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龙骑公主

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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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亚一直都知道, 自己的降生其实是不被祝福的。
    龙谷是与世隔绝的地方, 希塔利亚是龙族最后的纯血黑龙——所以谁都不知道,她的孩子提亚是从哪里来的。
    但是就是某次莫名其妙的出行之后,希塔利亚莫名其妙的就带着他回到了龙谷。
    虽然父不详, 但因为希塔利亚对他宠爱的态度, 大家也就慢慢的认可了他。提亚从小就不是什么乖孩子, 跟着同龄的龙四处恶作剧是他的日常, 但希塔利亚纵容着他,所以他度过了十分美好的童年。
    那时候他觉得, 就算大家会对他的来历窃窃私语, 只要有母亲在,他就是幸福的。
    然而这样的幸福只持续了短暂的百年。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 其他的所有人, 包括提亚自己都不知道他是从那里来的, 他并不和别人讨论这个话题, 也不会回答任何有关的问题, 因为事实上他也不知道答案。
    他的记忆的最初就是希塔利亚。
    他当然好奇过, 但作为母亲的她逃避着这个话题,所以他也体贴的没往下问, 因为他也很害怕,自己是否会听到什么不想听到的糟糕答案。
    他一直心甘情愿的过着平淡的生活,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他随着希塔利亚外出游玩了一圈, 他到达了许多陌生的国度, 看到了许多陌生的景色, 紧接着又一个莫名其妙的,他生病了。
    龙原来是会生病的么?
    在昏昏沉沉里他一直反反复复的想着这样一个问题。
    而且他又为什么会生病?
    他遭遇了什么?
    糟糕到极点的是,有关于这些问题的一切的记忆他都好像失去了,所以他只能在一片黑暗和昏沉里等待着某个谁将他领出去。
    而那个时候,带着他走向光明的,是对他无比温柔的希塔利亚。
    他不知道她付出了什么,但从那个叫做达克莱伊的人类的眼神里,他知道了那一定是十分贵重的代价。
    所以感动着,感恩着。
    那时候他想,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一定要回报母亲。
    是的,虽然依然无法想起最初,但是在他的心里,已经把希塔利亚当做自己的母亲了。他甚至想着,他以后再也不乱跑不恶作剧了,他要做一个乖孩子,他要快快的成长,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能够为希塔利亚撑起一片天空的龙。
    现在回想起来,也就只有那懵懂无知的年岁,才会有如此可爱的幻想。
    而后来的发展简单的印证了四个字,世事无常。
    人类的突然袭击,希塔利亚的发疯,而她疯之前的遗令竟是将他推上领导者的位置……这一切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他完全没从中反应过来。
    从龙岛逃离之后,他被人类找到了躲藏的地方,虽然最后成功的再一次逃跑,但也因此他“得到”了那份纠缠他多年的诅咒。
    所以他想,或许他在藏宝洞躲着的那么多年,其实只是在逃避。
    逃避所有他不想面对的现实,逃避他无法承担的责任——直到希罗娜的来临。
    她是他的意外。
    诅咒使他衍生了双重的龙格,瑞亚便是其中之一。虽然记忆并不能共享,但情感却会是相互影响的。
    假如说最初见面的时候他没有因为脱力转化成为幼龙瑞亚,那么或许后来的很多故事便不会发生。
    但一切都是必然的。
    偶然其实是另一种角度的注定。
    就好像那一天他会到访奥古斯其实并不是什么心血来潮,而是因为那一天,他莫名得到了【感召】。
    有人在呼唤他。
    是谁呢?
