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相望醉倾城

第十九章 搅乱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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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文将事情从头到尾讲述一遍,左右不过是清遥如何指使她寻得这扶缘草,如何将这扶缘草掺进了厨房备的薄荷里,这薄荷香糕又是如何到了太夫人的嘴里,一整套下来,说的十分流利,倒像是提前练好了似的。
    她已经咬定清遥,哪里会轻易松口。
    这边玉文一口咬定是她,那边宋清灵一旁煽风点火,蒋氏也是拧着眉毛怒极,恨不得找个机会直接将清遥定了罪。
    “玉文,我且问你,这全府上下,只我一人爱吃薄荷香糕,你见太夫人吃过几次?我若是望着薄荷香糕里掺了东西,我是变着法儿的想害我自己吗?”
    “姑娘,姑娘怎么能倒打一耙,当初,当初不是姑娘说,让我只管去做就是,至于这薄荷香糕怎么吃到太夫人嘴里,交给您来办吗?”
    她哭声戚戚,抬着头质问清遥,一副忠仆被弃,十分委屈的模样,“夫人,夫人为我做主啊,四小姐说,先前我服侍五小姐,故而她信不过我,让我以此事表忠心,奴婢本也是觉得此事不妥的,可是四小姐说,若是我不肯,就直接将我打发出府,还要将我的父亲母亲皆赶出宋府,奴婢害怕,奴婢不敢不从啊!”
    她俯首跪地,声声要蒋氏替她做主,她是不得已而为之。
    一边连翘深觉不耻,气的在一旁咬牙切齿,若不是此时不想给清遥惹麻烦,她定然是要冲上去将那玉文的嘴给撕烂的。
    茯苓问她,“瞧你这话说的,难道那薄荷香糕没有送到姑娘这里来吗?”
    “是,是送到了姑娘这里,可是,可是姑娘一口都没吃,全都倒掉了啊!若是此糕没问题,姑娘为什么不敢吃呢?”
    闻言茯苓都是一怔,她都不曾注意过,清遥这些日子,竟一口未食。
    清遥失笑,原来她这几日做什么说什么,哪怕极为隐秘,这个丫头也是时时刻刻的注意着她的,真是难为了她这么细心,也难为了她对旧主那不曾变更的忠心了。
    “事到如今,清遥,你还狡辩什么?还不快快认罪,以求从轻处罚!”
    蒋氏已经十分迫不及待,她自从领教过宋清遥那张颠倒是非黑白的利嘴后,便知道不能给她任何可以反驳的机会,若是不就此抓住,只怕又让她钻空子。
    “清遥,你还不快认罪?”
    这是端坐在正堂之中的宋执,在这场会审中说的第一句话,他向来不管内宅里乌七八糟的事情,若不是此次牵扯到了宋太夫人的性命,又牵扯到了他和他儿子的仕途,他怕是也没这个闲工夫去听一群妇人在这里斗智斗勇。
    “无罪为何要认?”
    蒋氏一旁怒斥,“那你倒是拿出证据证明你无罪呀!”
    “请婶娘差人去厨房拿那日剩下的薄荷香糕来吧!”
    一旁宋清灵再次插言,“你这话可真真好笑,如今都过去几天了?那日做的薄荷香糕又哪里会留着?”
    “厨房的李婶是个极为节俭的人,素来剩了东西都不舍得扔,总会留些给她年幼的小孙子,那日的薄荷香糕剩了不少,我猜都在她那里,你可以跟她打听打听,她的小孙子生病了没有,若是还有剩下的,也可以让她一并拿过来。”
    宋清灵忍不住皱了皱眉,她生来富贵,素来看不起下人的这些毛病,“即使那日剩下了,那薄荷香糕也早就坏了!”
    清遥嗤笑一声,“又不是让你吃,你怕什么?”
    宋清灵一时语噎,蒋氏虽不情愿,可到底也得走走这个过场,抬手唤了两个婆子,让她们前去厨房传李婶,果然,她那里还真有存货,不过所剩不多,再去细问她小孙子的状况,说是如今活蹦乱跳的,很好,没什么大碍。
    “你那小孙子可是吃了这薄荷香糕?”
