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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士非最近心情不是太好。/p
作为长平县的警长,统管一县安全之职,他这些年其实日子过的颇为滋润。这个巴掌大的普普通通的县城,名副其实,长平久安,说不上风调雨顺事事顺遂,但也向来是平和安宁无甚大事。大的罪犯们不屑于在这样屁大的地方搞事情,显现不出水平,也不能让名头更响亮些。偶尔有些小偷小摸小打小闹,也无伤大雅,甚至可以算是这平淡生活中的一点点缀。这日复一日的生活,如果连这点点缀都没有,也实在太过无聊乏味了。/p
所以一口气发生三件命案,可想而知是多么顶天的一件大事了。/p
现在三份案卷摆在他面前桌上,他那这些年来已经发福不少的肚子微微向前倾着,双臂撑在办公桌边沿,右手搓揉着太阳穴,眉头紧皱,认真读着案卷上那些字迹潦草的文字。/p
他如今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近十年来的警长生涯,除了上任初的两三年,已经很少这样亲力亲为了。/p
只可惜这次由不得他。/p
第一位死者便是长平县第一街区一个年约十五岁的孩子,尸体被发现于一条颇为偏僻的小巷中,死状甚是凄惨,全身焦黑一片,仿佛被雷电击中。法医判定认为,不是仿佛,确实就是被雷电击中,死亡时间大概是晚上八九点钟。只是当日天气整天都是阳光朗照,风和日丽,如果真是一记午夜霹雳,刚巧劈在途经的少年脑门上,实在让人觉得太过匪夷所思。/p
其实如果仅仅是一起死亡案件,窦警长并不如何担心,无非是好生安慰死者家属,尽快立案侦查,至于这件有些奇怪的案子究竟能不能破,全看缘分了,即使破不了,也绝不是没有尽力而为,是力有未逮而已。/p
麻烦在于死者身份,乃是一县之主李县长的宝贝孙子,李县长姓李,自家那头凶悍的母老虎也姓李,这绝不是什么巧合,而是自家老婆确确实实便是李县长的宝贝闺女,而死者正是自己的小侄子。/p
他家本来是个不太富裕的中产阶级家庭,他念高中时成绩尚可,高考后拥有了较大的学校选择权,父母咬咬牙,花光多年积蓄,将他送到了省城最好的立安大学。学校自然是极好的,号称全省最好的大学,甚至不屑于广告宣传,便有许多慕名而来的远道求学者。但学费自然也极其昂贵,是普通大学的好几倍。基本说来,能入得里面的,非富即贵。/p
他虽然家庭条件与这所学校格格不入,好在头脑灵光,懂得适当伪装自己,并不以此为耻。加上年少时也曾生就一副极好的皮囊,很受一些单纯不谙世事的少女们青睐。其中便有李珊,女孩家有钱有势,相较其他姑娘,胜在头脑简单,适宜下手,一来二去生米就煮成了熟饭。借着李县长的权势,他也一步步爬到如今这个位置。/p
如今已年过不惑,人到中年不得已,肚子一直做着扩幅运动,头发渐变稀疏,脸庞也越发圆润,因这些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变得红光满面,肥头大耳,着实大不如前了。老婆当年看上的正是他略显清秀的面容,这么多年,这爱好依然如昔,越来越不拿正眼瞧他了。他也是毫无办法。/p
尤其这些日子来,依着他多年警长生涯的嗅觉,家里那支老红杏,渐渐有向墙外蔓延的势头了。虽然暂时没找寻到证据,但男人在这方面的敏锐直觉告诉他,他的猜测是正确的。/p
这让他很是苦恼。虽然对于那个每天无所事事,在家除了保养便是和一群其他的志同道合的女人到处游逛的妻子,多年来低头不见抬头见,他早已腻烦,谈不上还有什么感情,但是男人嘛,对于他们而言,女人就是属于他们的一样私人物品,即便用旧了,甚至觉得有些碍眼了,也不容他人染指。/p
这样一件烦心事还不及解决,如今竟又发生这么大一件麻烦事,怎能不让他长吁短叹,愁眉紧锁。想起前些天,老丈人面对他时,阴沉到要滴出水来的面容,当时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他愣是不敢稍稍擦一下。老丈人也没过多的言语,只是命他一星期内破案,缉拿住凶手,至于未破案的话又如何,老县长并未多言,只是呵呵一笑目光寒。/p
那冰冷的目光,让窦警长都有些不寒而栗。/p
一星期内抓住凶手,窦士非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凶手的行凶手段至今尚不明了,虽说可以肯定是遭受强度极高的电击而死,但如果谁要使用这么大电力,不应当一点痕迹都不留下。小巷处虽然没有摄像头,外面稍稍宽阔一些的街道可都有呢!/p
