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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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宝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小晨，如果有一天，妈妈和其他人在一起了，你会不会怨我？”
    想着之前餐厅里的那些画面，杜雨晨很能理解母亲的这个想法。虽然心里难受，但还是选择支持：“妈妈，只要你觉得幸福都好，我尊重你的选择，我相信弟弟也会理解的。”她已经成年了，可以慢慢独立出去。
    黛宝将长发撩到脑后，随后又朝着窗户的位置看了一眼，精致的妆容掩去了岁月的痕迹，她容颜依旧姣好，只是眼神中透着悲戚。她看了一会，随后扭过头看着女儿，她双眼中泛着泪光，抬手摸了摸杜雨晨的面颊，“对不起，孩子，妈妈没有找你找个好爸爸。小晨你记住，以后要找就要找一个信得过的人，不要被几句花言巧语，被所谓的上进和抱负所欺骗了，妈妈当年就是太傻，为了你爸爸不顾一切。你看，我和你兰姨是同乡，当年都是远嫁，可是现在”现在她已经成了情郎嘴边的饭粘子，而伊兰依旧是爱人心口的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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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前的一顿饭，吃得剑拔弩张。
    年三十，黛宝索性没有带儿女回家，倒是吃了晚饭后去宁家串了串门。
    宁家对于传统节日很是重视，宁振邦、宁振国两支齐聚一堂，很是热闹。老一辈的人谈春秋家国，上一辈的人谈人生百态，几个小的自己玩得不亦乐乎。爷爷还会给孙辈发零花钱，然后自己坐庄，众人小小地押上一把。最后往往是几个小的又能从爷爷那里赚上一小笔零花。几十年的规矩，从未变过。
    伊兰带着儿女到的时候，几个小的正吃着干果，打牌打得正嗨。见到杜家兄妹来了，也并不见外，拉了在一旁坐下，宁湘怡招呼他们，“两个小雨（宇）你们好，一起来玩啊，人多热闹。”他们打牌，拿小贴纸贴脸上当筹码，每个人脸上都贴的花花绿绿的。大妈刘瑛和姑姑宁子云还贴心地端来了水果拼盘，干果，点心。
    晚上，烟花鞭炮什么的也是少不了的。宁湘怡是家里的大姐大，街上的孩子王，从小一出鬼点子总有一群人追随身后，现在依然是。一声令下，那些弟弟妹妹非常勤快地把烟火抱了出去，在宁家老宅门前的空地上一字排开，不同类型的相互错开。
    随着引线渐渐缩短，“啾啾啾”，随着一点点光亮的窜起，烟花在天空中绽放，五颜六色交织，点亮夜空。孩子们兴奋得又叫又跳，目光追逐着每一点光亮。
    杜雨晨无意间回头，就看见门前，黛宝和伊兰正在说些什么。
    她的心里有那么一瞬间，非常想联系何彦华。掏出手机，对方也仿佛有心电感应似的，手机里恰巧多了一条消息。她点开：新年快乐。无比简单粗暴的几个字，可她的内心却瞬间如此时的天空一样绚烂。
    只是嘴边的笑容，转瞬即逝，他的除夕，精不精彩她并不知道。但他的家庭，一定会比她的家里更复杂。她几次编辑又删掉，最终也只是简单回复：新年快乐。他们之间，便是如此简单就好。
    ——
    从小到大，杜雨晨第一次这么期望寒假结束。
    她早早地回了学校，打开宿舍的门，毫无疑问，她是寝室第一个回来的。
    她一个人扫地、拖地、擦桌子、整理床铺，将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
    等到全部弄好，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校园里路灯次第亮起。她没有下去吃饭，只是简单的吃了个泡面，随后便装点起自己的桌面。填了几本新的书，换了几件新的摆设，放上了一个精致的化妆包。整个寒假，黛宝都在致力于把女儿打扮得更美，为此，新买了不少衣裳，大牌的化妆品、护肤品也来了一套。杜雨晨将那些瓶瓶罐罐依次排开，黛宝教过她怎么用，但似乎那不是她的画风，看了一圈之后还是默默收了起来。
    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但她却并不觉得孤单。当她躺在床上用被子裹紧紧自己的时候，脑子里闪过的是幸福感——这一刻，她终于可以拥有自己的独立空间了。
