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白骨精

40.终年心火难灭

    [] 最快更新!无广告!
    “段姑娘, 你看人家脸的时候呢,不能只看脸, 要看到人家内心深处的真善美。”
    “要是没有真善美,就算外表再好看也是没用的啊。”
    我脸颊被玄奘蹭得红扑扑的, 忍不住小声争辩道:“这个年头,没有外表谁看你内心啊。师父你老实说,你到底对二师兄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玄奘弯了弯唇角,眼睛宠溺像是银河里的星星:“段姑娘,你怎么又开始说胡话了。”我已经懒得纠正他别再叫我什么段姑娘了,只是觉得当知道玄奘眼底的星河其实是属于另外一个人时,心里就会忍不住发酸。
    面前的绯衣公子终于停止了三百六十度摆姿势, 只见年轻公子手指轻挽鬓角长发:“木樨琥珀你说得分毫不错, 年轻人见识多虽然是一件好事情,可是少年人脾气太狂,少不得受些皮肉苦了。”他抬眼眄向敖烈, 嘴角三分冷笑,“天上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却都是闯得挺痛快。”
    话音落下那一刻, 玄奘嘴角的那抹弧度便缓缓消失了,那一刻,他表情淡漠的样子,像极了很多年后身为取经队伍领导者的自己。少年转过身, 双手合十成掌, 缓缓道:“佛经有言,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施主你虽然身处炼狱,可依我看来,却是终日辗转难眠。”
    我惊讶地睁大眼:哇哦,看不出来,玄奘还是挺有高僧的范儿。
    绯衣公子表情虽然挂着笑,可让人不寒而栗:“我心有火,经年不灭,自然难眠。”
    “那不如就由我来为施主指条明路,”玄奘一本正经地拿出自己的破儿歌,煞有介事地咳嗽两声,“所谓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子不教父之过……”
    绯衣公子嘴角抽了抽,额头青筋直冒。
    身旁的敖烈抱着胳膊:“师父哪天死了,十有八九都是因为他那张嘴把自己说死的。”
    来不及和敖烈一起吐槽,在风声而至之前,我伸手拽住玄奘往后一跃,便见原先少年站着的地方已是一个碎石巨坑。
    九齿钉耙闪着光,映出绯衣公子微笑的唇角,像极了我印象中八戒那张脸谱上的表情!
    一击不中,猪刚鬣不在意地直起身,嗓音让人起鸡皮疙瘩:“我甘愿身在阿鼻地狱,受心火煎熬。我若是真想出去,便是地狱十八层又怎能困得住我,又何须旁人来这里多管闲事?”
    看到猪刚鬣唇角的笑容越发大,我心里一急反手给了玄奘一巴掌。
    玄奘被我打得有些懵,捂着脸颊委屈地撅嘴:“好好地,段姑娘你又做什么打我?”
    我都要抓狂了,摇晃着他肩膀:“诶呀,什么姑娘公子的,师父我拜托你,快点醒过来吧!我真的真的打不过猪八戒啊,拜托,我还不想死啊!”电光火石之间,那把九齿钉耙就挥舞着狂风朝另一边的敖烈而去。
    敖烈俊脸一白,如同一只飞鱼般跃起。
    少年虽然没了法术,可是身手依旧敏捷,赤手抓住那九齿钉耙,可是在碰到钉耙的那倒吸了一口冷气!绯衣公子丹凤眼轻挑,柳叶眉带着三分邪气催动着那钉耙向前,便是要让小白龙血溅当场的势头。我顾不上许多,只好死马当活马医般地甩出手腕上的飞环:“去!”
