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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江琬一听这话, 就知道自己是得罪了这位许娘子了。
虽说她理解许娘子为何生气——毕竟确实被她瞒骗了身份。
但这贵人脾气也来得太快了,当时大家都是各怀目的进的侯府,郡王和她也没安好心,难道她骗别人可以,别人骗她不行?
对于假扮三姑娘这事, 要摸着良心说,她觉得对侯府抱歉, 顶多再对陆承霆这个三姑娘未来夫婿有些抱歉,至于旁的人, 她则是没有那么大的良心了。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 这位来头大, 她不敢得罪呐!
既不敢得罪, 又不想说真话。
她站在许嬷嬷面前, 最近才被陆承霆逼出来的骨气和脾气全没了, 带了点讨好的笑:“嬷嬷不是知道么, 小女林江琬,农妇之女, 略会些医术,当时是嬷嬷拿了银子去请我的, 在侯府冒名一事,郡王已查清楚了,至于后来留在侯府, 那全是郡王逼我的, 要不我早跑了……不信嬷嬷可以问他去。”
听了这话, 许娘子目光终于有了变化。
她微微皱眉,这些事她其实是知道的。
那时候她还没被郡王指派回京,所以她知道这女子是那夜在江中医治郡王的人,后来阴错阳差被捞进侯府,又因相貌相似被侯府错认作女儿,至于她回京之后,还有没有发生别的什么事,却是不知道了。
但明明是这女子贪图富贵假冒侯府女儿,怎么从她口中说出却变了个味呢?
而且这个味儿,一点也不像个要伺机接近郡王别有用心的女子,反而像个做生意讨价还价的。
她冷哼一声,语调却没之前那么厉害了:“姑娘嘴皮子果真不凡,照姑娘的意思,当初是郡王逼着你留在侯府,如今也是郡王逼着你住进郡王府的?”
林江琬心道可不是他逼我的吗,但这许娘子大约是把她看成对郡王有意图的女子了,要真这么如实说,可能郡王回来就见不到她了。
她偷偷望了一眼许娘子,见她紧绷的面皮似乎比刚进来时松缓了些,便叹了口气:“小女死皮赖脸自己跟来的,但小女子没别的想头,仗着自己有身本事,想混口饭吃罢了。”
她说完,余光正看见自己刚拿出来的药箱子,眼睛一亮:“嬷嬷腰上不大好吧?我这儿正好有个方子……”
许娘子已经快被她搅合晕了,她今天可是带着气来的——想郡王府建成十几年,从未进来过什么女子女客,郡王千里迢迢将这女子从南郡汝城带来,加之这女子原本就有假冒侯府女儿贪图富贵的前科,这叫她如何能放心?
可当亲眼见了她这不着四六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外头那些矫揉造作的莺莺燕燕。
一身简单甚至草率的打扮,脸上半点脂粉未施,身上也不带那藏着心思的暗香,最重要还是她说话的方式——这糊里糊涂的,要不是知道内里,还真像侯府养大的亲生闺女。
林江琬说完,就真去取了医箱子,在里面翻来覆去一阵找,终于找出了自己之前在侯府捯出来的两瓷瓶药。
她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许娘子的目光也一直没离开她。
她在宫中见过太多的心思心机,寻常把戏是一点逃不过她的眼睛,她自然也能看出林江琬举动中还是有点小聪明的。
不过也就仅是小聪明而已,还真看不出她对郡王有什么暧昧企图。
林江琬已经将药递到她眼前了,一双眼睛会说话似得看她:试试,保管药到病除。
许娘子迟疑了一下,接到手中之后才反应过来:“姑娘一眼就能瞧出奴婢腰上不好?”
林江琬点头,上回在沙鸥坞就瞧出来了,大约是常年伺候人,永远都是站着,还需得要站得笔直的缘故,那种姿势不伤腿脚,却十分伤腰,起初是筋肉,时间长了就是骨头,害这毛病的人都爱坐着,而且坐下之前必然有个扶腰的动作。
许娘子一进来就奔着座坐下了,她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她伸出手,也不去碰嬷嬷,只背过身对着她,在自己身上比划:“这位置的两节骨头,这么一捏……哎呦,酸疼麻木,难受得紧,站直的时候想弓着,弓着的时候又想有个重拳敲打着,真敲打上,疼得钻心……”
许娘子保养得当的面皮一抽,全被她说中了!
