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捉妖去

【壹佰捌拾伍】现世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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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沌之中的金发青年周身还是萦绕着淡淡的青烟,若有似乎的红光隐隐约约的闪耀着。
    “我输了,”青年无悲无喜,脸上更是毫无表情,“你高兴么?”
    “你从来就是我的一部分,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林知夏看着他,心中悲喜交杂,又见到这邪识了,说明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重新回到身体中去了,但原本如此强大的邪识竟然虚弱至此,可见林西陆和陆望舒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你要回到四方山了吗?”林知夏记起了这邪识的来历。
    “看在用了你这么些日子的肉身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吧,现在你们所谓的那个人间,已经与镇魔池没有什么区别了。”
    “不会的,只要他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想起那双桃花眼的主人,林知夏的心中就没有了丝毫的迷茫,只要有他在,一切的困局都不再是问题,未卜的前途都变得不再让人犹疑。
    “我时间不多了,最后一个问题。”邪识看着自己渐渐沙化的四肢,“为什么我不行?”
    林知夏对着邪识笑了:“只不过是你来晚了一步。他的心与我的一样,都再也容不下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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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西陆和陆望舒被笼罩在白光之中,周围的一切都渐渐虚化了,他们的面前出现了两条幽深的通道,每一条通道似乎都像是没有尽头一般。通道周围各有一座彩色石像,左边的石像上刻着的是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妪,右边的则是刻着一个少女的曼妙背影。
    “分头走?”陆望舒看着两条几乎一模一样的通道,皱着眉头说道。
    “钥匙只有一把,出去的机会也只有一次。”林西陆握紧了手中的钥匙,“我们一起来的,就要一起回去。”
    陆望舒看着林西陆,虽然这话林西陆已经对他说过了很多次,可到现在这种情形下,林西陆不但没有放弃这样的想法,甚至对他也始终不离不弃,不由得让他心中一阵柔软。
    陆望舒眼中有隐隐的水光闪过,唇畔两朵小小的梨涡一起绽放:“好,一起来的,就一起回去。”
    二人开始细细的打量着通道前面的石像,只见那老妪慈眉善目,头顶着一柄大伞,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酒壶。
    少女背对着他们,左手拿着一面铜镜,右手上握着一支细细的炭笔,似乎正在描着眉。镜中清晰的映衬出少女的容貌,清丽中透着几分娇憨,朱唇轻启,像微笑一般,可那口中的却没有一般女子的银白贝齿,反而是一口黑漆漆的牙齿。
    “白雪夜,添红妆,巧舌换倩影。”
    “情郎负,心生怨,对镜顾自怜。”
    林西陆与陆望舒相视一笑,很快做出了结论。
    “选好了?”林西陆眼中有光。
    “走!”
    二人朝着那老妪身后的通道走去。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来到一扇门前,林知夏笑盈盈的站在门前三尺之处。
    “选定了?”
    “青女坊啖尽天下负心汉,白**粉婆只为佳人一面皮。”陆望舒看着林知夏说道。
    “偏偏我二人皆是男子,白**粉婆无面皮可骗。”林西陆掏出钥匙,没有丝毫的犹疑,伸手穿过那林知夏的幻相,将钥匙插进了钥匙孔中。
    “咔哒”一声,钥匙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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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西陆看着窗外的渐渐升起的太阳,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带着苦笑自嘲道:素易啊,你骗得我好苦。
    从虚镜出来已经第三天了,林西陆从开始的狂喜到现在的失落,都在这短短的三天之中。
    林知夏醒来的当日,看着围坐在他床边的众人,没有想象中的惊喜和激动,只是淡淡的说了句:“辛苦你们了。”便没了下文。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雁桑跳出来打了圆场:“小七的元神刚刚恢复,想必是还没有休息好,大家还是让他多休养几日吧。”
    林西陆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忍着浑身的剧痛来看他,而林知夏只是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就继续半躺在床上,林西陆有些尴尬,可也不愿意立刻就走,他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知夏说,他要告诉他,他心里有他,一直有他,他的想法同知夏一样;他还要告诉他,过去是他错了,不应该让他等了这么多年,现在知夏回来了,他愿意陪着他,去任何地方都可以。
    林西陆以为林知夏还在生他的气,索性寻了张椅子,搬到林知夏床边,就这么坐下,痴痴的看着他。
    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就这样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林知夏略显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你还要在这待多久?”
