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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上半夜值夜结束,我便换班去皇后娘娘身边守着。
看似一如既往,可是谁又知道这其实是我第一次守夜呢。
长春宫灯火微漾,我靠在椅子上半梦半醒。我好像在梦里看到儿时的我和爸爸一起放风筝的场景,风筝飞的很高,却在一瞬间跌了下去。我回头想找爸爸,却发现偌大的草坪上只剩我一人。
“永琏!永琏!”
我被皇后撕心裂肺的喊叫惊醒,慌忙撩开罗帐查看。
皇后娘娘双手用力的抓着被褥,双眼紧闭“永琏!是额娘对不住你!是额娘。。”
我抓住了她的冰凉的手“皇后娘娘快醒醒!皇后娘娘!”
那双秋水般的眸子睁开了,睁开的一瞬间,伴有泪珠滑落。
她坐了起来,怔怔的看着我
“尔晴,好冷啊。”
“娘娘,一切都过去了,保重身体才最要紧啊。”
我托着她的背扶她躺下,伸手去探她的额头,的确是有些发烧了。
“娘娘若是不舒服,奴才去找太医来瞧瞧?”
“不妨事,本宫休息片刻便好,天才刚亮,不必兴师动众。”
我站起身退了出去。脑海里却还是皇后眼里所含的泪水。
我想起了那个在屋顶上纵身一跃的白衣仙女。
其实,从永琏死去的那一刻,她的结局就已经向黑暗迈进。所有人,都是她终结的□□,连皇上也不例外。
我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抬眼只能看见紫禁城的金瓦红墙,连天空,都变得四四方方起来。眼前又浮现出那个深蓝色的穗子。虽说我知道,这不是真正解救富察容音的方法,可是。。哪怕能改变一些也好。我一定要快些将它偷走,以绝后患。
鸟鸣声响起的时候,长春宫也开始热闹起来。
后宫妃嫔络绎不绝前来请安,都被我回绝了。“皇后娘娘身体抱恙,今日请安便免了。”
站在长春宫门口一天,倒是认识了不少贵人嫔妃,个个尽态极妍,身上的衣裳都精致漂亮的不得了,袖子上有兰草蝴蝶,有的镶边有的不镶边,有的无领有的有领,真的是让我长了见识,感觉进了博物馆似的。我这个尔晴倒是一年到头只有两套夏装两套冬装,相比之下果然是很惨的。
不过我毕竟是个奴才,况且这几身衣服和珍珠琥珀比起来,可是金贵多了。
明玉和我一起在长春宫门口站了许久,明玉开始还算精神,现在已经开始不耐烦了。方才舒贵人来的时候就闹了个红脸。舒贵人的确有了副好嗓子,吵起架来都觉得像在唱歌。可是和皇后宫里的大宫女都能吵,可见她也没什么情商。若不是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答应拦着,估计真的得分出个胜负来才肯走。
“哟,这皇后也不知道保重身体,怎么又病了?这怎么能协理六宫呀!”
远远的,就看见高贵妃的仪仗缓缓近前,我几乎一瞬间就确定她是高宁馨。她眉眼间的盛气凌人和语气中的刺儿都告诉我,这个身穿华丽乌青色宫装的女子,就是宁馨儿。
我和明玉都连忙行了礼。我怕明玉有些骄横的语气挑起事端。干脆上前说“贵妃娘娘,皇后娘娘昨夜噩梦,没歇息好,气色欠佳,不宜见人。请高贵妃娘娘回吧。”
“噩梦?稀奇了。既然如此,那就让皇后娘娘好生养着,养养好这身子骨,本宫回去了。”她最后用余光打量了我和明玉两眼,冷笑一声,连轿子都没下,直接掉了个头回去了。
我转头看见明玉对我直皱眉“你干什么这么忌惮她!咱们有皇后娘娘撑腰,怕什么!这个高贵妃嚣张跋扈惯了!刚才分明在嘲讽娘娘!皇后娘娘还怕她不成!”
她气鼓鼓的样子十分可爱,我忍不住捏了把她的脸,“你呀,这种事情上不要和那个高贵妃置气,这样反而不会给我们娘娘惹麻烦。”
“唉呀!”她甩掉我的手“你还说!你怎么比我还糊涂!娘娘不争,若是我们再唯唯诺诺,那么外界就真的以为我们长春宫管不了事了!”
