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俏娘子成长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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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昭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纹路，细细思索着这几天发生的事。
    三天前，一个男人来到了柳县抚孤院。院长先生告诉她，那是阿嬷的亲戚，是阿嬷让他来接自己的，接她去另一个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几年前，革命动乱的第一枪打响，平城陷入混乱，通讯、交通都陷入瘫痪。一伙亡命之徒乘乱闯进平城显贵林府。六岁的林昭和阿嬷正好远行，再次回去，林家上下惨遭灭门，散的散，死的死，昔日烜赫一时的林府便落没了。
    阿嬷带着林昭投奔亲戚，几经辗转，最后在远离平城的一所抚孤院落脚，阿嬷怕再招来事端隐去其姓，更名宝昭。
    一年前，阿嬷不知为何独自离开，临走前将宝昭嘱托给了院长先生。直到三天前一个男人带着阿嬷的信件来到抚孤院。
    院长先生问她：“宝昭，你愿不愿意跟他走？”
    宝昭不愿意，不愿意离开抚孤院，不愿意离开院长先生。
    可是院长先生病了，阿嬷离开了，那间破旧的抚孤院也已经无力再抚养这么多孩子了。
    宝昭知道，她应该走。
    孩童时的事情，在宝昭的记忆里开始模糊了，爹娘的模样开始模糊不清。阿嬷为何抛下她独自离开，对于宝昭来说都好像是一团散不开的迷雾，百思不得其解。
    宝昭揉了揉湿润的眼睛，渐渐入睡。夜里，她梦见了阿爹阿娘，阿娘的声音依旧温婉动人。
    阿娘说：宝昭要乖，不要难过，要好好的，好好珍惜新的生活，好好珍惜往后的日子。阿嬷和爹娘都会好好护着宝昭。
    “阿娘····”
    ——
    次日清晨
    陆家是传统人家，住的仍然是旧式四合院，但因陆老爷靠经商发家致富，所以陆家人行事新派，但是却又少不了骨子里恪守的祖宗规矩。
    陆老爷子坐在最上方的位置，陆老夫人紧挨着他坐下，大小姐陆芸瑛，大姑爷林宣耀，二少爷陆珩，二少奶奶孙英，三小姐陆莞媖，五小姐陆苓锳依次落座。
    这是宝昭第一次正式见陆家人。
    宝昭恭恭敬敬地站着，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陆家人。
    陆老爷一身长袍马褂，剪过辫子蓄着胡子，一双眼睛凌厉犀利，格外威严。
    陆夫人身着旧式袄裙，微微有些斑白的头发包在脑后，面慈目善。陆家大小姐陆芸瑛的长相便是随了她，温柔大方。
    陆家大小姐，二少奶奶，陆三小姐均是一身新式旗袍，婀娜多姿。
    唯独五小姐陆苓锳从头到尾一派新式打扮，一身收腰的小洋裙，白色的皮鞋，俏皮的短发。
    在座的两个男人——大姑爷林宣耀和二少爷陆珩都是西装马甲三件套，西洋短发。
    送宝昭来的男人说过，陆家上下都是新时代的进步分子，思想开通，为人和善。
    陆老爷是商会会长，二少爷陆珩是陆老爷的左右手，大姑爷在警察厅任职，大小姐陆芸瑛是远近闻名的神医，二少奶奶是尚城有名的名媛太太，擅长交际，三小姐是教会学院的女先生，五小姐念过书，留过洋。
    坐在上方的陆老爷开了口：“当初我跟你们母亲逃难的时候，你母亲难产，祸福难料，幸得宝昭的祖父相助，你三妹才能平安出生，你母亲才得以捡回一条命。我们陆家欠林家一份恩情。”
    陆夫人接着开口：“如今林家没落，只留下宝昭孤零零一个人。林家于我们有恩，我跟老爷想收养宝昭，代替她祖父把她养育成人。这事儿你们都怎么看？”
    “阿爹要不把宝昭过继到我们名下？”陆芸瑛想了想说到，
    “我跟宣耀这么些年也无所出，宝丫头伶俐乖巧，继到我们名下，也了了我跟宣耀想做爹娘的心事。”
    陆芸瑛问宝昭：“宝昭，你愿意吗？”
    众人的目光落到宝昭的身上，“宝昭很感激陆家收留我，宝昭愿意跟着大小姐，日后大小姐不嫌宝昭愚钝就行。”
    “正好宣耀跟宝昭同姓，日后宝昭也可以恢复原来的姓氏，改日我就跟族老说，让你以林宝昭的名字如陆家的族谱。”
    “谢谢老爷。”
    “以后陆家的孩子，不用这般拘束，把我们当做你的亲人便好，”陆夫人笑着说到，“你若是不介意，大可叫芸瑛一声阿娘，叫我一声祖母。”
    宝昭红了红脸，一时间有些叫不出口，气氛有些尴尬。
    五小姐陆莞媖见状开口说，“阿娘，这改口红包都还没准备好呢，就打算白见一个乖孙女呢”
    二儿媳孙英也站出来围场：“就是，阿娘，等宝昭入了族谱，我们各自准备了改口红包，叫宝昭敬了茶再改口。”
    “也是，也是，都怪我这老婆子记性不好，竟忘了这一茬儿。”
    陆苓锳和孙英的解围，把这场小波折揭了过去。
    之后陆苓锳主动提出带宝昭上街转转，
    陆夫人也赞同，“宝昭初来，对尚城也不熟悉，正好苓锳你带她出去看看。”
    陆夫人笑脸盈盈地对宝昭说到：“宝昭跟小姨出去转转，要是有什么喜欢的只管叫你小姨给你买就是。”
