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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卿歌挪开了手,凝注了眼前那盏灯一阵, 却并没有接过来, 而是旋即一笑道:“最后一盏一起放,如何?”
本以为子临渊会拒绝, 却不想半秒钟后, 身侧传来低低的一声“好”。
两人分别用一只手捏住河灯的边儿, 正准备向湖中放去, 叶卿歌却突然“哎”了一声。
“怎么了。”子临渊停住了手。
“我刚刚想了个好主意, 你说我们俩要是一起放的话, 要不许个一样的愿望吧?”
子临渊挑了挑眉, 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叶卿歌继续道:“我俩心法不一、宗族不一、道统不一,追寻的道自然也各不相同,唯一相通的便是彼此都为修行之人。既为修行之人,无论最终结局如何, 我还是想登上万丈昆仑、横渡三千弱水,检验自己一番。至于是否可以登上昆仑飞升成神, 那也不是我俩可以预见的。我宗千年以降也没出一个成功飞升的宗主, 开山老祖也不善而终, 青丘亦是如此。我们不如就许一个先辈们苦其一生都没能达成的愿望吧,万一后来实现了,也算是了却了他们多年来的心愿, 你觉得如何?”
借着人家的身体活了这么久, 总要为人家做点什么不是?
虽然放灯这个玩意儿迷信色彩过于浓厚, 但也并不是完全不可信的。
毕竟《不败妖君》的人设和套路摆在这儿, 就算现下剧情被改的乌七八糟,也难以改变男主成神的结局。而吊打男主的自己,按某水文作者的尿性,八成也不会轻易的狗带,后期挖掘出一个能和男主匹敌的碉堡属性也不一定。
原主给了他活下去的机会,他继承了原主的修为,获得了原主的地位,正迎合了叶卿歌潜意识中‘有借就有还’的平衡定理。
是的,他是一个把什么事都拎的明明白白的人,无论是别人对他的好还是恶,他都记得清清楚楚,之后要么礼貌地给予回报要么采取合法措施让其得到报应。
但通常,叶卿歌可能会优先记住他人给予他的好。
救命之恩大于天,因此,即使叶卿歌内心时常吐槽原主故意甩下烂摊子丢给他,但为原主背了玄暝这口大锅的叶卿歌也觉得存在情理之中。
虽然他已经不再是自己的模样,但他获得了新生,并且可以遵循自己的性格活下去,还不会被发现。这已经是上天对他莫大的恩赐,即使他现在是个纸片人。
身为拥有穷极无聊又漫长的寿命的修行者,他可以充分使用这些时间:要么帮原主完成追寻天道成功飞升的愿望,要么四处寻法将言灵宗的道统传下去。
指不准他后期真的飞升成神了,让昆仑墟上那帮神仙助他回到原来的世界,岂不美哉?
这叫什么?
有福同享,有锅同背!
只是他好像忘了,亦或是遵循别人的样子活的太久了,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需要些什么了。
又可以说是,在这个世界,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需要些什么。
见子临渊不说话,叶卿歌又道:“总要有点远大的目标嘛,这桩事虽然难,成功的人也寥寥无几,但倒也不是不可能实现的对不对?你看,几千年了,玄暝都没有对我宗历代宗主出过手,唯独对我紧咬不放。再说起你,妖的生命那么漫长,你年纪轻轻就取得如此成就,未来还有很多时间可供挥霍,若没有当初的意外,你如今怕也是叱咤四方的存在。我倒觉得这就像是天意。”
不过还有句话叶卿歌没说出口。
作为一个给男主练级的炮灰,他可难保自己不会中途凉掉,而自带主角光环的男主大大一定会遵循原著套路成功成神,至于结局到底有没有坐拥万千后宫那都是后话了。
子临渊沉默了一阵,道:“你真这么想。”
“嗯?”
叶卿歌的心慌了一下,忍不住伸出右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尽管这在心理学上被称作为心虚的表现,洞察力强情商又高的子临渊也不可能看不出来,但他还是不可抑制地做出了这个动作——只为了掩饰心头的那一抹叫不上名儿的慌乱。
他看出什么了吗……
叶卿歌心头一紧。
叶卿歌想起了伊溯在花乐城时对他说的话“眼睛能暴露一个人内在的一切”,连忙躲开子临渊穿透力极强的眼神向夜空中望去。
他一定看出什么了吧。
“嗯,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如果没有诸多情绪左右,我达成的成就或许不仅仅是今天这样。”叶卿歌这样回道。
嘴上这么说,心中的异样却不断扩大,他突然间有种反胃犯恶心的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牵连着颅内一阵眩晕。
这种感觉他最清楚不过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习惯,而他,每次违心说谎就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但他又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抗拒些什么。
他说的这些出发点是好的,连他自己都觉得天衣无缝、理所当然,所以说,他到底还在不满些什么啊。
他能被一个负责任的养父带回家并给予与常人无异的良好教育,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啊!