她撇了我转身进去看皇后娘娘,我怔了怔,竟不知道她说的是否有道理。
请安的人终于全数打发走,我想进去看娘娘,明玉却拦了我“娘娘不让任何人进去,要一个人静静,你就别操心了。”
我转眼看她,她依旧在生气,眼睛总是斜着瞟我。“喂!明玉!你要生气到什么时候!”
“生气到老死!哼!”说完才发现自己说了“死”字,又连忙“呸呸呸!”她可能没料到我也会发脾气,竟然抹了把眼睛,然后依旧用那双杏眼瞪着我。
我也懒得和她置气,想着日后我救了皇后娘娘的话我们还要在一起共事好几十年,我决定先给她服个软。
“行了,你若是不气我,我把上次给皇上做的双皮奶制作方法告诉你好不好?”
明玉果真是小孩子脾气,瞬间就笑了,却还掩着笑意故作姿态说“谁稀罕呢!我要考虑考虑!”
我撇了撇嘴“行啊,娘娘近来食欲不振,我去太医院要些陈皮,给娘娘泡水,等我回来你再告诉我愿不愿意吧!”
我怀着心事,走在紫禁城的甬道里。见到的小宫女小太监,都毕恭毕敬的向我行礼,我倒是不知不觉的将背挺直了。受人尊敬的感觉真好,我可是要飘飘然了。
只不过,取陈皮是假,偷穗子是真,我得乘出了长春宫的这点时间,快些找到富察傅恒才行。
可是我刚刚到这里三日,大多时间又待在长春宫里,这紫禁城到底什么构造我一窍不通。到处都是高墙,到处都是走道,我却不知道通往哪里。只怕随意乱走,到时连回去的路也忘记,过了点若是还在外面游荡,估计会被格杀勿论一刀毙命。
只是,我只知道富察傅恒是侍卫,是哪里的侍卫,我真的是一概不知啊。
我正愁呢,却看见前面墙边,竟然躺了一个小宫女。旁人行走匆忙或是慢慢悠悠的,竟都好像没看见似的。
我纠结了一阵,还是决定上前查看,我就不信这深宫里还能有碰瓷儿的。
然而我刚要上前,就被人拉住了衣袖。
“尔晴,我看你还是别去趟这个浑水。”
我转过头,看见一个皮肤白皙,眼睛细长的女子,看打扮,应该和我一样是个大宫女。今天早晨却没有见过。
今天早晨没来的,就数娴妃了,那眼前这位,就是。。珍儿了!
“珍儿,这是为何?”
她看着我,笑了两声“你入宫时日也不短了,这样的事哪是我们能管的?我知道原委。”她看了看四周,伏在我耳边说“这个姑娘是拜高贵妃所赐得此下场,昨晚上早就被打得半死,等会子就有人来收尸了。”
我心里一惊,竟然后退了两步。
不过,难道珍儿和尔晴有这等交情?我不解的看着她,她却轻笑说“我也是不想你就这么扯进去。我本来就是要去太医院的,这不,碰巧了。”
我心中一喜,“我也正巧要去取些陈皮呢!”
珍儿却说“陈皮我们娘娘那儿有,就不劳烦你去取了,今日我们娘娘身体抱恙未来请安,正好下午的时候送去给皇后娘娘赔罪呢。”
我还没回答,却珍儿却走了。我这才反应过来,可能是珍儿自己打的小算盘,现在的娴妃,依旧很佛,作与世无争之态,作为贴身宫女,珍儿也是煞费苦心了。
不过陈皮一事解决,我就可以专心的找富察傅恒了!我又看了一眼那已经不动弹了的身体,我咬咬牙,向前走去。
甬道里来回走动的奴才不少,大多低着头,我也不好意思太高调,于是也微微颔首了。
然而人群突然引发了些许的骚动。
我隐约听见了女子从喉咙中发出的娇声,也可以说是,看见爱豆时矜持的尖叫。
我立即抬起头,只看见一行侍卫正迎面而来,以傅恒为首,他目不斜视的走着,似乎身旁空无一物,他那种雍容的气质显得这一身侍卫的服侍多少有些低劣,似乎这身衣服根本不衬他,如同璞玉和稻草一般。
我静静的站着,看他从我身旁经过,玉佩叮当作响,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的长春宫特有的熏香,他一定是去长春宫看望过皇后了。只不过,在长春宫他时刻待在娘娘身旁,我根本无从下手。
“真是俊秀非凡,不知道怎样才能让他看上我呢!”
