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白骨精

104.幽冥之门重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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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迦楼醒了过来, 男子睁开眼睛,瞳孔被天边霞光映衬得宛如琥珀琉璃, 妖孽又绝色。他伸了一个懒腰,任凭海风吹拂长发:“没想到, 这一场梦竟然会做的这么长,不过时间刚好。潮水涨起来了,小善,我们也该回家了。”
    我环顾四周山崖涂壁:“可是迦楼哥,这里好像也没有什么路可以走吧?”
    迦楼心情甚好地站了起来,背对着东海堪堪站在了悬崖边上,甚至他的半只脚已经离开了地面, 只要往后一步就会落空。海风将他身后的长发肆意吹了起来, 发丝狂乱半掩男子绝色容貌,虽然我知道他是金雕大鹏鸟,这辈子估计没有摔死的希望, 但是见到这种情形也忍不住捏了一把汗。
    逆光的迦楼恍若神邸,他朝我伸出手,不容拒绝:“小善, 把手给我。”虽然害怕,但是我还是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而下一刻,迦楼便用力地握住。不得不说, 我们现在这种姿势如果被其他人看见了, 很可能会认为是一对情侣想不开准备双双殉情。
    迦楼看见我额头的冷汗, 嗤笑道:“怕什么?胆小鬼!”
    我苦着一张脸:“因为我根本想不出来,哥下一步到底会做什么。”
    这里都是万丈悬崖峭壁,而悬崖之下还是因为潮汐涨水的东海。海浪声一声大过一声,扑打在礁石上,带着来自深海之底的澎湃怒意。迦楼朝我微微一笑,而下一刻,逆光的男子背脊上就缓缓张开了一对巨大无比的金色羽翼——那是比我印象里迦楼罗每一次的展翅都要绚烂耀眼,绚烂到仿佛染上西天最璀璨旖旎的霞光,耀眼到翅膀上每根羽毛上的脉络都浮动着金色的帛光。
    金翅雕不是凤凰,可他比凤凰还要耀眼。
    见我吃惊到睁圆了眼睛的模样,迦楼得意地挑眉,语气却不容置疑:“小善,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向神明许愿,会穷尽自己所有的力气去保护你,就像她曾保护我们的那样不遗余力。所以小善,不要害怕,在我身边你永远都不要害怕,因为我会保护你……哥会一直为你照亮回家的方向。”那一刻,金色的余晖照耀在少女的面容上,那双清澈的翦瞳中不再有担忧、彷徨与害怕,而是坚定的信念,坚定地相信着眼前这个男子会带她回家。
    我认真道:“哥,我相信你,我也会保护你。”
    就像从前母亲保护你一样,就像……你曾经保护我的那样。
    迦楼弯唇一笑,手掌用力便将我拽入他的怀中,而那对金色的翅膀合拢将我们牢牢包裹在一起!迦楼终是向后迈出了最后一步,犹如断翅飞鸟般失重地从万丈山崖之上直直坠了下去,然后借着下坠的力道潜入深海!那团金色的羽翼溅起了巨大的波浪之后,海面的浪涛又再次覆盖,不见踪影,仿佛只是一场东海的梦境。
    传说之中,冥河是连同三界的地方,而冥河又是唯一能抵达幽冥的河流。所以,若是有人想到幽冥去,势必要顺着冥河下入无间。然而还有另一个能到幽冥的办法,那便是每逢东海潮汐水涨之时,从东海之滨的悬崖上一跃而下,巨大的冲击力会将人送入东海的海沟之底,那里便是幽冥冰雪之境的入口。
    坠入海面之前,我忍不住问道:“哥,那你们又是怎么知道这条路的?”