所以,他天生就知道做人要知足常乐。
这一点,他从小到大都是最了解不过的那个人。
别人多欠他没什么,他绝对不要亏欠别人,
所以他永远也不奢求多点什么,毕竟他能过成这样,已经是上天对他最大的恩赐了不是么?
“如果你没有那么容易满足呢?”
一个声音这么问他。
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如果让你发自内心地去回答这个问题、去许这个愿望,你会怎么回答呢?”
那个声音继续问道。
叶卿歌张了张嘴,他心中渴望的那个部分正在叫嚣,这时,又有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你把一切都分的太清楚了。”
分的太清楚了吗?
叶卿歌细细琢磨了这句话一阵,旋即唇角漾起一抹苦笑。
好像确实分的太清楚了。
从前到现在的一切、所有事、所有人,他都……
就在这时,叶卿歌颅内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琴音,这才如梦初醒。
不,不对!
好像有一点已经不太清楚了!
他心头的那点异样继续放大,脑袋几乎就要被那阵眩晕感撑到炸裂。
就在这时,一只手温柔地摁上了他的脑袋,压迫着他的视线顺着夜空渐渐向下,最后,一对无比熟悉的眼眸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望着那对漂亮的淡金色眼瞳,脑袋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突然“铮”地一声断了。
是啊,在此之前,他这一生中,唯一亏欠的人就只有他还没来得及报答的养父亲,而此时,这个名单上又多了一个无从回报的人。
凝注着那对漂亮的勾人的眸子,他潜意识却在不断地告诉他:你永远也无法将你们二人的关系拎的明明白白了!
之前,他一直把自己和子临渊之间的所有事都算的清清楚楚。
他天生没有欠人东西的习惯,但自那之后,无数次的相遇、相触、死里逃生,叶卿歌已经知道他已经还不清了。
还不清之后自己会怎么办?
叶卿歌没有想过,因为除了那个人,他还没有还不清过,从来都是别人欠他。
他呆呆地看着子临渊,子临渊在他的注视下眼神微微地变了变,向他缓缓靠了过来。
脑袋上手的触感十分温和,眼前是子临渊放大的脸庞,温热的呼吸徐徐喷在他的侧脸上。
那就一直欠下去吧……
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这么想着,心口却突然蓦地一痛。
与此同时,他可以清楚地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对淡金色眼眸的瞳孔一阵猛烈收缩,在这凉风习习的中秋之夜,子临渊的额角竟然满是细密的汗珠。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下意识地一个后仰将自己和子临渊的距离拉回正常距离。
这时,眼前出现了执着一片叶子的手。
“头上沾树叶了。”
叶卿歌看着眼前的树叶愣了一下,慢慢接过那枚叶片,莫名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还放灯么。”
叶卿歌手抖了一下,下一刻,他大方地抬眸对上了子临渊的眼睛,无比坦然地说道:“放,当然放。”
子临渊别过头望向了手中的河灯,不再看他。
两人同一时间松开了手,目送着这座城中最后一盏河灯渐渐飘远。
不知道为何,他现在不大想对着这盏意义非凡的河灯许下那个不属于自己的愿望了。
他这是变得自私了么?
叶卿歌的身子不自然地蜷缩了起来。
那就当作他这二十多年来的一点小私心吧。
叶卿歌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时,一阵轻柔的凉风徐徐袭来,把河灯吹得更远了些,将靠的极近的二人的长发缠错在了一起。
子临渊看了身旁闭目的青年一眼,冷冷地注视着那盏渐行渐远的河灯,手指一动,湖水上空一小部分空气渐渐折成一把刀刃的形状。
下一刻,湖心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水花声响。
叶卿歌蓦地睁开了眼睛,向声音的源头望去。
他注视着黑黑的湖水,总觉得有什么违和的地方,但看着湖面上成群结队的河灯,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刚刚发生什么了。”叶卿歌皱了皱眉。
“鱼。”子临渊淡淡丢下一句话,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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