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成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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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花总算是开了，巧文尤其喜欢这种浓郁的香味。半个月前下山去镇上，梅花可都开了，自家门口的却依然含苞待放。她迫不及待地折了几支，就跑进屋里。拿出一个小瓷瓶，灌上一点水，将刚折的梅花放入。梅花可不像其他花那样放不起，它不焉也不谢，那股浓郁的香味可以存在好几天，就连睡着了都觉得香。
    巧文也像这梅花一样，高雅，芳香。
    正当巧文摆弄着她那几枝花时，外边就传来了侯靖的喊声：“阿文，出来吧，周叔来了，他带了你最爱吃的红豆糕。”
    父亲的喊声让她一个机灵就跳了起来，又听到自己喜欢的红豆糕，赶忙跑出去：“来了来了。”
    巧文一把拿过周樟手里的东西：“周叔重吗，我来帮你拿。”“诶诶诶，阿文那，周叔拿得动。”
    “阿文，别胡闹，烹茶去。”“好好好，周叔，我给您泡一杯普洱暖暖身子。”见惯了这对父女的周樟也就只有笑笑了。
    周弈樟和侯靖早在北魏就认识了，连同一起的还有杨素和宇文述，周樟是一介御医，侯靖是个文学近臣，杨素和宇文述都是北周武帝身边之人，自是熟络。两人经常在一起喝酒畅谈。入隋后，两人又不约而同地选择隐居。一个是江湖郎中，另一个则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夫。山上有许多野生的药材，周樟经常上山采摘，然后让侯靖帮忙晾晒。侯靖也是文人，认些草药自不是难事，偶尔也会带着巧文帮忙采摘。至于收成么，一半一半。
    三人围坐在桌前，周弈樟喝了一口茶：“今日传来消息，房龄王诸子已被杀害，外面都传是炀帝怕其日后会反咬一口，提前下了狠手。”他手紧捏茶杯，似乎又想说什么，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新帝登基不久，虽颇有功绩，但朝政并不算稳固，不会贸然行事。从目前的局势来看，这怕是有人暗中作乱。”
    “侯兄也如此认为。”周弈樟说着，眉头却依然紧锁着。
    “炀帝开凿运河表面上为的是商贸，实际却是为驻扎边境的军队提供军饷；科举制度的实施说是为了选拔人才，还一并砍去了皇亲国戚的一双想要做乱的手；三生六部制据说是分担权臣的责任，不正是在暗地里削弱他们的实权吗？一个做事细微至极的君王，怎可能如此大意，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巧文在一旁说道。她也在疑惑。
    “朝堂之上必有人作乱，”侯靖看了一眼巧文，点了点头，又瞟了一眼周弈樟说，“周兄似乎还有话要说。”
    “侯兄，我最近听闻传言，司徒之位依然空着，杨素似乎已经有了人选，近日里已在筹备请他出山了。朝中也必然有人已经打听到了消息，你可得小心啊……”
    “周兄说笑了，我现在一介布衣怎入得了炀帝的眼，就算真的入了，谁会怕一个只想的清闲自在的人在朝堂之上翻起什么风浪。”他只是笑笑，但目光却已经凌厉起来。
    “要真是如此，你还是得多加小心，毕竟那个人一直在盯着呢。”
    “好好好，我自有分寸。”
    不比山下，虽只过了冬至，上山已经开始冷起来了。屋里正暖和，巧文在一旁听着，都生出了些许倦意。不比其它家族教育女子不许谈论朝政，父亲每次与周叔谈论政事，巧文都坐在一旁默默地听，偶尔也会有言语。一年虽下山的次数虽屈指可数，但对于朝堂之上的事，她知道的可一点都不少。
    日已升至半空，刚才岁吃过了红豆糕，却依然不果腹。“周兄，难得上一次山，天又这么冷，若是不嫌这山中的菜糙，就留下一起一起吃饭吧。阿文，快去煮饭。”
    “是。”巧文一下爬了起来。周弈樟不好推辞，留下来继续与侯靖叙事。
    对巧文来说，煮饭并不是什么难事，曾经贵为小姐的时候，许多琐事她都是自己做的。现在随父亲隐居在这山中，一个小姐该做的不该做的她都学会了。背着柴火走在山路上，脸上还挂着汗水，活脱脱像一个山村里的野丫头。
    烟尘味再重，她的高贵，依然无法无法盖过。
    对于隋炀帝杨广，父亲与她谈论过多次，似乎对这位“残暴的昏君”颇有兴致。她从不人云亦云。世人皆道炀帝淫荡无度，甚至建立起“迷楼”此等风月场所，巧文却不这么认为，夹带着脂粉味的帷幕后面，一定还藏着许多东西。多少的富商巨贾大官的爱女们都被选入迷楼，但其中的哪一个宫女是被封为妃子为皇族增添皇嗣，有名分的在宫中也地位低下，更不要说再能得到宠幸了。巧文十分赞叹这种做法，断绝了许多大家族想要攀亲家而有更大甚至威胁皇权。
    这些女子，或者说是这些家族，在炀帝眼里，过了一夜，就又是另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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