    李婶不明所以,她只知今日蒋氏差了人大肆搜查,倒不知所为何事,虽说宋太夫人得了风麻症这一事,全府上下皆是知晓,可是至于如何得了这么个怪病,她们自然是不知道的,就连清遥,也不过是从《四海志》的一些记载里看来的。
    她长得有几分傻气,说话也乐乐呵呵,“吃了呀,我亲眼看着他吃的!”
    她将剩下的一些拿出来,清遥随手拿了一块,走到玉文的面前,玉指嵌住她的下巴,玉文被迫张着嘴,看着她手中的薄荷香糕,怕的发抖。
    “有没有掺了能致风麻症的扶缘草,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说着,那一块薄荷香糕就塞进了玉文的嘴里,她紧闭着嘴巴,不住的往外吐。
    “宋清遥,长辈面前,你怎么能如此放肆?”
    最先吓得花容失色的就是宋清灵了,她和玉文是真的以为那薄荷香糕里掺了东西的,毕竟,那东西,就是她差人放进去的,不过此时,这样的实话绝不可说。
    清遥看着这边几分按耐不住的宋清灵,“她不试,你来试?”
    屋里正闹腾着,外面便有小厮进来传报,“夫人,门外有人求见夫人,说是永南商行的。”
    宋清灵心中一惊,忙去追看身边的徐嬷嬷,徐嬷嬷拍拍她的手背让她放心,毕竟,那事情做的也算利落。
    蒋氏心中疑惑,她不曾与这永南商行有过什么交集呀,无缘无故,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宋执看了蒋氏一眼,见她也是一脸疑惑,便直接差人将永南商行的人请了进来,又命人清理了这片糟乱,李婶回了厨房,玉文被拖去后堂。
    永南商行的人一进门,清遥便清晰的看到了一边宋清灵乍然惶恐的神情。
    “鄙人南迎,见过宋大人!”
    虽说士农工商,可毕竟永南商行并非普通,其由江湖帮派所建,尤其是自从换了新主人,那声势更加浩大,做的都是大宗贸易,还跟官府交往紧密,实在是得罪不起,故而,宋执也是回了一礼的。
    “我宋府与贵行不曾有何交集,敢问贵行此次登门,有何贵干?”
    那人倒是不卑不亢,“不曾有交集?宋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前几日差人从我行处采购了两箱扶缘草,说是作为药用,又因其价格昂贵,所以只结了一箱货款,如今还有一箱,也是时候该还了!”
    宋执听得一头雾水,但到底跟扶缘草有关,他也未曾松懈,“您这话什么意思?”
    那人一本正经的从袖中掏出账本,他们商行做事井井有条,道道清晰,自然是什么都有数的,大致翻了两三页,便将账本递到宋执面前,“上面写的,可是贵府夫人的名字。”
    蒋氏一时就慌了神,尤其是宋执那恶狠狠的目光投过来,“不是我呀,老爷,我是疯了吗,我有什么理由买了那东西去害母亲?”
    宋执一想,蒋氏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她心中顾忌,他也不是不知道。
    “贵行是否搞错了?”
    “鄙行绝不会搞错的,若是宋大人不知,可以再去问问其他人。”为首的那位姓南的先生探了探头,正巧瞧见人群中的一位熟人,伸手便指着她道,“那日,就是这位姑娘来我这里采买的,宋大人可以问问她。”
    那丫头正是宋清灵身边的玉竹。
    蒋氏分外诧异的看过去,此时她才明白,给府里惹了如此大祸的,竟不是别人,而是她的幼女宋清灵,不止蒋氏,其实在场的人几乎都明白了。
    “玉竹,快说,怎么回事?”
    如今,她不能直接去问宋清灵,只能将矛头指到丫鬟身上,不然,当着众人之面,这罪名宋清灵是定然逃不掉的。
    那丫鬟连连摆手,“我没有呀,夫人!”
    “还敢撒谎!”
    她慌忙跪下,“我确实未曾以夫人的名义赊账呀!”
