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

17.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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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香告知娇娇,第二天开始正式授课,时间定在卯初。娇娇平日里也是这个时候起身,可上课要两个时辰,她就来不及照顾沈柟了。
    娇娇不得不从张婆子那边要回微云,临时教她该如何服侍晨起的沈柟。微云确实不聪明,笨手笨脚的,但她很听话,否则娇娇无法平心静气地教她。
    魏香的房间安排在侯府一处景致很好的院子里,是大夫人徐氏专程叫人收拾出来的。魏香这样的身份,用来教娇娇这种出身的妾侍已经很失礼了,可魏香自己愿意,徐氏也没法子,只能其他地方补足。
    起初娇娇很气这种安排,等她见过魏香之后就不气了,这样的人她可不敢和沈柟搁在一个院子里,甚至感激徐氏的插手。
    午饭后,陈氏亲自过来,她是奉了大夫人之命,请魏香过去坐坐。魏香只淡淡说不必,转头便问沈柟是否能带她看看侯府。
    这是不愿意给陈氏多说话的机会,陈氏心里直咬牙。
    见魏香与沈柟言谈之间颇为亲密,陈氏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等两人出门去了,便又找上了娇娇。
    娇娇头一回这样钦佩一个人。陈氏破天荒和颜悦色地来找她说话,和上她家提亲时那般亲和,仿佛两人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龌龊。
    并且她此刻与人说话的语气,叫人很难和她生气,明明她那么讨厌娇娇,面上看起来却像是两人平素就十分要好。
    这可是了不起的本事。
    “娇娇,你也知道魏先生是进过宫,为皇后娘娘制过香的。大夫人和二夫人仰慕魏先生已久,可惜一直没有机会亲见她的风采,难得魏先生肯在侯府住几日,总归要亲自招待才不失礼。我看三少爷平素也不太顾及这些,到现在也还没提起,你看是不是提醒三少爷一声?”
    娇娇答应得十分爽快:“等三少爷回来了,我会禀告给他知道。”
    侯府这样大,少结仇为上,尤其是大房得势的人。无论之前多大仇多大怨,一码事就得归一码事,现在她还没资格跟人家翻旧账。
    陈氏带着些许讨好地笑道:“可一定要多和三少爷说道说道,礼不可废,魏先生一定要去大房坐坐呀。”
    陈氏的姿态都放到这种地步了,娇娇自然不会为难她,应许一定会多劝劝沈柟。
    沈柟和魏香两人逛到晚饭开饭时还没回来,娇娇有些急躁,却不是为着陈氏的事。整个下午她都心神不宁,魏香那样出色的人,和贴心的沈柟一起待上半天,谁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
    娇娇唤过微云,让她去外面寻沈柟。
    微云才出门,沈柟的小厮抱瑟就回来了,说沈柟和魏香谈兴正浓,要在花园半山腰的月台上边赏月边用膳,不回院吃饭了。
    虽然沈柟到底记得叫人来说一声,娇娇心里还是酸得很。
    她可不是会乖乖等着沈柟回来的人——孤男寡女都甩掉她一起赏月了,她焉能无视?何况她还有名正言顺的理由。
    “你歇歇吧,我给三少爷和魏先生送些酒水和果脯去。”她蛮横地抢了抱瑟的差使:“大夫人先前叫人来传话了,我也得早些告诉三少爷才是。”
    倒不是她怕抱瑟,而是他伺候沈柟时间久,出门也总是他跟着,得罪他没什么好处。
    抱瑟也知道沈柟平素最宠娇娇,也有讨好她的意思,便由着她去了。
    这天月色很好。
    花园后边有座小山,山顶有座亭子,山腰有个月台。平素这月台除了赏月,男人们也会喊上几个知交,请个戏班子到家里唱几折戏。
    城里大富大贵的人家,家里多半养着伶人;侯府不一样,据说祖上立下的规矩,不许子孙后代在家里养伶人,只能偶尔请个戏班子解解馋。娇娇一直觉得很奇怪,沈侯爷也算得骄奢淫逸之人了,竟然没打破祖宗的规矩,还老老实实地守着。
    娇娇嫁进来这些时日,沈柟从未上过山,更遑论在月台赏月。他腿脚不便,又不肯叫人抬着他上去,每回都是走到山脚就绕路回去了。
    娇娇眼馋那月台和亭子很久了,然而沈柟不去,她自己一个人去也没什么意思,是以一直备感遗憾。那么好的去处,她可能这辈子都去不了。
    可魏香一来,沈柟就破例了。
