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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天伸手不见五指,地上的泥土夹杂着鲜血的腥甜。
大门上高高悬挂的“乔府”,依旧稳稳当当,可门里上上下下一百多口已是刀下亡魂。拿手里拎着长剑的男人大发慈悲,留了最小的女儿一命。
男人站在门槛上,深深吸了几口气,剑入了鞘,却听到身后女童稚嫩带着哭腔的声音;
“离耀……你就不怕遭报应吗?”
——
大殿里
白发苍苍的老人拄着因潮湿而发霉的拐杖,气得目眦欲裂,一时语结,想不出来说什么好,终于支支吾吾了半天,浑身颤抖着骂道:
“你…你就是个妖女!我们医谷几千年来,一直是仙门百家口中的圣地,怎么到你手里才几年,就成了‘毒谷’了!”
“对!她就是个妖女,你看她身上,哪有半点医谷的传统,哪有半点菩萨心肠的样子!”
“听说她还曾和离渡在一起厮混过,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正座上尊贵的女人听着下面的谩骂,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似的,神情散漫的低下头颇有趣味的玩弄着自己手上的蔻丹。但方才听到“离渡”两个字,脸上那原本的波澜不惊缓缓裂了开,眸中某种复杂的情绪浮了上来,适才从座位上缓缓站了起来,朝方才的一个道士走了过去。
苏吟极喜白衣,也不喜浓妆,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白衣素妆的女子,却满脸阴鹜之色。
她把手轻轻搭在道士肩上,嘴角向一边扯了扯,故意用指甲上的蔻丹在道士脸上拍了拍,便身径自离开了大殿,到了玄关处,突然高声吩咐了一句:“我师父他老人家方从水牢里跑了出来,想来身体定当不适的很,你们啊,好好招待招待他老人家,还须得再给他老人家找个舒服些的寝殿。”说罢推门离去。留下一大殿的人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怎么办。
门闩外,苏吟特意放慢了脚步慢慢地走,直到在见了大殿里凄惨的叫声后,适才满意的大步走了起来。
其实说白了,对苏吟来讲,这就是一群小喽啰,毕竟真正能来歼灭她的,只有那天上的众神,而那群老古董一个个也都是睁眼瞎,无论怎样都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根本没谁闲的来管她。更何况他们这些神都活了好几万年了,要不是安佐那一大摞特殊情况,他们都看破红尘快出家了,硬生生被安佐给留下了。
蔚蓝的天空,悄无声息的留下一束光,照在苏吟身上,这束光,旁人是看不到的。
前面主子的步子骤然停了下来,后面跟着的一队人也都急急停了下来。
“别跟着了,该干甚干甚。”
说完苏吟捏了个诀就逃走了。她可一点都不想待在这个虚伪的医谷里。
苏吟做事一向不拖泥带水,对这传令的意思可以说是了如指掌,进了九重天就向着禁地奔去。
禁地的入口立着一块石碑,碑上无字,却有着无比的压抑。石碑旁,是苏吟熟悉的身影。
苏吟极少见他如此情形,反应过来也严肃了起来。
安佐自二十年前就不知何故坐在轮椅上了,此后,整整二十年,都没有站起来,他的腿确实废过一段时间,可后期也被苏吟治好了,至于为何如此,苏吟也不清楚。
“师姐。”安佐发觉她来了,转过头艰难的扬起笑容对她说。
那本该是个阳光的少年。
安佐带着苏吟打开禁地大门,直直朝前走了去,眼睛都盯了过去。仿佛忘了身后还有一个苏吟。
禁地中央一向押着十恶不赦的邪神,周围则是十方妖魔常年聚集之地,戾气冲天。苏吟是正儿八经的神仙,这种地方不可常来,更不可常留,否则就会被戾气所反噬。可偏偏安佐二十年来就在禁地正南方建了寝殿,日日坐在轮椅上遥望北方,自从那人被安佐亲手封在了禁地之后,他就再也未坐在那天宫正座上,再未上过一次朝。要不是人人受安佐那前天君转世的身份,这九重天早就大换血几个来回了。
苏吟并未进到那禁地深处,留在了外层。
安佐在最后一层处,足足停留了好半天,才犹犹豫豫的跨了进去。
他只是因为离渡近日以来不安生才进来的,对,就是这样,他只是在尽一个天君的义务。
终于,他还是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那一瞬间,安佐强忍住的感情,瞬间喷发了一般,眼睛里方才一直酸涩作祟的盐水,如决堤了一般涌出。
眼前的男人没了往日的光彩,浑身透露着阴冷的气息,在安佐的记忆里,离渡一直是个很有趣的人,身上也固然有着仙门的灵气,若不是……
可现在再怎么悔恨也没什么用了,当年的儒雅少年也堕落至今。
离渡整个人跪在地上,若不是有三面邪神拖拽住了手上的铁链,整个人都会倒下去。他头低了下去,脚踝上也被铁链缚住,一只手被锁链高高托起,另一只衣袖却是空荡荡的。就连腰上都被铁环紧紧箍住。凡是被锁住被箍住的地方,无一处不见了血,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头发披散着,整个人狼狈极了。
这几日连续听到有奴仆私下议论,自己也察觉到了他周身的不对,便急急唤了苏吟过来。如今他看离渡这幅样子,怕是这里已经封不住他了。
苏吟看他出来时,脸色有些发白,还未来得及叮嘱他几句,就听他气息紊乱的吩咐:“师姐,禁地要压不住他了,你帮帮我,把他转移,把他安置到魔界最深的深渊里,压住他,好不好,师姐?”