    迦楼将我脑袋按入他的胸膛,面容苍白的男子在我耳旁隐忍道:“因为当年凤凰把我们抛入东海,我和伽罗就是被海水冲到幽冥的冰雪之境。这条路没有人走过,除了我和伽罗,不过,如今还多了一个你。伽罗她留在灵山,我原本以为会独自重游旧地,不过幸好的是……我还有你。”
    -
    当迦楼带着我一路游入东海海沟,钻进一道无形屏障后,我因为海压耳朵止不住地发嗡。当然,一直护着我的迦楼比我好不到哪里去,脸色煞白没有半分血色。男子面无表情地牵着我走到一扇石门前,那扇石门外面罩了一层暗绿色的光波,一闪一闪,微弱无比但是却始终存在着。
    迦楼眉目轻触地望着那层光,眼中涌动着明明暗暗的光泽。
    我忍不住问道:“迦楼哥,这是什么?……是神佛为了镇压封锁幽冥的结界吗?”不过身旁的迦楼那么奇怪,他紧紧握着我的手,身上散发出的情绪,像是难过,又像是失望。
    迦楼嗓音沙哑地回答:“这是当年母树送走我们后,布下的结界。”
    少女十分不解:“为什么?”
    迦楼好半响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黑暗中,他低低笑了起来:“因为不仅是神佛封存了幽冥,还包括母树她自己,她也封存了幽冥。当年的天地大战让幽冥受到了牵连,为了不让冥河里的血水泄出到东海里去,母树就把这里的路口封锁了起来……本来只是万分之一的希望,但是我没有想到,这万分之一的期望都是奢侈的。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存着这份念想。”
    身旁的男子颠三倒四地说着我听不明白的话,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石门上的暗绿光芒微弱地闪烁着,而黑暗成了最好的保护色,保护着迦楼无法掩饰的悲伤。我奇怪地伸出手,推向那道石门,而下一刻让人震惊的是,在我指尖碰到那道石门之时,本来还闪烁着的微光一下子黯淡了下来!——周遭,彻底陷入了无境的黑暗。
    砰砰!砰砰!
    我忘记了呼吸,却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面前这道石门发出的喑哑声。
    像是开启了什么尘封的秘密般,石门之后透露出几丝白光。而站在石门前的两个人都不知道的是,伴随着这扇大门的缓缓开启,海底已是一阵地动山摇,成群的游鱼因为感知到了危险的气息惊惶地在水底游动,盖住了海面上投下来的天光,一层层一群群铺天盖地,只因从幽冥之地泄露出的几分死亡气息!
    石门背后是冰雪之境,里面冰山林立,而每座冰山之中都封印着千奇百怪、狰狞凶悍的上古妖魔。道道黑色的气息顺着大门缝隙张牙舞爪地鱼贯而出,却因为触及到了玄衣少女的气息猛地停滞下来。然后,它们就像是有了生命力般缓缓伏低姿态、俯首称臣地恭迎着消失了快五百年的小主人。迦楼震惊地看向少女,然而少女却睁大着眼睛怔忡地望着石门后的情形——
    幽冥之地,世间死境。
    冥河所覆,不见活物。
    这才是我梦里的幽冥,或者说,这才是如今真正的无间幽冥。
    腰间百宝袋中的魂灯幽幽地发着光芒,红色曼陀花的花瓣被灯芯的火苗灼伤。
    ……你是我阿娘吗?
    ……不是。
    ……那你这么好看,一定是我阿爹咯?
    ……小施主,你能先放开我小腿吗?
    ……我要阿爹抱!~
    ……呃,我只能告诉你,其实,你是一个孤儿。
    ……呜哇——
    ……从今以后,你就叫小善。
    ……大师,是善恶不分的善吗?
    ……呃,是善良的善,善缘的善。
    ……可河伯说,善那是天底下最没有用的东西。
    ……那是河伯乱教小孩,你别听他乱讲。
    ……呜呜呜,大师,那些怪物它们都长得好吓人。
    ……它们在冰里呆着已经够可怜了,你就不要嘲笑人家了。
    ……那它们为什么要呆在冰里?你让它们出来好不好?
    ……呃,它们可能觉得冰里凉快,比外面舒服些。
    ……咱们别打扰人家了,走吧。
    ……大师你别走,再陪我一会儿,好不好?
    ……再陪你玩的话,我就赶不上盂兰大会了,要挨佛祖骂的。
    ……可是这里都没有人同我讲话诶。
    ……听话,下次来我就带只鸟来陪你玩,你说好不好?
    ……那你早去早回,我等着你!
