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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地处北方, 与南唐的多山多水不同, 整个北燕境内, 物资相对匮乏, 于是,为了生存, 畜牧成了其子民生存的必须。
北燕的男儿从小便在马背上长大, 重诚信重誓言, 性格多豪爽,对北燕男儿来说, 一旦向人下了战帖,那便代表了下战书之人十分重视这件事, 倘若下战书之人再手执着利器,这种情况, 则表示人是决心一战,被下战书的人往往轻易不能拒绝。
关于人的这个不成文约定, 苏瑾欢与张易安虽未见过,但都有所耳闻过,因此,现如今见燕卫寒做出这等举动, 二人多少都有些意外。
有苏瑾欢在, 张易安自然一切以她的意思为主, 他没有说话, 苏瑾欢却已然默契的先替其开口打破了屋内有些紧张的氛围, “燕三殿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笑了笑,明知故问道:“话说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动起了刀呢。”
燕卫寒闻声小幅度歪了歪脑袋,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人,“长公主,这是本殿与这位张公公的事,希望长公主可以不要插手。”
“张公公,本殿看其气宇非凡,昨日未来得及向你讨教,今日不若就赶个巧,北燕的男儿,从不怯战,就不知这南唐的……”
“燕三殿下。”苏瑾欢突然出声,打断了燕卫寒的话,她被清弄往前推了推,看着身前的两人,她勾了勾唇角,怡然道:“燕三殿下,您这话可说的不太贴切。”
“燕三殿下的事,本宫确实不会管也不会插手,可张易安是本宫的人,他的事,他自己可不定能做这个主。”
说起这个,燕卫寒的双眸动了动,他噙着戏谑的笑看了人一眼:“长公主不说,本殿倒是忘了。”
“这位张公公,还是长公主你的人。”
“你的人”三字,燕卫寒稍稍咬重了一分。
人眼中并无恶意,既然被撞见了,苏瑾欢自然也没什么可遮掩的,她大方的对人回以一笑,“燕三殿下,北燕男儿骁勇,本宫一直有所耳闻,也一直想见见,三殿下若是想找人比试,本宫宫内有的是人,不如本宫把人唤出,三殿下亲自挑选?”
燕卫寒被苏瑾欢默认自己话中意思的神色给着实讶异了一把。
他原以为…
昨日只是意外,没想到看这样子竟然是真的。
可是张易安不是个太监?她堂堂南唐长公主,怎会……
思绪转变不过眨眼,燕卫寒垂了垂眸,掩住了自己眼中的变化,看似漫不经心道:“不巧,本殿还只中意张公公。”
“长公主,你一直道南唐地大物博人俊才杰,怎么,连一个比试南唐都不敢派人?”
双手渐渐环在了胸前,燕卫寒看着身侧的人,嘴角的笑容也越发耐人寻味了起来。
那日的刺杀,由于场面混乱,再加上各自为战,最后等到侍卫闻声赶来的时候,燕卫寒已经被人护了起来,是以,从头到尾,他也只知道有人及时赶来救驾,最后被裴钰之命人带走,对于来救驾的人是谁,长什么模样,他并不知道。自然的,张易安身上此时带着伤的事,他也是不知情的。
两人你来我往口舌过招的时候,张易安很快便把最近发生的事的前因后果给捋了个遍。
他清楚为何苏瑾欢一直咬着没有松口,也清楚为何燕卫寒会执意要与自己比试。想来,恐怕还是自己昨日的态度让人给暗自记载了心里。两人虽然只是短短交手,然,这北燕三皇子行事不羁,一定程度上来说也算是光明磊落之人,所以,恐怕这人还是不知道自己便是那日救他之人,这才有此态度。
此间一番权衡不过眨眼,张易安心底很快有了主意。
见苏瑾欢这边还要说些什么,他连忙上前走了一步,“公主,既然燕三殿下执意要比,来者是客,南唐乃礼仪之国,焉有推辞的道理?”
闻此一言,屋内的两人神色皆是一变。
苏瑾欢眼神一凛,声音沉了沉,“张易安。”
“好!爽快!”说了那么久,燕卫寒等的就是这句,只见他哈哈笑了两声,“这位张公公倒是有魄力。”
自己身前传来两道各异的眼光,张易安先是寻着其中一道看了过去。他与苏瑾欢的眼神一经对上,他便对对方投以一道放心的目光,“公主放心,奴才无碍,就是不知燕三殿下,究竟要比试些什么?”