再说仇家,李武这小子在学校自然是难免有几分跋扈的,毕竟背后依靠着有权有势的家族,不学会横行霸道,简直就不像他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行为。厌恶他的人应该有一些,但敢于招惹他的应该寥寥,更别提置于死地。再者说来,学校里还教授格斗课,听说这小子天资聪颖,身手相当不错,不说进攻,自保应当是有余的。不过有钱人家所谓的不错多有溜须拍马夸大其词的嫌疑,算不了数。/p
学校里凡和他有些关系的同学,几乎可算是问遍了,也得不到更多有用信息。总之目前为止,这事还是茫然无头绪。/p
他的手又翻到下面两份案卷上,这两位死者就有些无关紧要了。一个是游手好闲的混混,无家无业,孑然一身,偶尔晚间蒙面持刀外出,做一单生意,不幸挂掉。局子里抓过他几次又都放了,毕竟这类人抓之不绝,向来不会花大力气去理会。他的死状和前者一模一样。/p
第三位死者则比较奇特了,额头两侧微微隆起,如果猜测无误的话,应当是一个变异种。这类变异种自从将他们赶出人类居住之地后,在这正常的人类生活区域,便不太常见了。即便见着了,也多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局面,又被赶出去了。/p
这两者的死窦士非并不在意,甚至可以说,死上千个百个的,他都可以当小事处理,甚至不必亲自出马。/p
他再次重重叹口气,揉了揉额头,办公室里虽然冷气十足,他却不自禁汗流浃背,他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水。/p
正打算再去询问一下案情最新进展,比如案发地点可有什么新发现,几位被列作犯罪嫌疑人的有没有什么新口供之类,屁股将将离开座位,房门忽然被人敲了敲。/p
他心底燃起一点期待,又迅速坐下来,言语间却是沉稳淡定,道:“进来。”/p
来人是个年轻漂亮的女警,是局子里的一朵花,也是他当年凭着慧眼一眼相中的,当时可是费了老大劲和别的区竞争呢。姑娘来报到后,办公室一群年轻警员都是两眼精光闪耀,嗷嗷乱叫,歌颂老大顾念底层民众的可贵精神。平时为人其实甚是和善的窦士非不是没有过下手的念头,但这些年来,他一直走的小心翼翼,不敢有太多过分的念头,所以尽管有过许多心动的时候,最终都忍住。不过即便是一只花瓶,放在那儿每天都能看着,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p
小姑娘叫刘倩,在这个分外讲究出身的年代,她的出身并不算好,所在街区是排在最边缘的十五街区。不过姑娘有着这类街区人民中常见的可贵品质,那就是勤奋,每天早到晚退,将雄性生物居多的大办公室好好整理一番,凡力所能及的事、眼见得能帮得上忙的,多半会上去搭把手。整天将笑容挂在脸上,性情温和。无论男女,大家都很喜欢她,追求者众。/p
刘倩轻轻推门而入,露出一张白皙的瓜子脸,笑容甜美,如果是在平时,窦士非定当偷摸欣赏一番这人间美景,今个儿却没有这种念头,只是问道:“什么事?”/p
刘倩说道:“窦警长,门外有人找,说要见你。”顿了顿又接道,“他还说他知道你最近在为什么事心烦,他觉得,他能帮上些忙。”后句是来人最后添加的,说是警长如果不愿见面的话,就将这句话转达,她提前直接说了出来。/p
窦士非眼头一亮,心里的期待又重了几分,深呼吸一口气后,恢复威严模样,淡然道:“请他进来。”/p
瞧见来人后,他却觉得颇为失望。只因他未曾想到过,对方年纪竟如此之小。少年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个头小小的,一副发育不良的模样。眉眼倒算得上清秀,干干净净,他的模样看起来人畜无害,唯有一双晶亮的眼灵动异常,透着几分灵性,是他面上的画龙点睛之笔。/p
他的穿着很是平常,原本的蓝色粗布衣物,如今已洗得变成淡青色,搭配着一条平常的休闲裤和普通的球鞋,此外全身上下没有多余的点缀之物,显得朴素干净异常。窦警长阅人无数,一眼看出他是来自外街区,当是贫苦人家的孩子。/p
这是窦士非的一个习惯,观察一个人时先看出身,作为第九街区长大的孩子,他的出身算不得好,在他青年时代的过程中,一直令他有些耿耿于怀。他自小的目标,不过是将自家住处及身份信息各方面往前面街区挪一挪,毕竟那是代表着身份地位的象征。而他迄今为止也确实做得不错了,在这个小城市的中心,代表着权利中心、最好地带的第一街区,拥有着一席之地,对此他颇引以为傲。/p
虽然在这个小孩身上,他仿佛看到一点昔日的自己,但他并不觉得喜欢。/p
