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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叶卿歌还没来得及回答, 眼前又是一阵迷雾飘过,再次回过神来, 花海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身周缭绕翻滚的云气,远远一望竟望不到尽头。
整个空间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桃花清香,叶卿歌正觉得奇怪,不经意地向下一望,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竟惊的连嘴都合不上了:原来他脚下踩着的不是实地, 而是一节粗壮的桃枝, 云气下是望不到尽头的桃树树干和无边无际的灼灼桃花, 他约莫着估测了一下, 这棵桃树没有数百丈高也有数十丈高了,倘若他刚才不往下看而是随意走动,恐怕这个时候他已经失足掉下去摔了个粉身碎骨。如果梦中的自己不能使用法力的话。
叶卿歌吐了吐舌, 又仰首向上看去, 待他看见云上风景时,一时间, 两只清泠泠的眼中流转着悠然神往的光彩。
只见云上青气翻滚,云气飘飏, 桃色花团如同片片火烧云点缀其中,似玉似脂, 如海如潮。
那股牵引力愈发地强烈, 牵动着叶卿歌的心脏‘砰砰砰’快速跳动起来。
叶卿歌小心翼翼地沿着桃木枝干向前走去。
“神桃树?真是奢侈。”一个冷峻的声音突然说道。
叶卿歌吓了一跳, 险些从枝干上摔了下去。
一个熟悉的声音轻笑道:“这棵神桃树燃烧的是我的修为,又不是玄暝你的,你心疼什么。”
神桃树?
这就是神桃树?
那这个人莫非是……
叶卿歌无比小心地向前走去,借着桃花做掩护,轻轻地蹲下身来。
只见神桃树的枝桠上坐着一青一红两个身影,青色衣裳的果不其然是他那老祖宗叶听澜,怀里抱着个婴儿大小的物事,正如那花海中的少年描述的那般埋着头无比细心地雕琢着,时不时露出满意的微笑。
叶听澜身边坐着一个桃花拥簇、一席红衣的青年,腰间别着把玉箫,怀中抱着柄剑,正倚在身后的桃木干上,侧目盯着叶听澜手中的物事瞧。
青年的面容是一种冰冷的俊美,给人的感觉如风如电,眼神锋利如刃,额角处一片水纹形的奇怪纹路,给人的感觉就像他怀里抱着的那把剑,刚直又锐利。与面容极不相符的那席红衣,显得他无比张扬自负,但总体的气质却又让人不得不向其臣服——那是上位者独有的威压和青年自带的孤冷傲气。
青年冷哼一声:“真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堂堂一宗之主整天整夜对着截木头傻笑。”
叶听澜闻言笑道:“这不是傻笑,这是庆幸的笑。”
青年奇道:“庆幸?”
叶听澜一边刻一边点头道:“对啊,庆幸。这是我第一次刻这个,居然没刻坏,换做是你的话,你难道不开心?”
青年皱了皱眉:“首先我是不会做这种慢功夫的活的,其次我也不会燃烧这么多修为就为了取一小截木料来找乐子。”
叶听澜闻言‘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见青年神色不善,连忙憋了回去。
“我可没那个闲工夫找乐子,召唤出这棵神桃树,我最少也要休息个半年,难道在你眼中我是这么随性的人?”
青年冷笑道:“现在的你干什么我都不觉得奇怪了,敢和燕闵郁郡主抢夫君的人就算把五大上古神树都召唤出来我也不觉得奇怪。”
叶听澜闻言缓缓道:“我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啊,五棵上古神树……唉……”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往事,眼神逐渐黯淡下来。
青年见叶听澜情绪低落,连忙关切地问道:“哎,你怎么了?”
叶听澜摇了摇头:“以前的我是这么想过的。”
青年也有些迷糊了:“想过什么?”
“将五棵上古神树都召唤出来。”
闻言,叶卿歌和青年同时心头大震,青年几乎要跳起身来,叫道:“你说什么!”
“将五棵上古神树都召唤出来啊。”叶听澜淡淡道,仿佛说的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青年笑道:“无妨,你现在能种出一棵,或许百十年后就能种出两棵,待过个千百年,五棵也便能轻轻松松种出来了。”
叶听澜摇了摇头,看向手中物事的眼神变得无比温柔:“不可能了。”
青年滞了一下,随即又问道:“为何?”
