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谋春秋

风云暗涌,荧惑紫微星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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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婀独坐窗台前,望着天上来往飞过的雁群,她知道,如今这局势已由不得她来掌控,她终于算是彻底清闲下来,可她又感觉百般无聊,时间仿佛是静止的,需要她拨动一下才往前走动一下。
    以前傅婀也学过抚琴作画,这似乎是个能打发时间的好办法,只是这些她多年不碰,手早已生疏,害怕成果惨不忍睹,索性便放弃了。又想到傅婀以前学棋,还是临帝手把手亲自教导的,小的时候,傅婀经常进宫,坐在临帝膝头,看着临帝与她父亲下棋,也跟着摇晃着脑袋,拨弄着棋盘。
    那时候太后也还在,太后喜欢喝茶看戏,康泰宫(太后寝宫)的掌事姑姑就教她煮茶,她每次煮好了茶,就请太后一起到康泰宫新搭建的戏台子去,看伶官们咿咿呀呀的唱戏,有时候也能看见天祜(嫡公主),小时候傅婀与天祜是闺中密友,但天祜很怕太后,她俩总是相约着去找太子,那时候的日子很悠闲,无忧无虑,慢慢的,三人就这样一起相伴着长大。
    傅婀以前不知道多少次在心中庆幸过自己傅姓的身份,能让她轻易地伴在执义哥哥(太子)身侧。以前的欢乐总是很多,执义哥哥对她很好,总是温声唤她“阿宁”“宁儿”,可是不知是从何时起,她的执义哥哥成了她的丈夫后,却再也没有了温情,平日对她的称呼变成冷冰冰一声“太子妃”。
    傅婀想着想着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滚烫的落在地上。窗外的景色千篇一律,她一分也没看进去,但天光很快暗了下来,不知不觉竟已是傍晚。傅婀擦干眼泪,渐觉腹中抽痛,一阵一阵痉挛,傅婀闷声喊疼,忍不住哼唧出声,百萋闻声进来,连忙扶傅婀上床躺下,这才看到,窗台前的地上,已有一摊血水。百萋吓坏了,赶忙喊碧初去请太医。
    太医正在吃饭,闻声连忙放下碗筷赶来,说是要生了,让人赶快去请产婆。傅婀本就还没准备好产婆嬷嬷,百萋一听,加急去请了太子,又派人去太傅府传话。
    傅婀躺在床上,满头大汗,翻身转头疼得不行,叫来百萋,让她先派人去侯府传话,请侯府夫人去宫里向窦昭仪借邓嬷嬷,她先前与窦昭仪说好了的。
    百萋颤巍巍点头,刚下去,媚兰就带着产婆到了,媚兰肚子大,早就预备好了产婆:“姐姐这么辛苦,还是先用我们府中的嬷嬷吧”
    碧初守在傅婀身旁吼道:“你给我出去,我们倚林院不需要你的人”
    “这你丫头怎么说话呢,我这是看姐姐没有预备稳婆,特意来帮姐姐的”
    太子正要进来,媚兰赶忙给嬷嬷使眼色,嬷嬷出去关上门阻止道:“太子殿下,这是产房不能进”
    太医也一直守在门外,太子问道:“太子妃怎么样了”
    “娘娘受了惊吓,见了红,该是要生了”
    “听说还没找到稳婆?”
    “是...是太子妃还没找稳婆,不过秦夫人刚刚带着稳婆进去了”
    傅婀躺在床上,捂着肚子不停翻滚,豆大的汗珠不停落下。媚兰见状,便让稳婆上前,碧初拦不住,稳婆叫上丫鬟,将傅婀按住,要去扒傅婀衣裳,傅婀扭身挣扎,一巴掌甩在稳婆脸上,竟也是软绵绵的,碧初趁乱推开稳婆,抱着傅婀挣扎着坐起来,那嬷嬷下狠手,傅婀衣衫已被扯破,皱巴巴贴在身上,傅婀喘着粗气却不减气势:“谁敢碰本宫一根汗毛,我傅家必株他九族”
    “姐姐你看这都什么时候了,算是妹妹求你了,保重身体要紧啊”媚兰挺着大肚子,一步步走近,凑近傅婀耳旁,才咬着牙压低声音:“姐姐你放心,妹妹不会为难你的,一定给你个痛快,让你们母子能在黄泉路上作伴...”
    傅婀嘶哑着尖声吼道:“秦媚兰你要自掘坟墓,本宫可以满足你,你可以滚了”
    碧初伸手抱着傅婀,把她护住:“没听见吗,滚呐,来人啊,把她们轰出去”
    傅婀感觉身下血流不止,被褥早已被血浸透,傅婀浑身痉挛,鼻涕眼泪横流,头发湿哒哒散落,黏在脖颈上。
    太子听见里面动静,迈步要进,太医嬷嬷连忙挡在门前,说是进产房不吉利。
    媚兰一改脸上凌厉,出门扑在太子怀中,委屈着咬牙,眼泪在眼眶打转,就是强忍住不让眼泪落下。太子替她拭去泪花,对着房中道:“宁儿,你别任性了,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着想,身为人母,你不可以这么自私”
    傅婀在房中闻言不敢置信,瞬间泪如泉涌,她等了十年的一声“宁儿”啊,竟然如此尖锐刺痛,傅婀颤抖着抱住被子,将脸深深埋下,她整理好情绪,抬起头,刚一张口:“我不要...”忍不住哽咽,手握成拳一口咬住,手上一排绯红的牙印,傅婀深呼口气,一字一句嘶哑道“我不要你管”声音哽咽中带着哭腔,却很坚定,不容反驳。
    “你任性一次不够还要任性第二次,让悲剧重演吗?”