    “我……”林西陆语塞,他脑中幻想过无数次从虚镜出来后二人见面的场景,却从来没有这一种。
    “你要是来看我的,也已经看过了。”林知夏拉了拉被子,有些怕冷似的将自己裹紧,“我现在没什么事了。谢谢你把我的元魂带出来了。”
    这语气中的疏离和陌生让林西陆久久无法回神,半晌后,他才结结巴巴的问道:“你……你是谁?”
    林知夏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你怀疑我?念在你救了我的份上,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次,你最好听清楚了,我是山城的林司令。过去,我的确是这唐楼里的人,但正如我所说的,那是过去的事了。这几日在唐楼耽搁了太久,明日我就叫司令部的人来接我回去。”
    “什么!你要回司令部!”
    “我身为山城的司令,不回司令部,难道还要留在这楼里不成?”
    “可是……你……我……”林西陆在心中排练过一百万次的表白,才此时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你,我?”林知夏挑了挑眉,叹了口气,“过去,我的确是对你有过感情,但那感情也已经留在过去了。希望你能明白,我和你,无论过去如何,现在都是到此为止了。”
    后来林知夏说了什么,林西陆一个字都听不见了,只看到他的嘴巴一张一合,纵然是病着的,但身上仍有着淡淡的薄荷香气,再后来,感到胸口好像被千斤巨石猛击了一番,惨烈的剧痛席卷而来,让他喉头一甜,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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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暖的液体缓缓的灌进口中,憋闷的压抑感减少了许多,林西陆这才体会到呼吸的畅快。他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床边坐着的陆望舒。
    “你怎么了?他怎么了?”陆望舒问的简洁,却一针见血。
    “望舒,你知道么,原来,神也是会欺骗世人的。”林西陆想到林知夏那副淡漠绝情的样子,心中就一阵抽搐的剧痛。
    “你是说,知夏现在失去了所有的感情?”陆望舒眼中的讶异压都压不住。
    “恐怕是这样……”林西陆身上的力气像被抽走了一般,瘫软在床里,“我还妄想从上天那里讨到便宜……望舒……是不是太天真了?”
    陆望舒坚定的摇了摇头:“如果神都欺骗了我们,那我们更应该好好的活下去,绝对不能让他们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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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要走了?”林西陆看着林知夏手中打包好的行李箱,问了个再明显不过的问题。
    “回去了。”
    林知夏看着林西陆,他清楚的记得在虚镜中发生的一切,第一重虚镜里,芙蓉城中身为戏子的自己和成为道士的林西陆;第二重虚镜中,他们在唐楼过着无忧无虑的平淡日子,没有什么妖魔,最大的难题不过是学校的功课;第三重虚镜中,他们在平城与望舒共同面对了那多年的心结;第四重虚镜中,虽然自己的神识被夺,但镇雪场中那场丧心病狂的诛杀他也看得清清楚楚;第五重虚镜中,自己虽然与那邪识不停的拉扯着,但还是不敌,所幸,林西陆一直都在,是他的忠义打破了那世界的执念;这最后一层虚镜,自己居然成了上神,众生万物的生死都在自己的一念之间。但这看似无所不能神,在摒弃了信徒之后,甚至还不如朝生暮死的蜉蝣。
    这一切的一切,他都知道,都记得,但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些看上去惊心动魄的场景,在他眼中就那么的平淡无奇;他也不明白,那刻骨铭心的爱恨纠葛,为什么对他而言如同过眼云烟。这所有的事情明明真切的发生了,可在他的眼中,他仿佛抽离了,如同一个上位者,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他感受不到其中一丝半点的喜怒哀乐……
    “滴滴!”
    汽车的鸣笛声把林知夏从回忆中拉了出来,拔腿就走:“他们到了。”
    “知夏,”林西陆叫住了他。
    “嗯?”林知夏微微偏过头,却始终没有转过身来。
    “你……”林西陆犹豫了半天,一个箭步走到林知夏身前,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将手中的暖炉塞到了他的手中,“外面冷,这手炉你拿着吧。”
    林知夏看了看林西陆,又看了眼自己手中散发着温暖的手炉,轻轻的摇了摇头,将手炉放到了门边的石碓之上,重新提起箱子,跨出了那扇许久未曾迎接过新九侍的石门,再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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