“做什么白日梦,人家可都是上三旗的贵人,我们包衣人家,只配做妾。”
“若是给富察侍卫做妾,我也万死不辞呢。。”
那些小宫女嘴上没把门,我心中暗笑,原来古今的花痴女都是一样。想着想着,竟发现他们已经快要拐走,我连忙跑了起来,花盆底却好似要了我的命,我也顾不得脸面,直接脱了只穿着袜子就跑。若是遇见主子,我估计就原地打三十大板了,可是得亏我脱了鞋,不然我还真的追不让那几个长腿侍卫。
他们个个挺拔俊秀,可一眼望去还是傅恒最最出挑。离他们近了些,我便穿上了这花盆底。慢慢走了,方才的飞奔若是用的是我原来的身体,那简直是小菜一碟,可惜这位尔晴姑娘深入简出,在长春宫舒服惯了,这两步路可是差点要了我的命。
果不其然,他们照例到了御花园去叫散,然后分头行动。我乘着他们分配任务的时候,连忙找了个假山躲着。
虽说觉得自己好像拿了女主的剧本,可是今天傅恒去过了长春宫,便不会再去,所以,今天我是绝对碰不上魏璎珞的。
正得意着,六个人却好像瞬间移动了似的,我再抬眼便不见了踪影。
却有人拍了拍我的背,我吓得大叫一声,却看见富察傅恒站在我面前,双手背在腰后,又是一脸严肃的看着我。
这个人,不懂得笑吗?
“参见富察侍卫。”我福了福身,目光却没有躲避。
“尔晴,你是我姐姐宫里的大宫女,你尾随我们,不合规矩。”
他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只看见那张薄唇一张一合,话就说完了。
“尔晴,我发现你近日说话做事都极为奇怪,你。。”
“富察侍卫。”我打断他。
“你不觉得此刻你和奴才,才不和规矩吗?”我含着笑看他。
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这样问,没有料到一向连一句多余的话也不会多说的喜塔腊尔晴会这样,靠近一步,用那双他曾经从未发觉竟生的十分好看的眼睛看他。
富察傅恒一时语塞,还眨了两下眼睛。这正是我想看到的,我几乎能看到他此刻的紧张。
就这样对视了两秒,他忽然别过脸去,“难道在姐姐宫里服侍了那么久,还一点规矩也不懂么。”
我知道成败就在此一举了,我本想再上前一步,逼得他回不了头,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将他身侧的穗子扯下,谁知假山下竟有不少卵石,我的花盆底又是旧鞋,鞋底已经被磨平了不少,我一个踉跄就扑进了富察傅恒的怀里。
不到万不得已,我绝不会用“扑”这个词。可是这个词或许形象生动,正好可以完美描述当时的场景。
他倒是下盘很稳的没有摔倒,却条件反射的抱住了我,我的手垂下,正好摸到了穗子,乘机一扯,竟然被我轻易摘下,我便瞬间藏在袖中。
这一系列的动作,在他推开我之前就如行云流水般完成,初次作案竟然得手,我心中充满了得意,竟然完全忘记方才的亲密接触是什么感觉,只是嘴角不自觉的上扬,抬眼看时,却看见富察傅恒微微皱眉,“卵石很滑,尔晴姑娘小心些才是。”
我知道这回是真正的失了礼节,况且东西已经到手,于是连忙福身说道:“富察侍卫,今日并非您所想的那般。奴才只不过在长春宫待久了想出来偷得浮生半日闲罢了,凑巧遇见您在此,怕惊扰了才躲藏在假山后边。”
撒完谎,顺便再来个人兽无害的眼神,依照富察傅恒的情商,应该看不出来吧?
然而当那人却嘴角微微上挑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回输了。
“哦?那刚才将鞋子脱了飞奔的,又是谁?”
我霎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若是这些都发现不了,御前侍卫就形同虚设了。”他的眼神再次恢复严肃。
“尔晴姑娘,我不知道你怎么了,只是,毕竟身在宫中,各自珍重为好。”
他提剑离去。我站在原地,从袖中拿出那条穗子。他还是会遇见魏璎珞的,那个真正优秀到可以打动他的人。
我看不见的是,富察傅恒转身后的笑容,我只能看见他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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