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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眸看着那边的药桶,满是鲜血,到最后,自己欠得最多的,是君崇啊。她觉得这个世道对自己不公,可是自己又何曾对君崇公平过呢?他为了救自己,背负万世骂名;为了救自己,违背了巫族,背弃了巫族,舍弃了唾手可得的北沧大业,只为了一个生来就是他生死局命劫的自己。
他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了她,可是她呢?埋怨过,不相信过他,深深的伤害过他,这一切他都不在意。他本来就是该翱翔天际的雄鹰,可是自从遇上了自己,便是被活活斩断了翅膀,蜷缩在了自己的身边。
心里如同针扎一般,这比山海重的情,要她怎么还啊!眼泪一滴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滑落,滴落在君崇的脸上,心里的苦涩,如同那陈酿了许久,又将药渣熬得沸腾的中药贴一样,苦涩不堪,苦涩的,哽咽的开口,低头看着君崇说道:“你说你欠我,其实你谁也不欠,是我欠你啊。”
“纵然你之前毁了我的一生,可是那之后所做的一切,我都知道是为了我,无常,你把你的命都给我了,你要我怎么还啊?”看着这满地的鲜血,看着君崇嘴角挂着的血丝,洛承欢苦涩的笑着,无限的悲痛涌入心间,往年间自己忘记的东西,再一次的浮现在脑海里。
那时候,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他十岁,而她只有五岁。因为铉烨的缘故,所以她忘记了,可是现在,记忆又回到了她的脑海当中,她清楚的记着当时的君崇对着自己说着:“欢儿,君哥哥来了,快出来,我给你带了东西来。”那是在苍梧国皇宫的御花园内。
当自己走出来的时候,君崇笑着看着自己,说道“来,我来给你穿上。”说着,拿起手里的狐裘,为她仔细的穿戴了起来,神情是那么的认真。后来铉烨发现了她的存在,威胁他,那时候,年少的他抱着自己,运起轻功逃跑着,企图跑出铉烨的掌心。
那时候他对自己说着:“欢儿,记住我,君哥哥以后回来找你的,往城西跑,你父亲在那里等你。”随后抬手往她后心一拍,轻轻的送她往前奔去,而自己则是停了下来,准备拦住铉烨,后来铉烨追了上来,那时候他没有形象的大声喊着:“欢儿,快走!”
他急切的催促着:“欢儿,快走,去城西,不要回头,走了就不要在回来,一辈子都不要在回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铉烨捏住脖子,但是他却没有畏惧,纵使涨红了脸,无法挣扎开,但是却是看着自己说道:“跑!”
在昏昏沉沉当中,她听见他君崇低声下气的说着:“国师,求求你,行行好,放过她!若你当真要杀她,那就杀了我!”后来遭到了铉烨的反对,甚至是铉烨的恶语相对,但是他却一直说着:“我不怕,我喜欢她,国师,放过她,您若放过她,我君崇愿意听从巫族的任何安排!”
最后因为自己,君崇成为了铉烨的傀儡,成为了他最不想要做的人。现在又是因为自己,他连命都没有了,说到底自己才是欠他最多的人啊。
看着自己怀里的君崇,脸上虽然惨白但是却布满了死气,洛承欢紧紧的抱着君崇,君崇靠在洛承欢的怀里面,笑着说道:“其实你不用还的,这些本就是我该做的,欢儿,还记得小的时候,第一次见你,你叫我哥哥,笑嘻嘻的看着我,对于一个陌生的我来说,你却没有一丝的防备。”
“你就这样,如同一个精灵一样,闯入了我的世界,从此,我们两个人的命运交集,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走到这一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其实那一年的相遇,我以为我们都会好好的,却没有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我很庆幸,这一辈子我遇见了你。”
说着,君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现在的他好似有很多说不出的话,他觉得要是再不说就已经晚了,所以他想对洛承欢说说,看着满脸泪痕的洛承欢,抬手擦拭去她的眼泪说道:“别哭,这一辈子你过得太苦了,别哭,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哭,我希望你开开心心的。”