    那飞环便咻地一声幻化出千万个金箍,飞花乱叶般朝猪刚鬣打去,而借此,便让猪刚鬣的注意力从小白龙的身上转移开……然后成功地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小白龙就地一滚单膝着地稳住身形,少年再抬头时,便见无定飞环和九齿钉耙缠斗在一起,而黑衣少女同绯衣公子亦是生死较量着。
    一招一式,皆是惊心动魄。
    九齿钉耙上的刀刃猛地飞出来,环绕飞成一个刃圈,将我紧紧包围起来!手上的飞环似乎也感受到了我心里的紧张与忐忑,金光一闪一现似是安慰着我。
    身体里仿佛生出了一株坚韧的藤蔓缠绕而上,而我一个咬紧牙关冲刺几步便朝那个一直带着瘆人笑意的猪刚鬣飞身踢去!
    敖烈被烫得满手血泡,然而却爆发般猛地拽住玄奘:“师父,你别做梦了,赶紧醒一醒好不好?我们在这困境里,你如果醒不过来,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然而玄奘仿佛魔怔一般不言不语,少年眉目轻触地望着黑衣少女的动作,一双玛瑙黑的眼瞳微微湿润着,像极了被遗弃的幼兽,又像是在沙漠之中走了很久的行人看到绿洲。
    平日里走在队伍中,一般遇见妖怪都是孙悟空打头阵,而一旦猴子出手基本上就没有其他人什么事。谁曾想一向好吃懒做、阳奉阴违、没事好喜欢背地里捅刀子的猪八戒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我被猪刚鬣一拳打在脚底便震飞了出去,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形,然而一抬头,便见到那刃锋闪着寒芒的钉耙朝我劈头而来——
    电光火石间,无定飞环连成一条金链死命地在我身前挡住了钉耙!
    就在那一刹那,万物仿佛再次静止了下来。
    我震惊地抬起满是冷汗的头,只见面前的绯衣男子被点燃了一脚,如同焰火般剧烈直至消散!不仅是他,就连整座地狱都开始毁灭。我惶惑地站直了身体,下意识地回过头,便见在一片狼藉硝烟中,只有玄奘是静默的。
    少年静默地垂着手,手指尖挂着一串佛珠,那双好看的眼睛望着我,透露出如同山涧深湖般的情深与无望。半响,玄奘朝我剑眉星目地一笑,而在那笑容中,少年转瞬便已消散在这天地之中。
    一切的繁华与堕落,都在此回归于尘土洪荒,步入黑色的梦境。
    我擦着满头的汗,不解地望向敖烈:“所以,这一层梦境,到底是怎么被打破的?”
    小白龙狐疑地看着周围不断变化的天地:“第一层梦境是沙悟净,打破梦境的方法是你说你不是那个段姑娘;第二层梦境是猪八戒,打破这个梦境的办法却是你生死一线的时候……其实想想也觉得很奇怪,自从你进了西游的队伍,师父就一直护着你,哪怕你卧底的身份被揭穿了,他也还是跟没长脑子般对你很好。”少年清冷的目光落在我手腕上的金箍上,欲言又止,“诶,三八,你从前真的没有见过唐三藏吗?”
    我认真地想了想,本来十分确定的事情却有些动摇:“应该……没有吧。”
    敖烈翻了个白眼:“算了,问你还不如不问!”
    我用力地拉住了转身就要走的少年:“诶,你等我一下!”
    敖烈挑眉:“三八,你又想干嘛?”
    听到他的称呼,我翻了个白眼,撕下一截袖角:“爪子被烫出那么多水泡,你自己看不到吗?”
    少年想要扯回手,却被我牢牢拽住手腕:“谁要你管,多事!”
    我手指用力一按他的血泡,皮笑肉不笑道:“三八本来就是多事的,你不知道吗?”要不是看在敖烈救过我那么多次的份儿上,就是路边要是死了一条白龙,我都不会多看一眼。
    敖烈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嘶!你轻点!”
    我幸灾乐祸地歪头一笑,但还是仔细给他包扎伤口:“嗤,我还以为一身叛骨的妖精,都是感觉不到疼的呢!诶,你这伤是摸了那九齿钉耙才烫的吗?看不出来,二师兄的兵器还挺厉害的。”
    敖烈微微垂着脖颈,长长的额发挡在眉眼前,看不大清楚神情:“那可是太上老君亲手打的兵器,能不厉害吗?我现在是法力尽失,若是我当时法力还在的话,还能被那只猪给打得这般狼狈?嘶——”
    听到少年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下意识地给他吹着伤口。敖烈满是血泡的手掌心感受到风微微往里一拢,却又犹豫地再次展开:“喂,你……干嘛这么好心?”