并未多言,他只是挥挥手,示意他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随后从抽屉里掏出一只小小的铁盒,摸出一根香烟,问那小孩是否要来一根,得到否定答复后,自己悠然点上,慢慢吞吞吞云吐雾了几口。/p
这才开口问道:“找我有什么事?”/p
少年坐在那张沉重的红木椅上,相较高大的办公桌,才将将露出一只脑袋。他的心性很是不错,那双宁静的眸子静静的盯着窦士非,耐心地看他做完这一切,眼底没有丝毫怯意,也没有丝毫不耐烦。/p
闻听此言,少年笑了笑,模样神情像个老于世故的大人。“听说窦警长最近遇到些麻烦事,这些事还不小,便想着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p
窦士非“哦”了一声,并不惊讶这小孩子知道些什么,这几起凶杀案不算绝密消息,在信息高度发达的今天,被他得知也不足为奇。他那双威严的眼再次认真审视着面前的少年,少年面上依然一副沉稳模样,完全瞧不出什么。警长笑了笑,悠闲靠在椅背上,“说说看,你能帮得上什么忙?”/p
“可否让我看一下案卷,了解下案件具体信息。”/p
窦士非指了指桌上,他对少年并不抱有太大期望,但是万一呢,毕竟事关前途,虽然因着老婆大人的关系,不至于因此便丢掉位子,但终归不那么平坦光明。对于还想往更高位置攀登一番的他而言,这显然是不可接受的。所以即使只有着万一的机会,他也愿意一试。/p
少年拿过案卷,在座位上静静看着,他读得极其仔细,手指摩挲在纸张上,一页一页翻过,偶尔响起一声沙沙的翻页声。/p
良久,约莫窦警长吞吐完两根烟的功夫,少年抬起头道:“我看完了。”/p
“哦,可曾看出什么了?”/p
“那是当然。”少年自信地笑笑,“不过我帮人找寻线索的话,虽然大部分时候是免费的,但偶尔也不免费,比如这次。”/p
窦士非那颗本就有些焦躁的心蓦地腾起一股怒气,这样一个小毛孩,也敢跟混迹江湖多年的他来做谈判。不过他仍是忍住,耐心道:“只要你真的在这件案子上能提供相关帮助,甚至是破了此案,相关奖励金我一定帮你申请到最大,一毛钱都不会少你。”/p
各城区针对这类事件,向来有相关奖励措施,小到偷鸡摸狗,大到杀人越货。视提供的信息重要程度,奖励在几千到几万不等。甚至有更高一级的特等奖励。不过这类奖励在下发过程中向来会被克扣一些,这是由来已久的规矩,大家都默认遵循。/p
少年却不像是个识抬举之人,甚至有些老气横秋的味道,笑着道:“窦警长是赚大钱的人,居然还那么小气,如果是为了那么一点奖励金,我也不会来此了。我知道的是,这案子能不能破其实都没什么关系,关键在于,某人的怒火不要倾泻在自己身上就成。反正人死都死了,即便抓住凶手又能怎样呢!我还知道的是,”他的手抚过身下的椅子,凝神思索,又似乎在静心体味着什么。“这张椅子我刚来不久前坐过一人,那人,怎么说呢,圆头圆脑,但是人高马大,是向你汇报案情的,当然是毫无进展,最后被你大骂了一顿。再上一个在上面坐过的,则是刚才领我进门的那个女人,呃,女孩吧!也许叫漂亮小姐姐更合适。大概是昨天下午,你心情不大好,便找个借口喊她进来坐了一会儿,聊了些有的没的,大概是害怕有人说闲话,只让她坐了十来分钟便让她离开。再上一个……”/p
窦士非的脸色突变,“你到底是什么人?”/p
少年笑笑,浑身居然多了种神秘莫测的味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帮你解决此事,是彻底解决。不过,我要三百万。”/p
窦士非略作思索,三百万于他虽然是一笔不菲的钱,但如果真能彻底解决此事,也不是不可接受,迅速权衡利益得失,也是爽快之人,道:“如果你真的能在两天内解决此事,三百万就三百万,另外那笔奖励金也会尽数给你。”/p
少年从椅子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两天后我过来取钱。如果你相信我的话,你派遣在外的警员都可以撤回来了,当然,让他们折腾一下也没什么大的影响。”/p
窦士非坐在他那张高大舒适的真皮座椅上,静静看着少年神情悠然推门而出,他依然不是特别相信这样一个小小少年的言语,只是刚才少年的表现让他燃起一丝希望,心中抱有万一而已。/p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比如少年手心,他自然不会知道,那里其实已满是汗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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