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与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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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九十六章
    我恢复意识醒来时，正当月夜，月色撩人，朦胧着蒙着一面面纱，我愣了愣，脑袋空了好一会，某些记忆慢慢涌了上来。
    身旁忽然一惊喜的声音：“少卿！你醒了？”
    我被吓了一跳。
    侧头便看到啊庄惊喜的窜到我跟前，很是激动的揺着我的手：“少卿！你终于醒来了。”
    我嚅了嚅嘴唇：“啊庄……”
    话一出口，便觉得喉咙干哑得厉害。
    “真是太好了，你么有死！”
    啊庄实在太过激动，一把将我紧紧拥抱住，我只觉得全身酸痛，无半点力气，被她那么一搂，只觉得要昏死过去了。
    “你……你想……”我艰难的出口：“勒死……我吗？”
    啊庄才放开了我，抹了一把心酸泪：“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太激动了而已。”
    我没力气与她唠嗑，舔了舔唇：“我想喝水。”
    看得出来啊庄的确很欢喜我醒来，她转身在石桌上倒水的动作都是颤抖的，倒了满桌水渍。
    我喝了些水，才觉得自己好些。
    有了些精神打量了下周围，是在一个院子里。
    啊庄说：“这是那位云商王爷的府邸，你昏迷的一个月，我们就住在这里。”
    云商……我眨了眨眼睛，嗯……他就是在人间投胎转世的惊鸿神君。
    好几个月前，我从龙坟墟逃了出来，寻了好些日子才寻着转世凡人的神君，正逢他遇劫，我不惜自损功力，又挖了心头肉作药引，助他安全渡劫。
    而我一时受伤太重却也因此陷入重度昏迷，迷糊醒来却是他要成亲的消息。
    老实说，我并不记得当时做了什么，只是有些模糊印象。
    嗯…他成亲了……他有了妻子。
    我只觉得心头一阵疼痛，涌上喉咙的血腥味，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
    啊庄惊叫：“少卿！你怎么了？怎么回事？”
    从龙坟墟出来，我本就受了重伤，为了惊鸿神君又折损了修为，如今心头憋了一口郁气，一时之间就失了精神气，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我疲惫的闭上眼，陷入昏迷前，落的最后一句话是：“找个风水好的山间野地将我埋了。”
    “什么？”啊庄吓坏了，眼泪鼻涕共流：“你不能就这么死了啊，少卿！少卿……你不要吓我。”
    “少卿，你别死啊！”
    ——
    天刚蒙蒙亮，啊庄便一边哭着一边给少卿仔细擦拭身体换新衣裳。
    云商刚下早朝回府，便听得外边的丫鬟们在议论：“昨儿半夜那庄姑娘哭得呀，八成啊。那位是去了。”
    “昨天晚上我也听见了，估计整个偏院都听到了，其实说来，那位姑娘不吃不喝昏迷了那么久，活到现在已是奇迹了。”
    “对啊，不过真是可惜那姑娘长得真好看，就是听说脑子不大好。”
    “可怜啊…”
    云商听着蹙了眉，他喊来潇遇。
    潇遇点了点头，道：“庄姑娘背着那位姑娘出城了。”
    他刚回府，就碰上啊庄一边哭着一边背着人往府外走，一步一步走得很是心酸，背上的女子双眼紧闭，两手下垂，毫无生气。
    他想上去帮忙，啊庄大喊大叫的不让任何人碰。
    云商楞了一下，脑中突然浮现一双清亮如流云月亮般的眸子，没有言语。
    天刚亮没多久，城里城外还没有多少人，一个瘦弱的姑娘背着另一个姑娘，躬着背瞧着很是艰辛，惹得路过的人侧目。
    啊庄眼眶红红，眼睛微肿，该是哭了不短的一段时间，背上如巨石的重量让她走得有些困难。
    可她还是坚持，想着少卿临死前的遗言，将人带出城。
    想到少卿，她就难过，她一直不相信她会死，若不是少卿那句“找个风水好的地将我埋了。”她是不相信少卿会死的。
    想来昨儿是回光返照了？连埋哪的话都说出来了，怕是她知道自己也活不了。
    想着想着就想起几百年前初遇，似乎一直少卿的运气很背，她就没见过她活泼乱跳的时候，偶尔听少卿吹嘘她多么厉害多么厉害，她也没机会见她漏两手，倒是总弄得一身伤，很是狼狈的模样。
    不过也是，谁能一直不死，这下，是真折了，为了一个男人。
    那日在东篱山，少卿说那是她喜欢的男人，她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神仙，却是个凡人，瞧着，那男人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呀。
    怎么就…怎么就那么看不开呢。
    啊庄背着人走到黄昏，也不知出城到了那里，她便是随那灵气最茂盛的地方去的就是了，那是一座极高的山头，瞧着风景也不不错，是处好长眠的地。
    她寻了棵大槐树，将人放下，瞧着少卿毫无血色的脸，眼泪巴拉巴拉的就掉了下来，又从怀里掏出个手绢给少卿擦拭着脸，边哽咽着道：“少卿，你便安心的去吧，我给你寻着这地方，风景甚好，我觉得挺好的，你也不要嫌弃。”
    风吹过，掉落了些槐树叶，她又感叹：“生前你也算交友甚多，死了却只有我一人知道，我也不知道若是他们找来我该怎么告诉你去世的事，宋尘那个大妖怪要是知道了不得难过死，我看得出来，你们那些人，他跟你最要好了。”
    说着说着便扯远了，等到回过神，已是天黑，啊庄才急急忙忙的挖起了坑。
    她用从穆王府带来的丝绸裹着人，小心翼翼的将人放进土坑。又找了块木头削了削，立字：“少卿之墓”
    一切做完的时候，啊庄靠着那墓碑唠叨了一会，直到半夜冷风直刮，她才颤颤巍巍的下山去了。
    临下山前，她对着土坟嗑了三个响头，道：“我不会让你那么孤孤单单的走的，我这就去杀了云商，让他去给你陪葬。”
    ——
    十天后。
    啊庄在长安城逗留了好些天，她很是沮丧，她对云商下不了手，虽然她自信满满的对着少卿的墓立了誓，可是她只善良的妖怪，将来要修仙的，不能杀生。
    可一方面又觉得少卿死得太惨了，孤孤单单的，云商呢，和他的新婚娘子你侬我侬的，好不亲密，矛盾之下，她就一直耽误了这事。
    早前在城的时候，就听城外来人，说南城外方圆二十里的山头一片干枯，山头上的生灵，花草树木，甚至动物飞虫都死了，山泉干涸，河床崩裂，到处蔓延着死亡的气息。
    啊庄听完心中一跳，脑中突现出一句话：少卿“尸变”了！
    很多年前，她还是只未成人形的小狐狸，就听族里的老人说：“若是人死后，埋得地不好，就会尸变，叫僵尸，僵尸一出，方圆十里都得一片荒芜，而且还会吃人……”
    少卿定是死不瞑目，有怨气，且据说她是魔，魔尸变…是不是会更丧心病狂？
    啊庄惨白着一张脸，腿就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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