“若换是以前的我倒还有可能,心无杂念修道成仙,可是如今的我已经不配再去修天道了,也不配在这儿待着了。”叶听澜叹了口气,继续道:“我打算将长生宫空出,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资格再让水松、荀和苜蓿服从于我了。身为宫主,我最先触犯了宫规,身为宗主,我却无力提升自己,身为修道之人,我与我追求的道背道而驰。”
青年沉默了,他想不出怎么安慰叶听澜,只能默默地看着身旁拥簇的桃花。
“不过在那之前,我要把言灵宗的宗法流传下去。”叶听澜温言道。
叶卿歌心中一凛。
对啊!
这是个大坑啊!
青丘狐族的王族遗脉是子碎邪被族中长老逼迫才得以延续下来的,那言灵宗呢?叶月殊呢?他自己呢?叶听澜莫非也找了个妹子将言灵宗的遗脉也留了下来?
可是《不败妖君》里,这些统统都没有提!
难不成这本男人写的种马小说里还有男男生子这种清奇设定?
半晌,叶卿歌扶额,他第一次被自己的想法蠢到。
神桃木上端坐的那人仙气飘飘、脱尘出世,要不是子碎邪老前辈那酷似霸王硬上弓的求爱方法,他实在想象不出叶听澜会去谈恋爱,更别提睡别的妹子了。
所以说,这是要填坑的节奏?
青年闻言也是神色一凛,森然道:“宗法流传是要有后人的,你与子碎邪都是男人,怎会有后人?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叶听澜头也不抬地笑道:“再过一小会你就知道了。”
只见他无比用心地划完最后一刀,露出了无比满足的一笑。
“看看,像不?”叶听澜将怀中的物事递到青年眼前,眼中满是柔情。
叶卿歌看着那团物事,心头一紧,那个形状竟像极了一个小婴儿!
青年的瞳孔也是一阵猛烈的收缩。
他颤抖着唇喃喃道:“你要做什么?你……你不会是想让这个死物做你的后人吧!”
叶听澜又将木婴抱了回去,凝视着婴儿的面容微微出神。
“放心,它很快就不是一个死物了。”
青年冷然道:“你简直疯了,你居然想造个人出来?”
“这有何不可?昔日女娲娘娘可用泥土捏出一个个生命,我唤来上古神桃取一截桃枝,为何不能造人出来?嘛,你要是觉得孤独了,本座造几个给你作伴也不是什么难事。”
青年像是听到了一个无比好笑的笑话:“叶听澜,你是不是和子碎邪呆的久了,整个人都变得和他一样疯狂了?”
叶听澜一边单手虚划,一边淡淡道:“他怎么了?世人都不相信他能修成九尾,他却成了亘古第一九尾狐,世人也不相信一个妖能让六界为之屈服,他却能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能做到的事情怎么能叫疯狂?”
“那你有女娲娘娘那般强大的灵力么?我倒是想看看你……”
青年话说到一半顿住了,同时顿住的还有叶卿歌。
只见叶听澜俯首在木婴的额上轻轻吻了一下,那木婴竟渐渐地显现出人类的肤色来!
又见叶听澜从袖中撵出什么物事,一缕猩红却无比纯澈的气流徐徐钻入木婴体内。
“这,这是……”青年双唇紧抿,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起来我。
叶卿歌心中一动,那是与子临渊身上如出一辙的青丘狐族独有的灵流!
“这是我一点小小的私心。”叶听澜最后捏了个诀,十二弹指后,婴儿发出了生命中的第一声啼哭。
青年阴沉着一张脸,冷冷地看着那个小婴儿,身周一阵气浪翻滚。
叶听澜抓住一朵云,将婴儿裹入云中,一边安抚着婴儿,一边微微扬起唇角。
那就是叶月殊么?叶卿歌暗暗想道。
“你又不是小狐狸,姓子终究不大好,还是随本座姓叶吧。”
“取名字可真难倒本座了,唉……”
“哎对了,玄暝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意……”
只见青年冷笑一声,脸部肌肉一阵抽搐,怀中利剑倏然出鞘直逼婴儿面门。
青光一现,血顺着叶听澜的左臂流了下来,再看,他已经站在另一截桃枝上,两臂紧紧护着怀中的叶月殊,神色又惊又怒。
“玄暝,你做什么!”
青年看着叶听澜被血染的发黑的衣袖,嘴角恨恨地抽了两下。
“这个东西不能留!”
