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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起了个大早,李世杰便依照着安安的意思前来和府求见和言。
经过层层通报,李世杰终于见着了和府大管家王全。他随着王全穿廊过厅,又往东大约走了一百多米,抬头便看见了和府的议事书房。
进门之前只听王全声音清朗的说道,“等一下切记要谨言慎行,我家爷脾气不好……”竟然是直接提点他。
李世杰连连点头,揖手为礼。
书房内服侍的下人和丫鬟们沏好茶,恭恭敬敬地送进来,三名丫鬟捧着茶点,三名下人捧着茶盏。这场面——
李世杰从来不知道给和言送一杯茶,竟然需要有这么大的阵仗,这样的排场和享受,怪不得人人要为权力争得头破血流。
他对着和言曲膝行了一个礼:“小臣给和大人请安……”
和言坐在太师椅上,冷冷的看着这名叫李世杰的新任京城府尹,傲然道,“你就是李世杰,听闻京城最近名声鹊起啊?”
“小臣惭愧,这些沽名钓誉之事竟然传到了大人这里。”李世杰低着头轻声慢慢说:“大人,小臣今日贸然前来求见,确是为了一件您与国舅爷之间的要事。事情是这样的……”
和言一边饮着茶一边听着李世杰的话,这才细细打量着他,才弱冠的年纪,便如此有心机,懂得找准靠拢的对象,为自已在官场里谋得多一些好处。
“听你的意思,是国舅爷自导自演,只为了向本官挑起冲突?”和言依旧是不缓不慢的语速。
却听得世杰一凛,敛了脸上惧色,对着和言一拱手,说道:“下官不敢妄自决断,只知此事已查明,匿名信之事确是礼部司务甄公卿所写。”不敢再往下说。
他看着他,叫他:“李世杰。”
他陡然回神,低头:“是,大人。”
“你可有证据?”和言问。
李世杰面色平静,一字一句道:“臣连日来不眠不休,仔细审读了那封匿名信,发现其中许多段落都引用了太祖皇帝《京城赋》的词句,于是臣决定从查访哪些朝臣读过《京城赋》入手侦破案件。借着调阅以往案宗的名义,在公文阁比对了朝中一众老臣的笔迹,终于天网恢恢、大海捞针让臣查到了礼部司务甄公卿,把公文和匿名信放在一起比较,见二者字迹出自一人之手……”
“《京城赋》?如若本官没记错,当年除了世家子弟有资格阅,平民百姓是无论如何也接触不到的。”和言开口直接了当,话语如刃劈风。“你竟然还能发现匿名信许多段落都引用了太祖皇帝《京城赋》的词句?”
世杰双耳微凛,听清了,却像是没听清,一脸朦。
和言不急,静静地等着他开口。
“臣惶恐,臣确实未曾读过《京城赋》,”他仍旧低着头,“大人方才说了,这就是国舅爷的高明之处,把如此明显的匿名信交给小臣,目的就是让小臣能轻而易举地查出匿名信所写之人,从而向您挑起事端。”
好一张厉害的嘴。
和言搁下茶杯,起身绕案下阶,走到他面前,说道:“朝野周知,礼部是国舅爷一派的。你倒说说,这事端他如何挑起?”
李世杰仍旧低着头,“朝野周知,万岁爷讨厌党派之争,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平衡朝堂。大人可想,如若礼部突然投诚到您一派,皇上会如何作想?”
话音未落,他的下巴便被和言一把握住,抬了起来。
他微惊,抬眼正触他的目光,那眸里缭绕着寒凉之气,把世杰看得毛骨悚然。
他用着一种打量货物的眼光,挑剔的在李世杰脸上来回巡视,直到李世杰几乎要招架不住了,他才满意的松手。
“很好,你的这份投名状,本官收下了。”李世杰震惊于和言的从容淡定,却听见和言继续道:“起吧,都在地上跪了这么久了。”
这意思是,他正式进入到和言一派了?
错愕只是瞬间,李世杰的脸上再度挂起久违的笑容,却也不敢敷衍,起身应了:“是,大人。小臣定将尽忠职守,誓从大人…”
【小说分界线】
而李宅,安安用过膳后,便上榻歇息,闭着眼睛假寐,精神却一刻不敢放松,始终留意着外头的动静。
“大人,您回来了?”是小桃的声音。
“安安呢?”
“小姐在里头歇息…”
脚步声夹杂着开门关门声,世杰见她榻上闭着眼睛,他停了步子,“安安,你睡着了?”
“醒着呢。”
她的脸庞在纱帘后半隐半现,远远的,他只觉自己如站针毡。
猛然一惊神。
疯了吧。
自己竟然对她动了思慕之情。
“从和府回来,如何?”她问。
他抬眼看她的脸,不只觉地脸一红,“我按照你教我的话,一字不漏地回复,和言真的上当了……”
“如此,甚好。”她说。
“安安,我瞧着那位写匿名信的礼部司务甄公卿,怎么看也不像是和言那一派的人,”他疑问,是想确定自己的猜测,“难道,真是国舅爷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戏?这个案子啊,我真是越发的看不懂了。”因知她的与众不同,所以愈发想要探到她心底深处,这于他而言亦是从未有过的想法。
“那位礼部司务甄大人,原是我父亲的一位老部下,当年我家惨遭灭门,朝野之中牵连甚广,甄大人当时官位渺小,所以才侥幸幸存了下来。”
不过一瞬间,他便明白安安话中的含义,世杰诧异至极地看向她,这女子步步为营,竟将当朝国舅爷与和言算计在鼓掌之中,竟比他见过的不少男子还要城府。
“所以,打从一开始这就是你为我准备好的投名状?”
她听得出他话中之意,眉梢不由微微一挑。“是。”
他手臂上起了一阵颤栗,“所以,目的到达了,你打算怎么收场?”
“甄大人年纪大了,打算告老还乡。明日,你陪我去城门送送他吧。”她的声音透着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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