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君已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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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光交汇，是只有我们两人才看得懂的语言。
    “宋总能够说得再明白一些吗？”
    急切的提问打断我们的对视，他倏然一笑，看向提问的记者，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一副听不懂那是你智商问题的表情。
    “听说宋阳小姐的亲生母亲的职业极为尴尬，曾长期从事色/情类服务工作，请问宋总对此有什么看法？”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颤。
    从苏素带着她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关于她的一切就已经不再可能是秘密了。
    我不知道苏素是如何知道方孟媛的存在并找到她的，我也不知道她在带着方孟媛出现之前又对记者都说了些什么，更不知道对我存在埋怨的方孟媛对记者说了什么……
    这一连串的未知让我心里愈加的慌乱，被宋瑾言拽着的手心不由自主的出了一层冷汗。
    “听说？听谁说？”宋瑾言冷声反问，“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我想妄自去评断别人的人生应该是丧失道德的事情。”
    “宋总这样说，是表示也不会在意宋阳小姐曾经在娱乐场所工作的经历吗？”
    接踵而至的提问几乎让我窒息，最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被一语道破，指了出来。
    “你的人生是一帆风顺十全十美吗？”宋瑾言不答反问，眼里有了几分愠怒，不等记者回答继续问道，“全江城那么多的娱乐场所，那么多的工作人员，你就确定你一定比他们都活得高贵或者是……高尚？”
    冷声的质问让提问的记者脸色骤变，一时没有回话，而之前那位言辞犀利的记者却再次将目光投向我，“请问宋阳小姐是出于什么原因让你选择去娱乐场所上班呢？”
    毫无预兆的矛头直指向我，我还未来得及开口，另外的记者注意力也转移到了我的身上，“宋阳小姐对此有什么看法呢？你的母亲方孟媛女士目前是正在戒毒吗？请问你对自己的母亲吸毒一事有什么看法呢？”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我的脑子里嗡嗡直响，不知所措的看着提问的记者。
    我该如何回答？
    当初为何会进入天丽？如果我说是为钱，有人会信吗？宋瑾言缺钱吗？
    “这个问题，我来替她回答。”
    正纠结无措的时候，身旁的宋瑾言沉声的开口，目光如炬的看向方才提问的记者。“但在回答这些之前，有些东西展示给大家。”
    话音刚落，一道光束倏地亮起，投在身后的幕布上。
    “这是什么？”
    “好像是文件……”
    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身后的幕布上，我也不由自主的扭头向身后看去。
    看清楚幕布上投下的影像，心脏猛然抽紧，几乎忘了如何呼吸。
    投影上的一字一句都曾深深的刻在我的心里，每一个字，都曾犹如千斤重物压在我的心上，成为我心里的梦寐。
    当初别无选择的时候，和天丽签下了这两份协议，一份还款协议，一份用工协议。
    “方孟媛？不就是那位宋阳的母亲？”
    “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去夜场上班……”
    “那网上的帖子又是怎么回事？”
    ……
    人群中议论纷纷，我却整个人僵在原地，那一段梦寐一般的记忆再次在脑海里横冲直撞，头痛欲裂。
    “我想，刚才的问题已经不用我再作解答。”
    宋瑾言适时开口，打断会场的议论纷纷。
    “25万对于宋总来说应该是不值一提的吧，宋阳小姐又怎么会为了区区25万去那样的地方？难道她连25万都没有吗？还是宋总连25万都不舍得给她？”
    人群中猛然爆出一声质疑，瞬间得到大家一致的附和。
    “对呀，宏远集团应该不至于25万都拿不出来吧？”
    “宋总，对这个情况请问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人群中再次炸开了锅，对之前的文件大家纷纷猜测怀疑起来。
    “为什么？这个问题问得很好！”宋瑾言目光冷厉倏地看向众人，“相信在场的人都没有健忘或者失忆，一个月前，那一场声势浩荡的暴力谴责，相信大家都没忘吧？”
    一声质问，会场里顿时静了下来，宋瑾言目光扫过全场，“她不过20岁出头的姑娘，因为害怕舆论的压力让我、让公司受到影响，所以选择离家出走，逃到L市想要找回自己唯一的亲人，知道母亲欠了巨债之后，宁愿自己承担也不愿向我伸手，这就是你们要的原因和真相！”
    “如果宋总所说的是真相，那么网上的帖子又该如何解释呢？”
    再一次有人提到帖子，我不由得心里一沉，看向提问的人。
    从进入会场后，三番五次有人提到帖子，最初我以为是上次苏素恶意发出去的那些，但现在听来，却好像并不是。