    睡前，她的脑子里还闪过许多念头——新的学期，她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第二天清晨，晨曦微露，校园里一片寂静。
    杜雨晨独自换上了一身白色的和服，披散着长发，穿上木屐，撑着油伞独自一人去了操场。此时的操场空无一人，冬日的风灌入袖口，却抵挡不住热情。
    她面容雪白，只唇上一点鲜红，她模仿着日本音乐里的雪女，缓慢地移动脚步，跳着忧郁的舞蹈。
    那时cosplay还不流行，很多人对于奇装异服的人也并不是很理解。此刻，空无一人的操场就是她的舞台，而她是惟一的主宰。此刻，她可以不用在意旁人的目光，去释放那个内心深处的自己。
    同学们陆续回到学校，校园里渐渐热闹了起来。
    上个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全数公布，成为了大家茶前饭后的话题。
    而杜雨晨，不出所料，成了系里第一，甩了第二名2个绩点。女神兼学霸，在同学心里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杜雨晨是班长，是系里最早拿到成绩统计表的人之一。面对周围投来的艳羡目光，她自己很是淡定。对于夸赞，更多也是莞尔一笑。她拿到了入场券，可以参加转专业的考试了，至于能不能成功转专业，事在人为。
    有了目标，她开始付诸行动，忙完了班级里的事，她基本就待在图书馆准备考试。每天几乎就是教室、宿舍、食堂、图书馆四点连线的生活。
    今日她照旧上自习，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遇见了陆江，两人坐到了一桌。坐下的时候，陆江瞥了一眼她胀鼓鼓的书包，问道：“你是去上自习了？准备转专业的事？”
    “嗯。”杜雨晨干脆地承认。
    陆江的眼里闪过一丝失落，“你真的要转吗？想好了吗？”
    “嗯，想好了，想去学金融。”杜雨晨下意识地回避陆江的目光，低头看着碗里的饭，“这一个学期以来，谢谢你的帮助。至于班级以后的事，你多费心吧。”
    “其实，雨晨，我觉得咱专业挺好的，技术型的专业，还是很有前景的。”
    “雨晨，我觉得你也挺有天赋的，你理科那么好，我们这些个男生都自愧不如。你在咱实验课做的那些东西，出的点子都特别好。”
    陆江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专业的各种好处，归结起来就是一句话——留下吧，不要走了。
    杜雨晨没有坚决地回绝，但也没有答应，只是含糊着打着太极。
    一顿饭，两个人都各怀心事，吃得索然无味。
    早上杜雨晨去班里上课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座位上已经事先准备好了早点，是她喜欢的豆腐花和热狗卷。下面还压着一张纸条：献给我们最可爱的班长。杜雨晨朝周围看了看，发现一群男生都盯着她看。她明白，这是他们做的，他们想留下她。
    下午再踏进教室，杜雨晨的桌上放了一盒小饼干，同样压着一张字条。
    第二天早上，桌上依旧准备好了早点，只是换成了蒸饺和豆浆。
    很快，学校下发了关于转专业考试的报名和考试通知。杜雨晨报了名，全力奋战。而每天，她的课桌前，她图书馆的固定座位前，都会出现小礼物，附带祝福的纸条。
    考试顺利结束，5天之后结果公布，杜雨晨在大类考试中名列第二。双方的条件都已满足，她拿到了入场券。现在，就只剩面试，而面试大多只是走个形式，极少刷人。杜雨晨几乎是已经踏进了新专业的大门。
    一切顺利，但杜雨晨心里却没有太多快乐的感觉。得知她考试通过之后，同学纷纷表示祝贺，但从他们的眼神中，杜雨晨看到了不舍。
    这天夜里，杜雨晨失眠了，不是因为考试通过而失眠。
    这一学期来经过的事像跑马灯一样在脑海里闪现，他们一起军训，一起春游，一起聚餐，一起游戏。一幅幅画面，都那么精彩。班里那些或搞笑或感动的故事和人此刻也那么清晰地回放在脑海里。她不禁想起了陆江的话，开始反问自己：杜雨晨，你真的要走吗？
    她躺在床上，透过栏杆看着对面的室友，看着这个宿舍，想到要离开，她发现，心里竟是那样不舍。
    内心两个小人开始互相打架，分别罗列了离开的原因和留下的原因。可结果却发现，依旧是那么难以抉择。
    杜雨晨无奈，拿被子蒙头逼自己睡觉。
    然后这时，手机一震，她敏感地掏出手机看，是何彦华的短信。
    “我不打扰你，你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