    她拎着食盒,毫不费力地爬到了半山腰——那山不高,本就是为了闲情逸致,自然不会高到让人气喘吁吁形容狼狈——但她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十分小心眼地躲在了一边。
    沈柟和魏香聊得正欢,谁也没注意到娇娇来时的动静。
    “皇后娘娘都留不住我,你那个小妾想学调香就敢叫我来,你有没有想过,这对我是怎样的冒犯?”魏香在娇娇面前话不多,面对沈柟却很直接。
    “抱歉。但此事与她无关,是我执意这么做,如果冒犯了你,应该被怪罪的也是我,而不是娇娇。……娇娇本性不坏,你与她相处多了,自然会知晓。”沈柟带着歉意说道:“娇娇是个可怜人,若非小小年纪便要挣钱帮衬家里,曾不得不在外抛头露面,此刻便该是我的正妻了。她对我很重要,因此只要是她的心愿,我会竭力替她达成。”
    “我知道她对你一定很重要。”魏香幽幽地说道,带着些许哀怨:“我本以为我们算得是挚友了,可你出事以后,我专程来见你,也被你挡在门外。她却不仅进了你的门,还令从不求人的你破例开口求人,足以见得她对你而言有多么不一般。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在最痛苦时也从不曾求助于我,却为着那么艳俗的女人心甘情愿地好起来了。”
    “阿香!”沈柟皱了皱眉:“你那样说娇娇,是对我的冒犯。”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魏香挑眉:“你放心,我不会当着她的面这样说,可你不能否认,任何一个人第一眼看见她,都会觉得她配不上你。但她很幸运,在最合适的时候遇见了你,得到了今日这般地位和殊荣。”
    “你错了。”沈柟淡淡道:“我初见娇娇时,只觉自己配不上她。你没有见过我那时骇人的模样,也不知当时的我脾性有多差,所有人怕伤害我都违心的讨好我,只有她愿意坦诚待我。”
    他由衷的话未能说服魏香,她反驳道:“若当时你愿意让我或者任何一个你的好友来照顾你,我们也能做到。”
    沈柟笑着摇了摇头:“当时的我需要的并不是完全的善意,你们太善良了,做不到的。”
    魏香不服气,又因为听出他话中的异常而变了脸色:“她说了伤人的话?”
    “对当时的我而言并不是伤人的话,而是苦口良药。”
    “她说了什么?”魏香追问。
    “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说了我当时最想听到、身边却永远也不会有人说出口的话。”沈柟说:“如果不是她出现了,且对我说了那些话,今时今日,我仍然不会见任何人。”
    “谢谢你肯来。”他又说:“谢谢你没有计较当时我拒绝见你。”
    “那当然,我和某个混蛋可不一样,我从不拒绝挚友的请求。”魏香毫不客气地回应。
    娇娇原以为魏香是个十分清高的人,与沈柟聊天也会充满君子间的淡薄,没想到竟是这般利落的性子。
    只是沈柟怎么那么傻,她一见便知魏香心里喜欢他,沈柟竟然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幸好沈柟这样迟钝,否则她这次突发奇想想学调香,可就给自己挖了大坑了。可惜现在也不能和沈柟说不想学了,否则一定会得罪魏香,沈柟也不会开心。
    和魏香比,除了沈柟的心意,她是一点儿胜算也没有。
    她只是,恰好在那时遇见了沈柟罢了。
    心里回想着沈柟方才说的那些护着她的话,说只要是她的心愿就会竭力替她达成,若不是魏香在这里,她一定扑上去狠狠地亲他一口。
    娇娇悄悄地退后了几步,假装自己刚刚到这里,扬起嗓子喊了一声:“三少爷,魏先生,你们在上面吗?”
    那边的话音立刻停止了,很快便听到沈柟的声音说:“上来吧。”
    娇娇缓步慢行地走过去,瞧见俩人都在默默喝茶,仿佛一直这般静默。
    “为何是你送来,怎地不使唤旁人?”沈柟有些不悦。
    场面话娇娇还是会说的,于是笑道:“魏先生是你好友,又肯屈尊教我,这些事当然不能假手他人,得我自己来才显出诚意。”
    她麻利地将酒水果脯摆放在小几上,又给他们分别斟了一杯酒,这才收了食盒退下去。
    “还叫抱瑟来吧。”沈柟道:“一会儿还需有人使唤。”
    娇娇来此本也只想看看他们二人是否在叙旧情,方才听了沈柟那番话,心里踏实多了,遂爽快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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