    “就是就是，尽管开口叫我买就是，千万别给我省着，不然阿娘又说我不着调。”陆苓锳接到。
    宝昭笑着点了点头。
    陆苓锳因为年纪小，在家得宠，性子活泼，心思活络，喜欢交朋友，一路上，跟宝昭叽叽喳喳地说个没完。
    “这家里面我排最后，大姐二哥跟我差了十几岁，三姐老是跟我臭脸，对我还没她那几本书来的亲热，这下可好，又来了一个妹妹，以后我就多了一个伴。”
    “你都喜欢些什么？”
    陆苓锳问宝昭。
    方才陆苓锳帮她解围，待人有很亲和，宝昭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活泼可爱的五小姐。
    “宝昭，这支发卡挺好看的。”陆苓锳领着宝昭进了一家饰品店，一眼便相中了一支珍珠发卡。
    宝昭伸手接过珍珠发卡瞧了瞧，发卡上并排躺着一颗颗珠圆玉润的小珍珠，做工精细。“是挺好看的，很配小姨。”
    “跟咱宝昭也挺配的。”陆苓锳拿着发卡在宝昭的头上比划了几下，“老板，这发卡我要了，帮我包起来。”
    “成，陆小姐一块大洋。”
    陆苓锳从皮夹子里取了一块袁大头递给商铺老板。
    老板正要接过钱，那边一双白嫩嫩的手一把将其夺了过去，“啧，我还当是多了不得的物件，不过一支珍珠发卡，竟值一块大洋，陆大小姐什么时候这般好糊弄了了。”
    宝昭一抬头便看见一个打扮时髦的小姐手里提着白色的小包，脚上一双干净的白色小皮鞋，一身粉色的新式连衣裙，外面裹了一件白色的大衣，一双神采奕奕的眼睛，短短的头发贴在两颊，十六七岁的年纪。
    身旁跟了一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
    “李尽欢。”陆苓锳笑了笑，眼里闪过几分惊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就回来了，正打算去陆公馆找你呢。”
    “柳老板，你太不厚道了吧，陆小姐就算是富商千金，也经不得你这样坑吧。一块大洋可是够你大半年的米粮了。”
    那柳老板看见李尽欢态度格外殷勤，“李小姐说的是，陆小姐要是喜欢这发卡，意思意思就成，日后小店还要靠青帮照应。”
    “你开门做生意的，我们自然也不会让你吃亏。”李尽欢放了铜板在柜台上，把珍珠发卡递给陆苓锳。
    陆苓锳把发卡别在宝昭的头上，“宝昭，这是我朋友，同校的同学，李尽欢。”
    李尽欢的目光也顺势落在宝昭身上，“陆苓锳，你上哪儿去拐了这么个孩子？”
    宝昭因为长期营养不良的原因，显得格外的瘦小单薄，身量远比同龄的孩子矮，再加上脸上一团孩子气，难免会有人把她当成八九岁的小孩儿。
    “你别瞎说，这是我大侄女，十二了，刚从外地的到我家。”
    “哟，大侄女？你那不着调的四哥回来了？还弄个这么大的孩子回来？”李尽欢一脸诧异，陆家四少几年前出走，至今杳无音讯，尚城人尽皆知。
    “你这脑袋一天天儿净装些什么，嘴上也没个把门儿，我哥现在才多大，哪儿去弄这么大的丫头，找个咖啡馆，我慢慢跟你讲。”
    ——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儿。”李尽欢听完了说道，“陆苓锳，日后出来玩，带上你侄女。”
    “谢谢尽欢姐姐。”宝昭说到。
    “你叫陆苓锳小姨，叫我姐姐，那以后陆苓锳岂不占我便宜，乖，叫姨。”李尽欢说到。
    宝昭红了红脸。
    “宝昭，你别理她。”陆苓锳将一块草莓蛋糕推到宝昭的面前。
    “大侄女儿，吃蛋糕吧，这么多的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陆苓锳揶揄。
    “陆苓锳，你家宝昭上学了吗？”
    陆苓锳愣了一下，“对了，我阿爹大意，家里人好像都没想起这事儿。”
    “宝昭，你在抚孤院念了些什么？”
    宝昭吃了一口草莓蛋糕，想了想说到：“抚孤院里面有位老先生，平日里教我们识文断字。”
    “老先生？”李尽欢说到，“那应该就只学了国文。陆苓锳，让你阿爹请个家庭教师吧，算数，英文都有的学。不然上了教会学校跟不上。”
    “得，待会儿回去，我跟我阿爹说。”
    “过两年，宝昭你也能上学了，到时候就送你去新式的女子学校。”
    “陆小姐，会不会太麻烦陆老爷？”宝昭问到。
    “宝昭，你不用这么见外的。不要叫我小姐了，你是陆家的一份子，是我们的家人，我们是平等的。”
    “一家人不说那些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你想去上学吗？”陆苓锳问。
    宝昭沉思了一下，“想。”
    “那我今日回去就跟阿爹说，明日便叫家庭教师上门。”
    “宝昭，不必这般拘束的，日后有你小姨，跟你尽欢姐姐我罩你，谁敢说你。”李尽欢拍拍胸脯说到。
    “啧，就你那熊样，每次受欺负了还不都是找我帮忙？”
    一说到这个，李尽欢尴尬地缩了缩脖子。
    宝昭看见李尽欢的样子不由得好笑。真好。
    －－－－－－题外话－－－－－－
    初来乍到，多多关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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