燕卫寒心中早有主意,他慢慢把手负在了身后,看着屋外道:“今日这天气不错,本殿看张公公你虎口与指腹带茧,想来也是马术的佼佼者,既如此,本殿也不欺人,就马术。”
苏瑾欢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听着这话的她下意识的便想否定,“三 ……”
“公主。”知道人要说些什么,张易安往前走了一步,趁着人开口之前,他直接便打断了对方的话,“奴才也有一阵子没出这长宁殿活动了,这皮肉都已经合在一起,校场宽大,倒是个好去处,就请公主允了奴才这次,奴才一定注意,好好认真的比试,以不负公主厚望。”
一番话,也只有苏瑾欢与张易安两人才知道这究竟说的是什么意思。
她最熟悉他,自然也最了解他,她懂他,他也懂她。张易安眼中的神色是如此坚定,哪怕此间苏瑾欢再不愿意,可看着人的目光的那一刻,因为懂,所以无法拒绝……
苏瑾欢默了下去。
少顷之后,她复杂的看了人一眼,极其平淡的问:“你当真能不负本宫‘厚望’。”
“奴才定竭尽全力。”
“若不能,你可知‘后果’。”
张易安颔首,“奴才省的。”
燕卫寒听着这两人的对话,紧了紧自己的眉头,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道:“长公主,本殿也就是与你的人一道赛个马,又不是什么一决生死的死局,这可是你的人,作甚这般施压。”
苏瑾欢轻笑了一声,却是毫不客气道:“燕三殿下,这是本宫宫内的事,便不劳你操心了。”
她之前对人客气,那是因为苏瑾烨的事他们略微有些理亏,但现如今问题既然解决,人也不再追究,那她还需要收敛?
她若是真不不退让,那便并非是她的事,而是显得整个南唐都没有底气起来。
两人身份背景都差不多,还真不存在谁怕谁的情况。总归,她之前与这人是如何相处的,那现在也还一 样。
说不清这是来南唐后第几次被言语刺上,多来几次,燕卫寒竟然都隐约习惯了,他扫了一眼苏瑾欢,“女人就是麻烦。”
被人这么说,苏瑾欢面色依旧没什么变化,苏瑾烨的事已经解决,燕卫寒不再计较,张易安的事也已经确定,哪怕她再不满也不能再表现在脸上,因此,对于燕卫寒的话,她给人擦了擦身前的汗渍,耐心的笑道:“晋阳,听见没,男人最爱说我们女人麻烦,但是,不论男女,都得争气才行,不然便容易被人轻视,明白么?”
苏瑾烨心思细腻缜密,苏瑾欢话的言下之意,也只是一息的功夫,他便彻底的领悟到了,他认真的点了点头,“皇妹清楚了,晋阳谢皇姐提点。”
“你……”燕卫寒是万万没想到苏瑾欢转头就狡黠的把他这话给苏瑾烨说了。
“燕三殿下,不是要赛马,可要奴才带您去校场?”见屋内的人越发的有斗嘴的趋势,张易安连忙开口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燕卫寒轻哼了一声,把视线收了回来,“带路!”
他一个大男人,不与女子争,手上功夫才是硬家伙。他可要让南唐好好见识一下他北燕男儿的魄力,免得这霸道的女人还以为他好欺负。
皇家校场一般来说,只有皇家的人才能进入,来到这边之后,在场的除了三位主子外,几乎全是禁卫军。
比试的内容不算特别难,策马越过十个难度不一的障碍,率先赶回起点的人胜。
燕卫寒来自北燕,见惯了好马,南唐皇宫内的马儿他自是看不上的,他比张易安先一步上了马背,而后便开始在场内先热起了身。
苏瑾烨见此,小幅度的往苏瑾欢的身侧靠了靠,轻声道:“皇姐,燕三的马术似乎很好,张公公……”
“张易安的马术也不差,本宫信他。”若是往常,苏瑾欢还不会像今日这般紧张,但偏偏张易安才受伤不久,并未痊愈,哪怕张易安御马的技术好,哪怕她这边这般宽慰着对人说这样的话,可她到底还是不放心的。
自己皇姐眉间微蹙,显然便是忧虑的样子,但既然其说相信,苏瑾烨的担心也稍稍松了松。他轻“嗯”了一声,复又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今日眼皮有些跳,苏瑾欢吸了口气,她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人,未免人察觉,她脸上的焦虑瞬间淡去,反而似笑非笑道:“燕三皇子,既然有比试,可有头筹?”