    我眼前走马观花地闪过很多画面,然而它们大多模糊,但是不变的是曾经在那片荒芜死境之中,总有一个白袍僧人耐心地陪伴着一个孤独的小女孩。迦楼在我身旁唤了我好几声,忍不住握住我胳膊:“小善,你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懵逼地哦了一声:“没见过这种大场面,一时之间,有点适应不过来。”说着,我指了指匍匐在冰雪之境的‘道路’,“咱们这是要直接踏上去吗?”
    迦楼皱眉,眼神警惕地望着大门后的世界,扯了扯嘴角:“这些雾气是当年死在了幽冥的妖物所化,不用在乎它们。既然有人故意要引我们回来,若是不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不显得我迦楼罗太小气了吗?”说罢,他便牵着我的手迈入了那扇大门背后的世界。
    而在两人进入之后,大门缓缓合上,但是本来由法术严丝合缝地封印的门却透露出了一条缝。诡异的黑色雾气缓缓地穿过那条缝,又穿过幽冥同东海的结界,然后转眼消失在了海水之中。
    一路上,我望着那些被封在冰山中的妖魔,忍不住问道:“迦楼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迦楼梦境里的幽冥,会变成如今的这个样子。
    迦楼平静地走在雪地上:“当三界还不是三界的时候,天地混沌未明没有秩序可言。上位者们为了争夺天地霸主的位置,开始了无休无止的征战,而打到最后,由三家平分了六道的势力,其中一家便是魔族,另外两家不用我说,大概你也能猜出来了。”
    “于是,佛门和天庭合纵连横起来决定先行围剿魔族,那一战引发了天地浩劫。而那场大战中,魔神被诸佛打下幽冥,天帝斩其首将他葬于此地。我仍记得,那一日魔神的鲜血汇入冥河把整条河都染成了红色,也是从鲜血融入冥河的那刻开始,冥河承载了魔神死前的怨怒成了一条凶河。母树为了能让幽冥的妖物逃出生天,她便以一己之身撑起了这片天地。她那样勉力支撑是为了幽冥,却被那些神佛利用来打造成了一个能够压住魔神死前戾气的牢笼!呵,那些高高在上的神佛是那样地怕着魔神,怕他哪怕万劫不复也还是会回来复仇。”
    听着故事的少女睁大眼,忍不住问道:“魔神还活着吗?”
    不然,为何还会为一个尸体打造一座牢笼?
    迦楼目光扫过这片朔风荒原,静静道:“本来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我也曾以为他早就死在了神佛的手中……但是现在看来,他应该还在这里,至少,以众神都不知道的姿态活在三界的某个角落中。”整片荒原变成了一片死土,烈风呼啸而过,然而就是因为这片土地之上什么都没有,那棵支撑着天地的古树才越发显得悲壮。
    “幽冥没了,却找不到凶手。”
    “因为所有人……都是帮凶!”
    那句话里,我忍不住生生打了一个寒战,犹豫了很久才开口问道:“迦楼哥,你还记得你梦境里的那个叫刑天的男人吗?他,和幽冥、和母亲之间,又有什么样的关系。”
    迦楼微微皱眉,道:“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刑天和母树一样,他们同样诞生于幽冥之地,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弟,只不过后来刑天离开了幽冥,而他跟随的那个男人就是六欲天的霸主魔神。我小时候于他印象最深的,是刑天在外面有个响亮的名号,叫战神。不过,自从我和伽罗被佛门带走,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想来,魔神既然都已经死于神佛手中,刑天作为他的部下自然也会灰飞烟灭。”
    我神情复杂地看着迦楼,不知道为什么,想到了被地藏王菩萨催眠过后的无头鬼他那泪流满福的样子,眼眶便忍不住地发红。迦楼奇怪地看着我:“小妹,怎么了?你认识那个男人吗?”
    我张了张嘴,可却又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
    ……可我却见过他。
    迦楼认为他死了,又或者,每个人都认为刑天早已死去。
    因为没有人会认为失去了头颅的战神还活着。可我却真真实实地见过。从前那个高大威猛、一袭战袍的青年变成了没有脑袋的鬼怪,生不如死、悲愤绝望地活在地狱之底、幽冥之上。我虽然不认识战神刑天,可我见过地狱之底的无头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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