    小心给敖烈伤口系上一个丑萌的蝴蝶结后,我直起身看向他,抿嘴一笑:“因为三太子你呢,前后好歹也救过我几次,所以这种举手之劳,你也不必这么感激我。”
    敖烈别过脸,凶巴巴道:“谁要你举手之劳了!”
    我耸了耸肩膀,懒得理会这个傲娇少年心里到底怎么想。背着手望着天上的月亮,我抿嘴一笑,准备走上新一层梦境中的山路,嘴里回答道:“随便你怎么想吧!”
    敖烈抬起头,目光复杂地望着少女的背影——小善一蹦一跳走远的样子,让他忍不住生出几分错觉,仿佛少年就会这样无牵无挂地走远。然而一想到这点,少年嘴巴里就生出了几分苦味,像极了凡间人世中所说的黄连。
    蹦过了一个山坑,见后面人没有跟上来,我疑惑地转过身:“三太子,你杵在那发呆做什么?”
    月色笼着少年抹额上的明珠,映得那冷峻的眉眼七分薄凉。敖烈淡漠地哦了一声,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没什么,走吧。”
    银盘圆月,碧玉幽谷。
    四面群峦,林深山涧。
    一路上,我不住碎碎念道:“诶,你说,大师兄为什么这么听师父的话?”
    身后一片意料之中的沉默,但是听得见少年浅浅的呼吸声,看得出,失去了法力的敖烈,对于爬这种陡峭险峻的山很是吃力。
    我再次爬上一个石阶:“唐三藏说,大师兄是因为害怕他的如来神掌。可是我怎么看,大师兄连天地都不怕,怎么会怕一个秃瓢的掌法呢?我觉得吧,他俩之间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其实你恐怕还不知道,我其实不是为了唐僧肉才当卧底的。”
    我擦了擦头上的汗,手腕上的金箍不停地晃着,越发衬得腕骨玲珑,“不知道为什么,我少了的一魂三魄藏在了孙悟空的金箍里,也不知道,我历天劫的时候,怎么会和那只还被镇压在五指山下的猴子扯上了联系。到现在,我的魂魄都不能从里面取出来……诶,三太子你一定觉得挺扯的,毕竟,我也觉得像是天方夜谭。”
    敖烈似是忍受不了我的聒噪:“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转过身,望着月色下沉静的少年:“啊?我……我没有害怕什么。”
    敖烈毫不留情地拆穿我:“可是你的腿在发抖。”
    我默了默:“其实是因为爬山这种运动,容易引发痉挛。”空气里一片尴尬的沉默,我终是在少年的眼神里败下阵来,“好吧,我只是在想,这一层的梦境大概就是孙悟空了。”
    敖烈不以为然道:“所以呢?”
    我被噎得一滞,指了指我和他:“拜托,你跟我就算平时法力还在的时候,都不够孙悟空塞牙缝的,别提现在你法力尽失、我半吊子的情况了!”
    白衣少年静静地望着我,黝黑的眼底伸出潜伏着深海的蔚蓝:“你怕死吗?”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当然啦!有谁会嫌自己活得太长啊?”
    没想到,敖烈盯了我半响,反而低头笑了起来,笑得浑身发颤。敖烈很少笑,或者说,几乎不笑。通常情况下,少年都只是冷着脸仿佛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我被敖烈笑得有些恼,跺脚道:“喂!你到底在笑什么。”
    白衣少年终是停下了笑,只是嘴角还带着几分弧度,眼角微扬。月色下,敖烈那双凤眼认真地瞧着我,仿佛允诺一般:“放心,我会死在你前面的。”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