    “姑娘这么说,是想赖账?姑娘先后来了鄙行两次,初次结清了货款,第二次却说暂且赊账,五日内奉还,可这都转眼十日了,您也不曾来归还货款,我们只好登门拜访。”
    “夫人,我真的没有以您的名义赊账呀!”
    她之所以不是直接否认自己去过永南商行,是因为她自知自己逃脱不掉,如今一个劲儿的否认自己曾以蒋氏名义赊账,一个是扶缘草的确属于昂贵之物,哪怕它是一种致人患病的怪草,却也是一味能入药以毒攻毒的药引子,因为生在大齐,昭丽几无所得,因此才会昂贵至斯,那货款,实在不是她所能承担的数目。
    可是这样一来,此事便就开始无休止的争论。
    “宋大人,我们十分确认就是这位姑娘先后来了鄙行两次,还请大人先将货款结了,剩下的是大人家事,我们也不便叨扰。”
    那位南先生面对官家,说话不仅不卑不亢,还有几分强势,蒋氏不曾甘心,指着清遥主仆三人,问他是否见过。
    南迎微微拱手道,“见过即是见过,没见过即是没见过,夫人,我不曾见过这三位姑娘。”
    宋执不敢与江湖人争执,只能先让人去账房取了银子,结了永南商行的账款,又送了人家离开,才再来处置这个烂摊子。
    人家直接登门要钱,指认了玉竹,眼看这把火却怎么也不该再烧到清遥身上,可是处境如此,这把火还是硬生生的刮风也要刮过去。
    玉竹向蒋氏多次申辩,她确实不曾以蒋氏之名向永南商行赊账,可蒋氏偏偏不给机会,永南商行那个地方,你若赊了账,前两次都是客客气气的上门讨债的,若是还不肯痛痛快快的了结,第三次上门,那就是取你身上的一个部件了,或手或脚亦或是其他,这都威胁到了她的人身安全了,竟还想让她宽谅吗?
    那自然是门儿都没有!
    玉竹眼见申辩无望,只好向宋清灵求救,可宋清灵哪里肯趟这趟浑水,当下就责骂她血口喷人,刁奴叛主,指责她为清遥效命竟还好意思来向她求救。
    “姑娘,姑娘,我是家生子,我父母兄长的性命都攥在夫人的手里,我哪里敢背弃您,听从四小姐的吩咐呢?”
    “清灵?”
    宋执冷森森的唤了宋清灵一声,虽说他这两个女儿都算优异,可宋执心中,毕竟儿子才是最重要,如今两个人的仕途险些葬送在这个不懂事的女儿手里,他怎能不生气,蒋氏想要维护,他可丝毫没有维护的耐心。
    “爹,娘,祖母如此疼爱于我,我为何会去伤害祖母?”转头又将玉竹推开,“你这丫头,亏我待你如此之好,你却伙同外人,诬陷主子!”
    “妹妹的意思是,你的两个贴身丫头,都是受我指使,诬陷于你?”清遥嗤笑一声,言语中的嘲讽,在场之人都听得分明,“清灵妹妹身边的丫头可真是厉害,一个个儿的都效忠我了?”
    这件事在正堂中闹得一塌糊涂,若是宋执不在,此事定是还要在折腾上一番,清遥还要再多些麻烦,可是今日宋执在此,事情如何,早已心中有数,这事关系到他的仕途,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当下便将清遥打发了出来,毕竟此事他心中已明,清遥又是宋兖的女儿,他总归不该为难。
    可是事情闹到这里,再也没人去关注这扶缘草是怎样掺进了宋太夫人的饮食之中,那薄荷香糕到底是掺了东西还是没掺东西,宋执满眼只有仕途险些被毁,蒋氏满脑子只想着从丈夫手中护着女儿,正堂里一时闹得不可开交,只清遥主仆三人被宋执打发出来,回了自己的漪澜院。
    门外,正有一老妇等候,见清遥过来,忙福了福身子,“姑娘果然是搅乱是非的好手!”
    “来日方长,嬷嬷何须急在一时?”
    “老奴在此先谢过姑娘,来日方长,姑娘若是有事需要老奴,只管吩咐!”
    “嬷嬷只管做您想做的事情,便是对我最大的助益,还是那句话,切莫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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