    他不知道。
    但在长久的寂寞之下,他选择了出发。
    会抓走那金色的马车也不是偶然,龙对这种闪烁的颜色本身就是不可自控的热爱,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那女孩的瞬间,他感觉到了莫名复杂的情绪。
    于是原本打定主意以后要低调生活的龙就这样冲动的伸出了爪子。
    那之后的故事便是顺理成章了。
    她是那么好的女孩子,一直努力的想要解开他的诅咒。她从头到尾都未曾恐惧过他,反而是一心一意地为他谋划着,想要为龙族正名。
    所以或许是她遮住他的眼睛亲吻的时候,或许是她突然拥抱他的时候,或许是她认真的,一字一句宣告着她会救他的时候。
    总而言之,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很喜欢她了。
    希塔利亚的一生都没有为他展现过爱情的模样,也没来得及为他讲述爱情的故事,在长久的岁月里他慢慢的懂得了很多的东西,毕竟很多的东西只要实践就可以懂得,唯独这一点,直到最后他依然一知半解。
    但现在他好像有点懂了。
    怀揣着朦朦胧胧的感觉,他随着她看了这一路的风景。
    绝望谷,伊莱克斯,柏留古斯,还有忠贞的骑士。
    世界真大的。
    他偶尔会这么想。
    但是梦是会醒的,再美好的幻梦也会被现实叩响门扉。
    在龙墓之下,他的一切到了尽头。
    并不像希罗娜猜测的那样,他寄宿到了希塔利亚的身体里,然后看到了与她一样的争吵和争执,事实上他所看到的,是被希塔利亚所【封印】的过去。
    他一直不知道自己从何而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不起来任何的东西,只是因为生活平淡无烦恼,所以他并没有刻意的去追寻。
    而且,希塔利亚说他是黑龙,大家也认同他黑龙的身份,所以想当然的,他把自己当做了黑龙。现在想想,他会那么的信任他的“母亲”,有一部分的原因或许来自周围人的同化效应。
    但其实所有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无论是龙还是希塔利亚,无论是责任还是他这么多年的诅咒,一切的结果都是注定。
    因为他根本就不是【龙】。
    他是什么呢?
    在某个偶然的瞬间,恶魔柏留古斯已经点出了答案。
    “龙就是地理脉络,土是龙的肉、石是龙的骨、草木是龙的毛发。”
    是的,所谓的黑龙提亚,其实就是奥古斯的【龙脉】。
    这个说法其实在西方的世界中并不盛行,但讲的更通俗易懂些,龙脉是国家的支柱与根本。断了龙脉,便是断了国家的气运,而这样国家往往便轻而易举的走向了灭亡。
    这是如同气运一般诡妙的存在,能捡到它完全就是个偶然。因为那时候的奥古斯沉浸在战争之中,所以国之局势混乱,人们的思想也混乱,于是身为的国之脉络的提亚就这样在人民的意志中化为了实体——他原本是想要亲自去倾听的,倾听奥古斯的人类的声音。
    但没有如果。
    提亚没有父母没有亲戚没有朋友,甚至可以说他没有过去和未来。因为他不过是奥古斯的龙脉衍生出的实体,他的过去是奥古斯的过去,他的未来是这片土地上的人类努力之下创造的未来。他没有自我,因为他本就不是迎合着期待出现的。
    但巧合的是,那一天的希塔利亚发现了他的价值,于是带走了他。
    命运在这一天转向了奇妙的方向。
    所以那之后他一直都很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和希罗娜说这件事,但回到奥古斯之后她便是沉浸在了工作里,因为短时间内她大概没有时间理会他了,于是他便想着,既然他是龙脉,那么他有这个义务去做曾经未完成的那件事,去“巡视”一番这个国家。
    尔后他看到了很多东西。
    糟糕的,美好的,温柔的,残忍的。
    人类是这样复杂而内敛的生物,他们把一切藏在平淡的表情之下,但有时候一个轻描淡写的笑容却能互通心意。
    于是他突然就有点羡慕。
    他翻阅过山海,见到过普通的温柔,也看到过歇斯底里,同时他在脑海里翻阅着有关于希罗娜的点点滴滴,试图去理解那些曾经的不理解。
    然后他觉得,他好像有点懂了。
    在龙墓的时候,除了他自己本人的过去,他同样看到了【神谕】。
    如果说之前他无法理解,那么取回了记忆的他已经理解了一切。
    希塔利亚后来一定是知道了他的身份,知道了只有他才能拯救一切,所以她才会不惜一切代价的要救他,因为他是【龙脉】。
    他有那份力量,能够镇压人间的灾难。
    在下最终决定之前,他暗搓搓的去找了希罗娜。
    那时候他想,只要她问他为什么,他就放弃一切的执念,和她一起面对困境。
    可是她没有。
    他想她或许已经知道了什么,毕竟他们之间有着逆鳞相连。但即便是这样,他依然无法去怨恨她。
    所以他大概真的,真的非常喜欢她。
    【你说你喜欢雨,但是你在下雨的时候打伞。
    你说你喜欢太阳,但是你在阳光明媚的时候躲在阴凉的地方。
    你说你喜欢风,但是在刮风的时候你却关上窗户。
    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害怕你说你也喜欢我。
    ——莎士比亚】
    ——因为我很很害怕,你并不像我喜欢你那样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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