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谋良人

偷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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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船舫里有现成的医女,王沁之怕是晕船,方才湖面平静倒是无碍,这会儿游到了湖心,下午风又大,倒是引出了这些症状。王沁之小脸惨白惨白,一看就是折腾得狠了,估计今儿个这湖是游不成了。
    苏景年沉吟道:“既然王姑娘这样惧水,不如停船上岸,到本殿下的别院里小憩一会儿?”
    “事已至此,也只能这样了。”姜雎一脸忧色,人是她约出来的,若是出了什么事,也是她不好收场。
    看姜雎这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苏景年不爽道:“诶,我那别院平常可是不让人进的,你这不情不愿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本殿下让你吃了亏去。”
    苏昌年白了他一眼,又转身安慰着愁容满面的姜雎。
    沈元琅见沈悦还未回来,又怕她搞什么幺蛾子,向苏昌年轻声道:“我去寻寻我妹妹妹。”行至门口却听见外面两个丫鬟低头絮语——
    “我记得小姐以往是不晕船的啊。前两年不是还随着将军乘船去临祁游玩吗?那会儿也没什么事啊。”一个丫鬟不解道。
    “许是有段时间没坐船,不适应了吧。好了好了,蜜饯开胃,赶紧给端进去,一会儿小姐又要难受。”
    沈元琅将她们的话尽收耳底,从她们身边走过,瞥见两人都是一副急匆匆模样也不似作假,疑窦丛生。
    事出反常必有妖。
    *
    别院。
    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春风微醺,晴空万里,云飞片片。枝头树梢尽是盎然春意,花枝朵朵。屋檐下的鸟雀叽叽喳喳的叫唤着,好不热闹。
    见齐锦玉亦步亦趋的跟在王沁之身后,与丫鬟一起将她挪到软塌上休息,又是端茶送水又是揉肩捶背。沈元琅便否定了齐锦玉,不会是齐锦玉动的手脚,若是王沁之活蹦乱跳的,她还能在我们面前刷刷脸,至少好好游玩一番。可出了这档子事,她忙得脚不沾地,虽说能营造个良善形象,可也亏了大发。毕竟她尚在热孝,这种出门的机会必然不多,就这样因为王沁之白白浪费了,想必她心里也是恼怒的。
    不是齐锦玉那会是谁?姜雎兄妹和昌年公主必然不可能,沈悦的手也伸不到王沁之,那么就是裴家姊妹,或者说——三殿下和五殿下。
    三殿下在船上时就不见人影,刚刚也只是露了个面,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至于五殿下,倒是嫌疑最大,毕竟带的一众人都到了他的别院里来。
    还有,会不会是王沁之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为的就是到五殿下这别院里来?方才在游舫上瞧着,王沁之似乎对苏景年有点心思。可她看起来如此娇蛮半点苦都吃不得,应该也不会对自己下此狠手。
    沈元琅修剪整齐的指甲轻轻挑着襟角绣得祥云图案,指如葱根般白嫩圆润。心里头思绪万千,却绕成团团乱麻堵在心口。沈元琅心烦意乱,屏了婢子在院子里逛着,希望能清醒清醒脑袋捋清思路。
    神情恍惚的逛着,抬头却发现四周的物什不大一样了,她似是闯进了什么园子里。出于好奇心害死猫的原则,沈元琅还是不打算深入园子中心。她凭着来时的记忆,慢慢往回走,绕了许久却还是在原地。心中一凛,这怕是个迷阵,不欢迎闯入者。
    她一点也不想被困死在这里。
    五皇子这园子就建在湖岸北边,她从大门进,从大门遥望可以看见远远的山脉,说明这中间没有高楼。大门朝东,湖岸朝西,风朝着右手边吹过……沿着风吹的方向走,定能出这园子!
    沈元琅闭着眼眸,凭着感觉摸索着走。发觉风势似乎小了点,她轻轻睁开眼,面上一怔,眼前是一个院落。与前院并未半点不同,照样精致风雅,可建在这偌大一个迷阵里,倒是让人匪夷所思。沈元琅也没有进去一览全貌的欲望,就是挫败的很——
    她果然还是不识路。
    没错,沈元琅是路痴。大约是六七岁的时候就发现她对于路的识别敏感度好像比别人低些。
    沈元琅长吁一口气,虽然她走到了园子中心,可这说明绕过这院落笔直往前走就是出口了。心里这般想着,似乎好受一些。
    脚下似乎踩到什么硌得慌,沈元琅低头一看,竟是一颗南珠,看周身被刻出的印子,似是原本被镶嵌在钗子上。这南珠珍贵,每年也不过只产十几斛,断然不是丫鬟婆子们戴的起的东西。沈元琅仔细观摩,细细回想今日众人的衣饰,面色突然变得凝重——这是阿雎戴的镂丝镶珠金钗!
