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名安宁

第三章 千娇万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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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当年学人家当纨绔子弟,母亲就他一个儿子,说不得打不得,为他担忧垂泪,不敢将他闯的祸告诉祖父,眼看他越来越烂泥扶不上墙,母亲越来越忧愁,他在京城横行霸道,谁知道有一次就撞到安宁这个煞星,他逛勾栏院的事儿本来就只有狐朋狗友知道,当初也是看那个弹琴的小姑娘长得怪可爱的,一时起了调戏之心,谁知道这个弹琴的小姑娘卖艺不卖身,冲出积香阁大门口就往石狮上撞,更好巧不巧的,安宁就在积香院对面的戏楼里听戏,更传奇的是,她是偷偷出来听的!谁都不知道安宁郡主就在那戏楼里听戏啊。
    他正要强压着那姑娘进积香院里去,当街就出现七八个禁卫,拎着他跟拎着鸡崽子似的,一路上招摇着就往皇宫去了,他吓得话都不敢说了,一路哆哆嗦嗦被拎在皇帝跟前儿,后面紧跟着一个小姑娘进来,一脸的气愤,劈手就拿着团扇敲他的头,一边敲一边骂:“赵青岸你脑子里是进了水吗?!你是赵国公唯一的嫡长孙!还逛勾栏院,你对得起赵夫人吗?!你瞧瞧你这个样子!哪里有赵国公府的样子!赵国公多英明的一个人!当年南疆叛乱他随军出征算无遗策!替我朝省了多少人马!你瞧瞧你!”
    那是他第一次见皇帝,偌大的殿内只有两个人,一个穿着龙袍坐在桌子后面若无其事的看书,一个拿着团扇抽了他好几下,皇帝就这样坐着看小姑娘打他,淡淡的看着他,小姑娘的衣裳上绣着层层叠叠的桃花,她边打边骂,皇帝也没有制止,等她气喘吁吁的打的差不多了,又到桌子边去拿水,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皇帝搁下手里的书,问那个漂亮小姑娘:“安宁,手疼吗?
    小姑娘摆摆手,恨铁不成钢道:“我倒恨不得打醒他,赵国公是爹爹的恩师,赵大人也忠心耿耿,怎么就生出了他!“
    皇帝看着他,他还在瑟瑟发抖,伏在地上不敢出声,殿内只能听到小姑娘急促的呼吸声,他等了半响,皇帝终于开口了:“赵青岸,安宁打了你,你怨恨她吗?“
    他慌忙摇头,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怨恨安宁,皇帝又开口:“南疆如今还在蠢蠢欲动,你知道右相的嫡长子吗?跟你一般大的那个。“皇帝没有等他回答,仿佛谈天一样自己接下去说:”他十一岁就去了南疆,昨天他的捷报又传来了,他带着一队人马突袭南疆的军营,烧光了他们的粮草,还斩下了领兵的二皇子的人头。“
    他伏在地上,想起了右相的嫡长子,那个少年只比他大十天,早早去了南疆历练,他们私下嘲笑他,说他不要命了,不知道留在京城舒坦,但是他不知道皇帝这么看重他。
    皇帝接着说:“沈家的嫡长子和嫡次子,一个十九岁,一个十八岁。两兄弟一年去的,去了塞外镇乱,长子今年传的捷报,等到过大年,朕打算给他封侯了,先皇还在时他们就开始领兵了,今年该回来娶个媳妇了,朕觉得谁都配不上他们,想今年好好选选,也就朕没个女儿,要是有,早就许出去了。“
    他轻轻笑着,像谈起了几个极好的朋友,他接着絮絮叨叨,仿佛只是在说午后的什么闲话:”青州的苏家你知道吗?你应该知道,就是出帝师的那家,朕的老师就是他们家的,他们家的几个女儿都很聪明呀,有一个是军师之才,呈给朕的折子朕看了,小姑娘的见识很毒,朕封了这一代的嫡长女一个县主,你大概不知道她是谁,你回去问问你祖父,去年的平乱,给镇国将军出主意,一把火烧的对面大军写降书的主意就是她出的。挺厉害吧?安宁觉得厉害的不得了,年年都送东送西过去,也就是朕看她看的紧,不然早就溜着去了,那小姑娘是她密友,玩的可好了。“
    他听了,心里颇不是滋味,只伏在地上不出声,却听到静了半响,然后是下阶梯的声音,皇帝就站在他面前,淡淡说道:“赵青岸,你对得起赵家血汗攒出来的荣华富贵吗?你知道你为什么是嫡长子吗?你知道你为什么没个弟弟妹妹吗?因为赵夫人怀着你的时候,随着赵大人住在边关,那里条件不好,她怀着你艰难,太后说要接她回京城来,她却修书告诉太后,边城不太平,她回来的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赵大人会分心,她怕回来的路上出什么意外,塞外的流匪抓住她,拿她威胁赵大人,给大家添麻烦。后来她八个月了,敌军突袭,她坚持赵大人领兵镇乱,不用照看她,她自己怀着你,遣散了府中大部分的人,怕连累了他们,生你的时候没人照顾,落下了病,身子坏了,所以你没有弟弟妹妹了。太后现在提起这个,难受的整夜都睡不着,赵夫人是她看着长大的,受了这么多罪,她不难受吗?赵大人不难受吗?”
    他跪在地上,喉咙里像堵了一坨棉花,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光滑的地面上,他一直以为父亲不纳妾是因为家风甚严,原来竟是如此。
    皇帝挥了挥手让他出宫,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家,看到祖父立在门口,放声大哭,跪着挨了顿打,当夜长谈,第二天就去了边关,母亲一向柔弱,这次却没有反对,她连夜替他打点了行李,他到了边关才知道,长公主亲自修书给了镇国将军,叮嘱将军好好照顾他,他初到边关才知道,原来他在京城里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和安定,都是这些人一刀一枪流着血换来的。
    赵家纨绔的小公子不见了,他如今,已经是抚夷将军了,虽然官位不高,但是是他亲手拼杀回来的,他想多攒军功,给母亲挣个一品诰命,这也是他跟皇帝的约定。
    跟长公主家的嫡长子不同,长公主二子一女,长子在军营真刀真枪的立军功,次子在江南尽心尽力的念书,唯一的女儿在京城横行霸道。嫡长子昭晏更是少年将才,今年已经跟右相的长子两个人领兵去南疆了,他私下经常跟赵青岸谈起安宁,不过谈话内容,赵青岸真是不敢苟同,在昭晏眼里,安宁就是个温柔可爱的小姑娘,飞扬跋扈是率性直白,当街打人那是见义勇为,反正他妹妹在他眼里就是侠肝义胆美貌动人,他给安宁写信的频率比给长公主写信的频率都勤,他是那种,哎呀今天天气真好该给安宁写封信!的男人……别人提起家里,都会说我爹我娘怎么样,唯独昭宴,一般都是这样说的,我妹妹怎么怎么样,我小舅舅怎么怎么样。你说你调侃调侃两句吧,还不行,他妹妹是极受宠爱的安宁郡主,他小舅舅是当今圣上啊!大家每次只好心虚的说,是啊是啊安宁郡主真是个大好人……
    没办法啊!夸心地善良是真的夸不出口啊!无论如何也张不开嘴啊!
    真是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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