“行了,姑娘医术精湛,奴婢信了,也无需在奴婢面前卖弄,”她说完,看了看手上的药瓶,“这两瓶药奴婢也收下了。”
林江琬拧腰的动作一停,心中长长松了口气。
许嬷嬷虽然在她面前也自称奴婢,但谁敢真当她是奴婢,现在她收了她的药,看样子最凶险的一关她已经通过了。
她停了手上掐腰的动作,颔首笑道:“嬷嬷别嫌弃,一瓶吃一瓶涂抹,都在睡前用,没什么味道,不耽误事。”
许娘子已经起身,她此来是为了替太后也替郡王清清门户的,但既然来的不是什么脏东西,她也就没必要多留了。
她又看了林江琬一眼,这一回,目光中终于没了那种凌厉,而是像个长辈似得对她深深地点了两下头:“姑娘先前救过郡王,如今又帮了奴婢,按说奴婢应该对你道声谢,不过一码归一码,有句话奴婢要说在姑娘面前——郡王府可不是侯府那种糊涂地方,姑娘要是贪图富贵想在这里浑水摸鱼可就打错了算盘,你既然不是三姑娘,便该清楚你与郡王没任何缘分,只要弄清这一点,奴婢就还当你是那夜救人的人,还会对你心存谢意。”
林江琬认真答应:“本该如此。”
许嬷嬷终于彻底放心,在她手上拍了两下,然后向外走去。
林江琬跟着将她送出客院,还要再送,许娘子却回身对她摇了摇头,语气中多了些规劝的意思,:“无需送了,也无需对郡王说我来过,还是那句话,就是侯府三姑娘,奴婢认为也与郡王缘分不深,郡王此番进宫还有永安长公主等着——剩下的话,奴婢就不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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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江琬站在客院门口,一直望着许娘子走远,这才转身回到屋里。
屋子中还散乱着她之前没整好的行装,忙了这半天,连口热水也还没喝上。
她却没什么兴致再收拾整理了,而是找出了医箱子,取出捯药的石杵和一些未研磨的药材,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砸起来。
她心中静不下来,至少不像刚才对着许娘子时表面那样平静。
京中复杂早在她意料之内,可许娘子的到来,还是令她有幡然开悟之感——正所谓灯下黑,郡王的面子哪怕是正午太阳,也总有他照不到的地方。
如果光指望依靠他的抬举,莫说要在京城立足,就是郡王府都未必站得住。
她微微叹了一声,凡事还是得靠自己啊。
好在是人就难免有个小病小痛,她多弄些药材出来——照今天这架势,兴许这以后用得着得地方还多着呢。
不过……
手上研磨了几圈,又忍不住停下发呆。
许娘子的话对于她这种把性命看得无比重要的人来说,可谓是字字如金,都是她日后需要小心奉守的。
前头那几句她听着十分受教,不过最后送出门的那一句,却让她心里有些说不上的感觉,似乎有点开心不起来。
宫里有个永安长公主等着他吗?
长公主啊……会是什么样的女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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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霆在宫门前解了甲胄佩剑,换上一身玄黑镶银狐狸毛的风雪袍,内侍太监总管领着肩舆候在一旁:“皇上一早吩咐了,殿前落雪路滑,叫奴才们抬着郡王进去。”
陆承霆望了一眼那清扫得干干净净的宫道,面无表情坐了上去。
内侍太监忙喊了几位抬轿的起身,一路朝御书房而去。
陆承霆脚不沾地地被送到殿前,对总管说了声谢,便撩了风雪袍,打算照旧例单膝在殿前跪着求见。
这一回,殿前太监跑得快,消息传进殿得也快,他这边膝盖还未着地,里头就赢出来一道明黄身影。
“承霆,朕可算把你盼回来了。”那身影上前一步将他托起,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殿外的冷风吹得咳嗽了两声。
陆承霆抬眼便见皇帝贺瑞一脸欣喜地望着他,他满心乱账跟这位昔日友人算一算,但真见了他,却什么都计较不起来。
当下眉头紧蹙,侧脸问向一旁伺候的太监:“皇上怎么又咳嗽了?可宣了御医?”
一旁太监一个鞠躬大礼,头都要弯到膝上了:“皇上本不咳嗽的,今日听说郡王回来,就刚刚,朝殿外走了好几趟要迎郡王,这才咳了。”
他还要再说,已被皇帝打断。
“不碍事的,不过吸了口风,反倒是承霆此去路途辛苦,朕需好好犒赏郡王府了。”
陆承霆与皇帝迎面站着,两人虽是同样年纪,却足足矮了他半个头,身姿也不如他宽阔,他上前一步为他挡住冷风,随后将他挤回殿里,打手势让太监掩上风门:“皇上要是真要犒赏,便赏臣一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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