    莫不是,阿雎在里面?
    沈元琅将珠子攥在手心,抬眸望向紫楠木门。眸光坚定决绝,取下发髻上簪着的红瑚玉叶杈,用手触碰杈根处的铁钩,指尖传来微妙的刺感。深吸一口气,将杈子藏入袖中,抬脚向前走去,每一步似有千斤重。缓缓走至门口,她咬咬牙,轻轻推开。
    未等她看清里面景致,入眼的就是黑鸦鸦的颜色和匕首明晃晃的亮。便感觉天旋地转中,挺得笔直的背脊被用力朝后重重一搡,狠狠磕在镂空刻花的门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只觉五脏六腑都被震了一震。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如铁钳般牢牢箍住她的颈脖,骨节分明。沈元琅一抬眸就落入一双凉薄的眸里。
    在银色面具的遮挡下,她也只能看见一双眸,眉眼处生得极美,精致璀璨,如红日般的熠熠灼目。睫毛浓密,根根分明,眼波微动更像老人所说的吸血精魅,妖冶如地狱鬼火,诱人魅惑却迸射出盛人的凌厉与杀意。
    沈元琅被那眸中凌人的狠辣唬得怔住,心神恍惚间却觉一阵裂骨般的疼在她脑中振荡,咽喉处传来铺天盖地的窒息感,让她不得不踮起脚尖伸直颈脖去平复喉咙的不适。似乎见她不能反抗,腰间抵着的匕首的渐渐松开。
    她紧闭双眸,长睫颤动,眼角似乎沁出湿意。咯噔一声,手中紧紧攥住的南珠应声落地,骨碌碌滚到对方脚边。沈元琅眸色一紧,双手扒住他的手臂,试图摆脱咽喉的禁锢,用眸光示意那颗珠子,薄唇一张一合,想说话的意思。对方似是见她柔柔弱弱的模样,竟也放松了手上的力道。
    “我…我来找人。”沈元琅一手捏着喉上的软肉轻轻揉着,一手捂住嘴大口喘气,右手蹭着左边的袖角。发觉喉根处如被撕裂的锦帛,火燎燎的疼痛,嗓音也变得喑哑不堪。她狠狠吞咽着试图浸润干燥的咽喉,“一个姑娘,这是她的东西…”
    言罢看向他脚边的南珠,清莹润泽。
    对方的余光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却见她突然用膝盖狠狠撞向他的侧腿,动作凌厉狠辣,利落精准。他腿一抖,往后晃了晃,却也迅速攥住了沈元琅的腕子,几乎将她带入怀里。正欲重新掐上她的喉咙,却见她从袖中飞快摸出一个物什,毫不迟疑的刺向他的肩头。
    只听见一声闷哼,沈元琅便被重新甩到地上,手中紧紧攥着的杈子也转了方向,硬生生将肩膀处挖出一道口子,鲜血淋漓,却依旧笔挺挺的没入血肉,徒留了半个杈头露在外面,红瑚颜色艳丽,倒是有一种异样的美感。
    银面人眼眸微动,妖艳的眸中闪过一抹精芒。修长的手是毫不犹豫的卡上沈元琅纤细的颈脖,掌风带着十足的凶悍狠戾,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似乎还有被偷袭的薄怒。正欲一手掐断面前人脆弱的脖子,却听见园内枯枝被踩断的细小声音,他面上一紧,看见眼前的窗子转身就欲走,却觉手臂正被人死死拽着动弹不得。
    “放手!”他低语道。
    垂头对上沈元琅那双清亮如潺潺溪水般的眸子,方才露出狰狞獠牙的幼兽此时又变得人畜无害惹人怜爱,乌溜溜湿漉漉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干净清澈像极了山林中的小鹿黑漆漆的瞳。
    “带我走。”沈元琅眼里满是倔强与决然,语气也是不容置疑。她真的一点也不想死在这鬼地方!她还没斗倒卢氏,还没有原谅父亲,她还没见到哥哥娶妻生子,小平安也还没长大成人,还有山砚姜雎,还有舜华舜英……
    她还不舍得去死。
    她还很眷恋这个世间。
    她想活着。
    二人纠缠的空闲里,嗒嗒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踩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上。银面人的拳头越攒越紧,视线落在紧紧拽着他手臂的一双柔夷上,因太过用力使指尖泛白,粉嫩嫩的指甲也沁着一层青色。
    终在门外台阶上响起脚步声的那一刻,银面人一把捞起半坐在地上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的沈元琅,双足轻点稳稳当当落在光线照不到的屋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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