闻言,叶听澜皱了皱眉:“为何。”
青年握着长剑的手背青筋暴起:“你简直太任性了!”
“首先,他不是什么东西,他是我的后人,其次,你知道我是不可能和除了子碎邪以外的……”
话未说完,一道蓝色剑芒闪过,又快又狠地向叶听澜怀中的叶月殊刺去。
叶听澜单手护住,另一只手抚上神桃树的树干。
“你要和我打么。”青年冷冷道:“你果然是疯了,召唤出这棵上古神树你至少也要休息个半年才能恢复消耗的所有灵力,神桃又不是什么攻击型草木,你觉得你能赢过我么。”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你打架。”
“巧了,我也是,可是今天,我一定要和你打一架,把你手中那个东西给彻彻底底地毁了!”
叶卿歌出乎意料的冷静:“玄暝,你到底怎么了。”
青年闻言,眼圈竟慢慢红了,但他随即便克制住,开始放声大笑起来。
“我说,叶听澜,你为什么一定要和那只狐狸在一起?嗯?人妖两不立,更何况是仙与妖?”
“你本再潜心修行九九八十一天,便可登上昆仑墟正式出世,跳出六道轮回,不再受生老病死之痛,真真正正地做一个快活神仙,可你倒好,你偏偏想不开和那种邪魔妖道绞在一起!他是妖,还是亘古第一九尾,不伤不死不散不灭,你以为他一辈子只会专情于你一人么!你修为再高又怎么样?说到底不还是个人类?会病会老会伤会死,你堂堂一届开山鼻祖,竟连这点道理都想不明白,你还是我玄暝认识的那个叶听澜么!”
“你一意孤行就罢了!我明白,我也理解,你身为一宗之主,就算自己成不了仙也要把言灵宗的道统传下去,换了我也是一样会这么做,所以你给自己留个后人我也认了!哪怕你是用了这种荒谬法子,我也不会多说什么!可你竟然,哈哈哈,你竟然,你竟然把他的灵流注了进去!还说是什么狗屁的私心!哇,这件事子碎邪大人知道吗?他要是知道岂不是感动死了,永远忘不掉你这个人啦!而你的后人,也会永远地带着他们子家的灵流,一群修天道的,带着妖族的灵流!哈哈哈哈哈,你真是好伟大啊!青丘不把言灵宗封为狐族的正统宗门岂不是太对不住你了?嗯?”
他越说越激动,眼泪也忍不住滑落下来:“我以为我们可以一辈子这样的,做一千年,一万年好朋友,可你呢?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叶听澜沉默了,他垂下眼眸,定定地注视着云下的灼灼桃花。
“不过没关系,你还有退路,你还有我,跟我回弱水,把这个孩子毁掉,断掉与青丘一切的联系,断绝人世间的一切牵挂,你还可以登上昆仑墟,如此一来,言灵宗的道统也无需外人继承!”
“当初子碎邪也是强迫你的,凭你我单人之力自然敌不过他,若你心无杂念潜心苦修,我们一仙一神,二人联手还怕敌不过他么?”
叶卿歌有些发愣,那是多么好强自负、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呐,不,应该说是一个神!可高高在上的一个神此时此刻眼中竟流露出恳求的神色,还有一丝恐惧。
他能猜出青年在恐惧什么,但同时,知晓结局的他只能默叹无语。
果不其然,事态向着青年恐惧的方向发展了。
“他对我,对人族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何我要与他两不立?”
“至于他会不会专情一人,死后的事情我不想管,我也管不了。”
“成仙……”叶听澜的手摩挲着神桃树干,眼神迷离:“我说过,我已经与我的道背道而驰了,这件事已经不可能了,我心中的杂念也不可能说消去就消去,你走吧,我不想和你动手。”
叶卿歌第一次看到叶听澜的语气这么强硬,眼神那么坚定。
青年闻言呆住了,额角的纹路开始爬动,他红着眼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转为哈哈大笑,他越笑越难过,越笑越伤心,额角的纹路也渐渐爬满了半张侧脸。
青年捂着额角,无比讽刺地笑道:“你竟然要和我动手?叶听澜?哦不,叶宗主?”