    宋瑾言冷笑一声，“你是说这个？”
    幕布上顿时投影出一篇帖子来
    江城变天，宏远易主
    ---深情养女或是农夫与蛇
    直截了当的标题几乎没有半点掩饰，直指向我。
    帖子的内容从宏远经营不善，股东丧失信心低价转让股权，宏远即将易主开始，一直深拔到这段时间宋瑾言几乎不过问公司业务，在明知公司经营出现严重问题的时候却放任公司不管和自己的养女一同离开江城。
    再接下来，便是我在L市的那些经历也被全部扒了出来，大致意思便是谴责宋瑾言为了如此一位不知自重的女人放任庞大的宏远集团于不顾，应该是受了我的蛊惑……
    整篇帖子言辞犀利，每一句践踏贬低我的话都毫不留情，虽以公司的事情牵头，但整篇报道更多的却是对我不堪的经历以及方孟媛的描述。
    投影上的每一个字，每一张图，都仿佛重重的耳光打在我的脸上，脸颊火辣，浑身僵硬，好在宋瑾言拽着我的手依旧坚定，手心传着丝丝的暖意。
    “宏远易主了吗？”
    帖子浏览到最后，宋瑾言蓦地关闭电源，光束褪去，身后的投影也熄灭。
    “或者，你觉得我应该放任自己爱的人不管？”
    自己爱的人……
    心跳戛然停止，不由自主的抬头看向他。
    他就这么大方自然的说了出口，整个会场顿时静了下来，一秒之后，一名记者猛然反应过来，“宋总的意思，是表示和宋阳小姐已经决定要结婚了吗？”
    “如果有好消息，自然会提前告诉大家。”
    没有正面回答记者的问题，却是忽然勾起嘴角淡淡一笑，“不过，她已答应我的求婚。”
    还未来得及反应，被他拽着的手便已被他牵着举了起来，手上的戒指赫然展示在众人面前。
    “你们不是收养关系吗？”
    “如果你学过法律，应该知道这是一种可以终止的关系。”动作轻柔的将我的手放下来继续拽在手心，侧头向我温和一笑，再转头，目光再次淡然。
    “既然宋总提到法律，如果我没有记错，依照我国收养法规定，宋总的条件应该不符合收养宋阳小姐才对，请问宋总……”
    “条件符合重要吗？重要的是十八年我没有让她受任何委屈，法律制约的任何不好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直接打断记者的问话，坚定的回答。
    握着我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他是在为自己这句话感到自责，因为他觉得自己让我受了委屈。
    鼻头微微有些发酸。
    他总是想要竭尽全力给我最好的一切，害怕我受半点委屈，但却不知道，如果能够和他在一起，能够一辈子陪伴他的左右，再多的苦我都不觉得苦，再多的委屈我也都不觉得委屈。
    “说得正好！”
    思绪被冷冷的一声打断，循着声音看去，蓦然出现的竟然是一身黑色礼服的苏素，而她的身边，跟着方孟媛。
    她不是被宋瑾言安排人照看着的吗？苏素是如何找到她的！
    亦步亦趋的朝我们走过来，苏素一向温和的脸上蒙上一层阴狠，配上一身黑色的礼服，整个人竟然都透着一丝森冷。
    “既然宋小姐这么大义凌然的替自己的母亲还债，为何又会将自己的母亲丢在戒毒所便不闻不问？”
    苏素冷声的质问，我的目光却停在方孟媛的脸上。
    她是我的母亲，18年前为了男人将我抛弃，半个月前为了钱和别人一起骗我进了天丽，而现在，她又是为了什么，跟这个不断伤害我的女人站在一起？
    心一点点的冷掉，对她仅存的一点情感也被一点点的磨灭。
    然而心底，却莫名的蹿出一股难以抑制的苦涩。
    “你怎知她不闻不问？”
    宋瑾言冷声质问，猛然摁开投影电源，幕布上再次出现一叠戒毒所电话沟通联系的记录。
    他竟然都知道！
    虽然当初决定将她送去戒毒所，但在网上查过戒毒的过程之后，心里还是泛起不忍，但却不想他担心，也不知如何面对方孟媛，害怕看到她之后自己对她的不忍会被一点点磨灭，所以索性每天打电话询问她的情况。
    然而，就今天一天没打，她却出了事……
    一天三次以上的电话记录，详细的记载了沟通的情况以及她在戒毒所的戒毒进展，让苏素方才的话不攻自破，而站在她身边的方孟媛却是表情有些怪异的看向我，目光碰撞，下一秒又匆匆的垂下头去。
    “做得真好，宋瑾言。”
    苏素苦笑一声，“为了她你连这些都想到了。那你又将我置于何地？你说你爱她，已向她求婚，那我们呢？我们的感情呢？又算什么？”
    声声质问，苏素的眼眶也跟着红了，紧紧的看着宋瑾言。
    宋瑾言却是目光一紧，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下一秒却又无比坚定的看向苏素，表情比之前更冷了。
    “苏小姐是希望我在媒体面前，将你的那些过往都公示出来吗？！”
    一句苏小姐，将两人的距离直接拉至到陌生人的层面，一句那些过往，更是意有所指，也让苏素不由自主的一颤，脸上的悲伤也一时僵住。
    梁乐乐所说的那些过往，都是真的！
    “当初在宏远岌岌可危的时候你选择退出我的生活，我原谅你的自保，但现在，请苏小姐不要一味的消费十八年前的感情，更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爱的人！”
    冷声的道完这一句，宋瑾言将目光重新看向静观事态变化的记者，“今天，就到此为止。”
    一句到此为止，含着几重意思，淡然一笑，拉着我便出了会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