安佐明知道他这个师姐从小最无奈的就是他这个弟弟,心下了然她一定会帮他,所以故作此番样子。果不其然,苏吟愣了愣,重重的点了点头。见此,安佐才放了些心。
——
老者拄着拐杖,放低声音,附在双眼无神的男人耳边轻轻说道:
“云庄,你看,这上面,住着你的仇人。”
“何为……仇人?”
“你怎么能忘!就是这些人害死了阿婉啊,你忘了阿婉死的多惨了吗?你要给阿婉报仇啊!”
“阿婉……给阿婉报仇……杀了他们……”
“对嘛,这才像话嘛。”
安佐点了一队精兵,悄无声息的在第二天凌晨就启程向魔界走了去,甚至还都乔装打扮了一番。而离渡则被安佐用了大半的法力死死封在一口棺材里。
一路上,棺材都安分的很,甚至安分的有些吓人。从天宫到魔界须得三天两夜,他们一队人紧赶慢赶如今已走完了大半的路程,一路上随意找个废弃的屋子铺些稻草便能将就,磕磕绊绊的,过了这一晚再走个半天基本也就能到了。
夜已经很深了,再过一两个时辰恐怕天都要大亮了。安佐却依旧在稻草上辗转难眠,总感觉心中不安,于是天快要亮的时候就去了离渡那口棺材旁边,靠在棺材壁上,眼睛微微闭上,眉毛紧紧蹙着。离渡不会这般安静的,在禁地里就有人发现他最近不老实,怎么现在这般……
脚步声一深一浅,一步一步砸在安佐耳膜上,安佐蓦地睁眼,神经瞬间绷了起来。站起身来,手里握着自己的剑,细细听着。那脚步声的主人听起来呆呆的毫无生气,而且绝对不止几个,但是他总觉得这领头的这个有些熟悉。
近了…近了…
安佐忽的砍下一剑,竟是些难缠的鬼,偏偏还是些极难砍死的鬼,一刀砍下去伤口软绵绵的还会长回来,就像一大块棉花一样。这种鬼想杀他只能是在他生前的致命伤上再捅上一刀,但这鬼身上一个伤口都没有,让安佐糟心得很。
屋内的士兵也不是吃素的听到兵剑破空的声音砍到墙上的声音,一个个立刻精神起来,提着刀冲到了安佐身边,一个屋子毕竟装不下那么多人,更何况还有一个偌大的棺材。
安佐还是对离渡十分忌惮,连忙叫士兵守住棺材,自己一边砍着那些鬼一边退了出去,临走时还向棺材上看了一眼。
要将这种鬼放在两天前安佐一巴掌都能打死他,可如今他身上所有的灵力基本都用在离渡那口棺材上了,身上也就剩了十分之一左右罢了,虽说应付的来,但也只能是靠剑砍来砍去。
大概过了一刻钟,安佐正满心思打怪,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刀剑相撞的声音,立即将剑收回去进了屋子,可他还未进屋,门刚刚推开了一个缝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直扑鼻而来。安佐顿时心下大惊,完全推开门,门后只有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各个面目可怖。再一抬眼,安佐的心瞬间凉了个彻底。不过,倒也是在意料之中,毕竟他早就做好了有关于离渡跑了的心理准备。
他走上前去,鲜血混着浓厚的腥味粘在了鞋底上,安佐把手放在棺木上,尽力去探寻灵力,不过虽是取回了上面的灵力,但也一并将上面的反噬吸收了回来,顿时觉得喉头一甜,然后生生又咽了回去。回身拍死了屋外缓缓前行的女鬼
如今自然是不能贸然回九重天,于是低头思索了一瞬,缓缓坐在地上,将整个身子沾满了鲜血,一时不明白方才自己将那口血咽回去干嘛,现在又要逼出来,哎。随即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举起自己的剑狠狠向腹部刺了进去,然后放了个烟花,幸好天色尚晚,还能看得清,随后眼睛一闭,就地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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