“其实有的时候我经常在想,命中注定我会遇见你,你就如同精灵一样闯入我的生命里,让我的世界有了别样的色彩,可是命运何其残酷,给了我希望,却在我以为我拥有了希望的时候,将这寥寥无几的希望变成绝望。”说到这里,君崇苦涩一笑,这一辈子他最遗憾的,就是当初没有守护好她。
命运给了他机会,让他和她相遇相知,那时候她们不过是黄口小儿,可是君崇那时候知道,洛承欢就是自己要守护,要爱护的人!可是遇见了,相知了,爱上了,却是不能,也是永远无法相守。
给了他机会,又是因为那可笑的身份,可笑的氏族对立,让他和她陷入了绝境,为了让她活着,他亲手喂她服下了蚀骨丹,自己服下了能够被巫族控制的噬血,她被铉烨洗掉了和自己的所有记忆,而自己成为了巫族的傀儡,一次一次厌恶的坐着巫族圣子的位置。
“你可知道,当初你出嫁的时候,那时候我真觉得整个天都塌下来了。那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那一天我亲眼看着,看着你的花车一步一步的走向另一边,走向墨子渊,你可知道我嫉妒得快要崩溃了。看着你越走越远,消失在我的视线里面,我只觉得那时候的你好似走出了我的生命里,走出了我的世界。”
说到这里,君崇苦涩的笑了:“当初相遇的时候,我就在想,我要等着你及笄之时,下聘,娶你做我的妻子,可是最后你却被我亲手送到了另一个人的手里,自此,我俩便再无交集了。”
抬手抚上洛承欢的脸颊,洛承欢哽咽的说着:“别说了,不值得的,为了我不值得的。”几乎是反射性的摇着头,洛承欢知道君崇背负了很多,却不知道他为了自己承受了那么多,亲手送自己心爱的女人,到别人的怀里,这种痛,她想她永远都无法体会。
君崇抬眸看着外面的天空,笑着说道:“欢儿,其实我很高兴,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能够和你在一起,你看,外面战乱纷纷,是暴风雨即将到来的时候,我早就已经说过,如果我终归会如同浮萍一样,随泼逐流,那么在对于你的事情上,我绝不会退让半步。我这一辈子何其短暂,但是在这短暂的生命里,能够遇到你,爱上你,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其实你忘记了我,恨我,不相信我,我都不怕,我只怕我来不及救你,所幸,我赶上了。”说到这里,君崇的气息更加的微弱了,他看向洛承欢说到:“欢儿,如果人有下辈子,你下辈子可不可以等等我,让我和你相遇,相知,相爱,相守一辈子?”
洛承欢闻言,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下辈子等着你,等着你来找我,你要早点找到我好不好,不要再把我弄丢了好不好?”君崇点了点头,笑着微微闭上双眼,见此,洛承欢继续说道:“不要睡,陪我聊聊天好吗?”轻轻的摇晃着君崇,君崇强撑着睁开眼睛,点了点头。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你要找到我,不可以在骗我,下辈子你不要再是什么圣子了好吗?你就是一个平凡的人,我想要平凡的生活,哪怕是每天粗茶淡饭我都愿意,可以吗……”洛承欢一直说着,她害怕君崇会睡过去,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了,她不想君崇也离她而去。
听着洛承欢的话,君崇抬眸深深的看了看洛承欢,终究是抵不过死神的脚步,微微的合上了双眸,任凭洛承欢怎么呼唤却是再也睁不开眼睛看她了,当君崇闭上双眼的那一刻,他知道,从此以后,自己再也看不见她的笑容了,她的声音,自己也再也听不到了。
有关她的一切一切,都已经不会再有他的存在了。可是他这一辈子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情,就是用自己的命救了她,让她能够活下去,因为他希望,她能够坚强的活下去,带着自己的希望,带着自己的一切,前半辈子她已经活得太苦太累了,后半辈子他只希望她好好的。
感受到君崇呼吸没有了,手也滑落了下来,洛承欢呆呆的看着这一幕,她手颤抖的靠近君崇的鼻息,却是没有察觉到君崇的半点呼吸,她抱着君崇的尸体失声痛哭了起来。
她是可以逆天改命,可是为自己换了命的人,却是不能改的,也就是说,之后无论她能不能逆天改命,君崇都没了。这就是君崇的爱,为了洛承欢,他愿意做任何事情,只要是洛承欢想要的,无论如何他都要满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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