    傅婀瞬间大怒:“滚,给我滚,滚啊”随后传来一阵砸东西的响声,床被被扔了出去,枕头被扔了出去,傅婀像是被拔了毛的狮子那样,怒不可遏,最后狠狠的掐住自己,让指甲深深陷入肉中。
    傅婀注意外面静默许久,终于响起浅浅的,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傅婀打发走了媚兰,躺在床上,竟感受不到腹中阵阵发痛,听得太子一番话,心中苦楚,若不是当年太子的一句话,伤透了傅婀,现在他们的孩子都该有十岁了。虽是如此,傅婀却在心中一遍遍劝服自己,麻痹自己,却唯独不怨恨太子。
    过了不知多久,安边侯府的傅夫人由着下人引过来,掀起帘帐,傅婀微微扭头,眼中瞬间便填满了泪水,强撑着想要坐起来,傅夫人赶忙扶着,让她躺下。
    傅婀哽咽,软软唤道一声:“婶娘”
    “孩子,别怕,婶娘在这呢”傅夫人跟着坐在床沿边,看着傅婀躺在床上,汗水沾湿了发丝,头发浸在额上,下身血水弄脏了床褥,面色苍白,不免的一阵心疼。
    “大夫说娘娘今晚就要生了,奴婢也赶紧派人去宫里请了邓嬷嬷,应该很快就会过来了”百萋在一旁擦汗。
    “你这孩子,你看看,都这么大的肚子了,也不知道早些准备好接生的嬷嬷”傅夫人既是怜惜,又是自责道:“也怪我,没能早些替你预备着”
    “婶娘”傅婀指节泛白,纤细的双手紧紧握着傅夫人,微微有些颤抖,哽咽着又说不出话,只是撒娇般的低声轻唤。
    傅夫人不禁想到傅婀亲娘离世得早,傅太傅也未曾续弦,因此在家中一直是老太太和侧室李夫人当家。李夫人是老太太的陪嫁跟管家所生,老太太看着长大的,年纪很小就做了通房。
    老太太脾气古怪,跟家里几个兄弟的媳妇都合不来,再说傅婀的亲娘又没能生出儿子,自从生了傅婀后多年未生,受了不少老太太冷眼奚落,再生了傅珂后,没多久就郁郁寡欢而亡。这下可好,后院彻底是归老太太跟李夫人管辖了,傅太傅又一向不问后院,两姊妹在家中空有嫡女身份,确是不知暗中受了多少委屈。
    如今傅婀临近生产,家中竟连个下人都没派进太子府问候,傅夫人思及此处,觉得心寒,再说老太太常常挑拨是非,也没少给她脸色,忍不住心里暗骂老太太,对傅婀也更加疼惜怜爱。
    也没过多久,邓嬷嬷便带着宫廷一众接生的医女嬷嬷匆匆赶到,整个倚林院更加热闹慌忙,有傅夫人坐镇,也没人敢再动歪脑筋,下人们都各自准备着手中的事,有条不紊。
    邓嬷嬷一过来就看了傅婀,叹了口气,对傅夫人太子妃行礼后,问道“娘娘可是小腹阵痛,像是收缩般,腰腹坠胀,盆腔两侧刺痛”
    傅婀忍着疼,点点头。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在刚才,傍晚的时候”
    “前两日呢”
    傅婀前两日也没在意,愣住答不出话,百萋恍然大悟般,赶忙回到“前两日就也有征召,刚刚还见了红”
    邓嬷嬷又细细的问了诸多问题,最后才说,太子妃是受了惊吓导致早产,不过时辰还没到,今天晚上不着急,让傅婀别紧张,先好生休息着,下人们先准备好一切,明日生产恐怕艰难。当然这话不能当着傅婀的面说,只轻轻告诉了傅夫人,傅夫人是过来人,一听便也懂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傅婀便破水了,一房的产婆医女忙碌起来,傅夫人紧张的在床前陪伴着傅婀,不时替她擦擦汗,喂喂汤,后来安远侯府的世子妃也赶了过来,围着傅婀打转,倒是太傅家的老太太与李夫人一直在产房外清闲的喝茶等消息。
    傅婀一整天哭喊声不断,眼中血丝密布,后来喉咙撕裂,张口却喊不出声,太子几次都在产房外等候,听得心急,几欲冲进产房,好在第三日清晨,总算是顺利诞下一名男婴,那孩子是却身体瘦弱,傅婀也因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
    傅夫人欣喜的抱着那孩子走出产房,太子颤巍巍的接过来,孩子不停的啼哭,眼睛却还未睁开,抱在手中,很轻也很瘦弱,长的倒是很像自己幼时,那眉眼,那脸型,分明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太子大喜,立即便派人去宫中与太傅府报喜。
    海湉一早随着武妃一同去泰极殿请安,当时正听见太子府传话说太子妃喜诞龙孙,临帝惊讶之余更是欢喜欣慰,当即便要叫人把那孩子抱进宫中,听得劝说是早产体弱,这才作罢。
    不过半日光景,太子妃诞下嫡长子之事,不光是宫中,整个京城都在遍传,废太子之变故百姓并不知情,只道是举国同庆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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