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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之后已经过去了三日,富察傅恒也没有来长春宫探望皇后。我便也无从得知,他是否知道穗子遗失,是否怀疑到了我的头上。那根穗子我实在找不到空子销毁,只能贴身放着,整天都诚惶诚恐,就怕一不小心从我身上掉出来。
只不过娘娘竟然出乎意料的喜食陈皮,我于是加糖腌了,便能配茶吃,倒是成了酸甜可口的小食了。
今日太阳正好,本来明玉提议和娘娘一起去御花园走走。皇后娘娘却只是庭院中侍弄着她的花草。“御花园的花没几样本宫喜欢的,倒是好好赏赏这长春宫的花草更舒心。”
明玉于是噘着嘴浇花,她在长春宫呆的腻,又喜欢玩,她这个人喜怒形于色,连皇后娘娘的面子也不给的。
谁知忽然有人在门外大声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救命!”
“谁这么不守规矩大喊大叫,真是!”明玉虽这么说还是早早去应门。打开门时一个身穿水蓝色旗装的女子便冲了进来。
看见皇后便直直下跪“嫔妾参见皇后娘娘!求娘娘快去看看吧,在晚一步,阿妍和她肚子里的龙嗣就都没了!”
我几乎瞬间翻了一个白眼,该来的还是来了。这个怡嫔没记错的话也会因为此事领盒饭,作为一个知晓事情经过几乎拥有了上帝视角的人,我决定还是得救救她。
“什么?你说说清楚!”皇后娘娘显然是认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皇后娘娘!高贵妃此刻正在永和宫要害愉贵人呢,求娘娘快些赶去才是,事情原委嫔妾到了再和您说!”
“明玉,你在长春宫候着,尔晴你随我来。”皇后娘娘连体面些的衣服也没换,直接穿着她还沾着些草叶的素色宫裙随怡嫔出了长春宫。
步履飞快,连皇后娘娘都几乎小跑起来。
“皇后娘娘,此事蹊跷,高贵妃再跋扈也不至于如此明目张胆,应多加思索才是。”我紧紧的扶着她,却不忘提醒。她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
若是我直接当面说出了批把新叶一事,那我就是明目张胆得罪了高宁馨,况且皇后娘娘去了便能救得了愉贵人,怡嫔只要她不说错话,不说高贵妃是来毒杀愉贵人的,自然也就能免了以下犯上污蔑的责罚。
还没进永和宫的门,就能听见不小的动静。我转头看见皇后娘娘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住手!”她松开了我的手,径直走到愉贵人身边,抬手挥退了在愉贵人身旁的宫女,亲手将她扶了起来。我站在门口,眼看着高宁馨的脸色沉下来,不过只一瞬,她就又展露出一个笑容,可惜她眉目间戾气太重,那个笑容硬是叫人觉得阴森森的可怕。
“皇后娘娘,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呀 ”
“高贵妃,你想做什么?”
高宁馨微微一笑“愉贵人身体不适,臣妾特地请太医来给她医治。”
皇后娘娘刚想说什么,却顿住了,回头望了我一眼。清了清喉咙说“本宫知道你关心下位妃嫔,只不过喝药就喝药,用得着像上刑似的,捏着下巴灌吗?”
高贵妃眉头一皱,竟一时语塞。
“皇后娘娘救救嫔妾!高贵妃娘娘分明是要毒害嫔妾腹中的龙嗣,那碗药分明是□□!”愉贵人泣不成声的喊道。
我心里一沉,坏了。若是此刻怡嫔也被她牵动了感情想借此参高贵妃一本,那不是又回到了原点?
然而一切已经来不及,我还未来得及堵她的口,怡嫔便上前一步争辩道“阿妍这几日避而不出,就是怕传扬出去,龙嗣不保,今日高贵妃气势汹汹前来灌药,皇后娘娘明察才是!”
我怔怔的看着她,难道最终我依旧只能看着她羞愧自尽而死吗?
“放肆!”高贵妃猛地一拍桌面“一个个伶牙俐齿,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本宫是来毒害愉贵人的?这是以下犯上!”
我看见怡嫔眼中含了泪,估计这是她第一次敢这么和高贵妃叫板,心里估计也快吓得崩溃了“就凭那碗药!”
皇后娘娘一抬手“张院判。”
一个长着胡须的太医模样的人弯腰走了进来。
我几乎想先行离去,因为之后的事情,我什么都知道了。我背过身去,不愿再看。我听到张院判说那就是治疗咳嗽枇杷膏,我听见怡嫔跪于地上。不知不觉,我竟然留了两行泪,抬手擦拭时,我看到了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切的一个人。其实应该说是三个人,可是其中一个,标致灵秀,正微微楚眉,我知道,她就是魏璎珞。
不知为什么,在那一瞬间我生出了无数的勇气。
唯唯诺诺,便只能受人欺负,我不要再成为原来的尔晴。我是苏陌,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
我立即转身,撇开众人上前一步说道
“枇杷新叶是有毒的。”在这一瞬间,我知道,如何也回不了头了,只有硬着头皮走完接下来的路了。
皇后娘娘扯住我的衣袖“尔晴,你做什么!”
我只是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看到高宁馨的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我便知道。原来这一切果真并不是猜想,而是事实。
然而还不等她发作,张院判便下跪领罪“是了!臣该死,竟忘记枇杷新叶一说,方才听尔晴姑娘一说,才发现,这枇杷膏味道略异于常,应是琵琶新叶所制!”
皇后娘娘担心的看了我一眼,却又看向高贵妃“高贵妃,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高宁馨看向我的眼神已经是两团熊熊烈火,却又不得不向皇后低头“回皇后娘娘,臣妾对医书一概不知,都是叫太医院拿药,怕是太医院出了纰漏,将新叶错认为老叶了。”
我知道她定有说辞,只是,若是能救怡嫔,也值了。
“来人!太医疏忽职守,险些危害皇嗣,拖下去重责五十大板!”高贵妃高声说道,这样一来,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太医身上,她轻轻松松全身而退。
她慢慢走向门口,靠近我。
“皇后娘娘,我想你应该教教这小宫女规矩二字怎么写,主子在的时候,什么时候有奴才说话的份儿了?”她将手放在我脸上,那是只细腻柔滑带有暗香的手,也是只带有锋利护甲的手,她不轻不重的一推,我耳根边上就多了条划痕。
“臣妾告退!”她领着一群人离去。
怡嫔这才和愉贵人抱成一团大哭起来。
我长舒了一口气,皇后娘娘却愁眉不展。
回去的路上我对她说“娘娘,您别不高兴,奴才以后再不这样了。”
她转过头看我,抚上我耳畔的划痕,却笑了“尔晴,你今日做的很对。本宫只觉得这些年像是错看了你,本以为你只是恪守本分,没想到,你却保留了一份真性情。只不过,你应借本宫的口,而非自己,这件事过后,难免高贵妃不会记恨。”
我看着她如花笑靥,发愣,果然皇后是一个让人极想依赖极想保护的人啊,我回过神来撒娇道“有皇后娘娘在,尔晴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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