叶听澜的脸色有些苍白,但他依旧驻足原地,没有说一句话。
“没错没错,挚爱伴身,哪还有挚友的位置?叶宗主,这是本座最后一次问你,要不要跟本座回……”
忽然,叶听澜低声道:“对不起。”
青年眼中最后一抹神采也黯淡了下去,他自嘲地点了点头,一边笑一边向后退去:“好,好,这是你说的,本座好言相劝还有一重意在为你消灾,不然你以为你还能在这个世界逍遥多久?哦,我怎么就忘了你是个连死都不想管的人呢?既然如此,从此以后你的生死存亡和本座再也没有一点关系。”
说罢,青年的眼神变得无比冷酷,脸色微微发青,义无反顾地背过叶听澜,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
青年走了,叶听澜眼中划过一丝怅然若失,随即又消失不见。
“玄暝,你说的对,我也知道我时日不多了。”
“我欠他的也太多了,像他那样强横又厉害的人,哎,不免会做出什么傻事,如此一来,我欠他的又多上了几分,这个孩子就当是留下我的念想做个补偿吧……”
他轻轻跪坐下身,折了一枝桃花放在小婴儿眼前轻轻摇动着,看着小婴儿甜甜的笑脸,叶听澜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
“人妖殊途,成仙真的有那么好吗……”他抬起头看了眼重重云层上的那轮圆月:“月圆之夜么。”
“以后有人嫌你名字不好听可别怪本座。”叶听澜轻笑道:“月殊。”
叶卿歌睁开了眼,入眼不是桃花云海,而是登云车窗外的万里流云。
“宗主,你醒了。”
他撑起身来,深吸了一口登云车内的空气,令他失望的是,并没有梦中的那股淡雅醉人的桃花香气。
叶卿歌扶住了脑袋,这个神奇的被动是怎么回事?
他什么时候开始一睡觉就做叶听澜有关的梦了?
叶卿歌接过杜蘅递来的水,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滑下食道,一时间也清醒了不少。
好像是半个月前他被燕明庭和燕千机偷袭重伤的那次……
至少在闭关的三个月内,他偶尔睡睡觉也没触发这些玄玄乎乎的梦境。
不过,方才的那个梦好像无形中帮无良作者填了一个坑。
至少他现在知道言灵宗的遗脉是怎么流传下来的了。
只要想到叶月殊的原型居然是截桃木枝,叶卿歌瞥着自己握着杯子的手的眼神也越发地怪异起来。
自己居然是一截桃木枝的后人?
虽然这个世界中发生什么都不奇怪,但脑洞大开的叶卿歌眼前逐渐浮现出自己的手变成桃树枝干的画面。
“宗主,你怎么了?莫不是还没恢复?”
叶卿歌顿了顿,放下了杯子,正巧瞥见唇色苍白、面无血色的薜荔,这才想起正事来。
“无妨,薜荔怎么样了?”
“属下刚刚试了数十种方法,都唤不醒他,甘华和女萝在驾车,属下不想让他们担心,所以没有通知他们。”
闻言,叶卿歌将薜荔揽了过来,两指点上薜荔的天灵,半刻钟过去了,薜荔又一次软软地靠在了一边。
叶卿歌愣了一下,若说他方才灵力不足、疲累过度救不过来就算了,可当下他已睡了一觉,还是自然醒的那种,薜荔的情况却仍和方才一模一样,这下丢脸可丢到家了。
叶卿歌正纳闷,他方才救女萝就是用的此法,不存在术法上的错误,二人又是亲兄弟,也不存在体质上的差异。
接着,他回想起秘籍上的通视之法,闭眼运功,两指贴目,半刻钟后缓缓睁开双目,向薜荔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了叶卿歌一大跳。
薜荔甘华女萝杜蘅四人的原型皆是花草树木,本应归为妖类,可入言灵宗之前必须得剔除周身妖气,将体内流转的妖气转为灵气,方可进入长生宫。
原型是妖就一定会有内丹。
内丹是妖类的死门,但凡修为精湛的妖,例如子临渊燕明庭之类,修为到了一定境界就会将内丹化遍全身,让对手无从捏取他们的死门,而他这四个属下见到子临渊燕明庭也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体内放置内丹的位置也是固定的,可那个固定的位置此时却空空如也。
这是怎么回事?
明明丢了内丹的妖只有死路一条。
叶卿歌闭了通视之法,将手搭上薜荔的脉门:虽然脉象很弱,但还在微微跳动着。
就在这时,叶卿歌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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