燕卫寒把身下的缰绳拉住,“长公主可是想要设一个?”
“正有此意,不知燕三殿下意下如何?”
燕卫寒嘴角一扬,“求之不得。”
“既然此事是本宫提议,那头筹也就本宫提了,不知燕三殿下可有异议?”
“并无。”
“本宫的人与燕三殿下比试,胜了,算张易安的,败了,便算在本宫头上,若燕三殿下赢,殿下可与本宫提一与国事无关且不损人威严的允诺,若三殿下败了,那么本宫的人也可向三殿下提,殿下以为如何?”
这还是燕卫寒第一次听到这般新奇的赌注,他狐疑的看了人一眼,“确定与国事无关?”
苏瑾欢颔了颔首,肯定道:“金口一言。”
这场比试怎么看都是自己稳赢,燕卫寒仅思虑了片刻,便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好,本殿应了。”
燕卫寒的话一落,张易安便刚好这时骑着一匹枣红马走进了校场。他的马不算威武,尤其是与燕卫寒的对比,便更显普通寻常,可骑在马背上的他却看似全然没有那种认知,他对着苏瑾欢点了点头,嘴角轻轻扬了扬。
这算是苏瑾欢第二次看到骑在马背上的张易安。
于第一次而言,两者的感觉完全是一个天南,一个地北。
犹记第一次看人骑马的那个夜晚,天上繁星点点一闪一闪,这人长发飘在身后他远远的从远处驾马奔来,那张俊美的脸庞彼时并无多少笑意,可那身的气质却当真是第一眼便吸引了苏瑾欢的注意。
似乎,她也是那个时候开始,心跳对这人有了明显的变化。
现如今,其一身的靛青骑射服,一样是长发飘逸,可与第一次相比,却多了一股道不明的味道深处其中。张易安背打的笔直,神色间满是认真,这样的认真,未免让苏瑾欢心下瞬间泛起了涟漪。
比试是由专门的驯马太监主持的,校场足够大,障碍物十个不算多,唯一难得就是需得与马一道跨过这层层障碍。
临开场前,燕卫寒与张易安小小的沟通了一番。
“张公公,你这马,看起来是杂配?”
张易安缓缓颔了颔首,“殿下好眼力,风起确实是汗血宝马的杂配。”
燕卫寒闻声没什么旁的表情,他理了理自己的缰绳,“你家公主替你之前讨了注,输了算她的,赢了算你的,张公公,这唐长公主待你,还真是特殊。”
对方的语气有些怪怪的,再加上所说的内容,张易安心下微惊,他闻声看了后方看台上的某人,眼底隐约升起了一抹笑意,“燕三殿下这可是羡慕?”
燕卫寒似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扯了扯自己嘴角,“本殿的日子不定比你好多少,羡慕你作甚?”
张易安笑而不语。
“行了!”燕卫寒有些不耐的骑着马在原地转了一圈,“要比就比,啰啰嗦嗦,像个小姑娘似得!”
“本殿倒要看看,你这杂配的马,怎么来赢我这纯正的汗血宝马!”
有了燕卫寒这句话,比赛倒是很快便开始了。
说实话,张易安在御马监六七年,从十一岁识马,十四岁御马,这么些年下来,马上的功夫学的并不比草原上长大的燕卫寒差,两人几乎是一道从起点冲了出去。
木栏、土勾、土坡、石子路、火盆……几关下来,两人没有哪个障碍不是一前一后过的。张易安尽量的压低了身子减少阻力,他的长发扫在他的脸上,带起了阵阵痒意,这种肆意驰骋的感觉,对他而言也算是久违了,还当真是怀念。
苏瑾欢在看台上看着校场内的两人以极其微弱的距离前后疾驰着,她下意识的紧了紧自己的双手,面上却看不出一丝喜怒。
十个障碍跑完,便是最后的策马回程,张易安重重的把马鞭打在马儿身上,他一直紧咬着与燕卫寒的距离,等的就是这最后的回程。
一切都按照正常的发展方向进行着,眼看着两人离起点越来越近,哪知刚好就是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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