道。
    “要不-”陈妈刚吐出个要不,就停住了。她不想说得太多,让陈可不开心。
    “妈工资还行,你可以换个轻松点的工作。其实做不一样的工作,有时候也挺有意思的。”还是轻轻柔柔的声音。陈妈尽量把这事儿说得自然,她不希望陈可觉得自己是在管他。她其实只是有点心疼,天天半夜才下班,也没个休息日。就周三周五白天能歇会。
    “妈。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工作一点都不忙,还能去后厨蹭吃的。老板,老板人也好。”说最后一句的时候,眼前浮现起陆思瑶那张既娇艳又张扬的脸,大红的唇就在眼前一张一合,筷子上夹的菜啪地掉在桌上。陈可忙回神,捡起来,接着吃。
    “你们老板,是个姑娘?”
    “嗯。”陈可又吃进一大口米饭,嗓子眼说不出的干。又干又痒。
    “多大啊?”
    “不大。不怎么大。”
    “不大就自己开店?”陈妈问,声音没什么起伏,仿佛很不经意的。
    “嗯。”陈可只低低回应。
    “有你大吗?”
    “大点。”陆思瑶比他大不到六岁,今年刚满26。
    “噢,噢。”
    吃完饭,陈可正要洗碗。
    “放下吧。把雪梨喝了再去上班。”
    “嗯。”陈可又在盛雪梨的大海碗里添了点汤,喝了一大口,温乎乎的刚好。几口喝了个干净,把碗放在老妈前面的水槽里。
    “走了妈。”
    “嗯。妈下午没事就去广场跳舞了。你要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好。”打开门,陈可走了出去。
    戴上耳机,往酒吧走。
    “瀑布的水逆流而上
    蒲公英的种子从远处飘回
    聚成伞的模样
    太阳从西边升起
    落向东方
    厨房里飘来了饭菜的香
    你还在
    你还在我的身旁”
    转过路口,陈可走进酒吧。
    “你还在我身旁
    你还在我的身旁”
    酒吧里,也在放这首西楼的,孩子。
    “今天这么晚?”陆思瑶在吧台后面正涂着口红,是蓝调红,在头上射灯的映衬下,颜色忽明忽暗。手边是酒杯,和还剩一少半的酒瓶。
    “起晚了。”陈可低声回道。
    他走过来,离陆思瑶越来越近。
    陆思瑶抓了下手边的酒杯,一个旋转,从高脚凳上下来。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贴住陈可的唇,用她的。白色的裙摆晃了一圈落下来,垂在她纤细的小腿上,裙子和肌肤,一时间说不清哪个更白一些。
    陈可反应不及,整个人还是懵的。只是条件反射地扶住陆思瑶的腰,怕她跌倒。
    陆思瑶眯着眼睛,把舌尖顶出来,顶进陈可偏薄的唇里,勾住他下面的舌筋,陈可立马抖了一下。这里,正是他的敏感带。
    他整个身子都像被点了穴一样,又麻又痒。扶住陆思瑶的手,缓缓地收紧,再收紧,紧紧扣在自己麻痒的身子上,倏忽间一股电流从下面涌上来。大脑里,一片混沌。
    “上楼?”陆思瑶的声音仿佛从身体里发出,带着点嘶哑和颤抖,贴着陈可的唇,声音像直接传进了他的嘴里,从嘴里到心尖,都轻轻抖了下。
    陈可用力掐住陆思瑶的身子,她整个身子就悬在空中,陈可咬住对方的红唇,唇上的色彩被一点一点吞食。一只手箍得更紧了些,整个环住对方的身子,空着的那只手向前狠狠一抓,一掐,又一抓。陈可,绷紧的身体,一边往前顶弄,一边往楼上走。
    从陆思瑶的房间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了。陈可洗了个澡,从卫生间出来,走到床边,给陆思瑶盖上脚,把被子往里掖了掖,又拉了拉窗帘,把光遮得更严实一些。然后,他轻手关上门,下了楼。
    吧台还只亮着射灯,陈可打开他头顶侧后面的吊灯,调了暗光。
    回身拿了个酒杯,倒进琴酒和涩苦艾,一饮而尽。再倒入伏特加,加入甜苦艾,笑了笑,再次一饮而尽。
    口腔里,先是辛辣苦涩,后是火烧火燎一般,又带着点甜。就像他整个人,一样。
    “无情的时光在流淌
    回了吗
    回了呀
    累了吧
    一路上过得怎样”
    酒吧里的音乐流淌,仿佛敲在杯檐上,也敲在,他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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