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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日的痛苦之后, 埃里克历经漫长时光的消沉, 枯坐着不能说出一个字。
他知道这样是无用,在他自己做出选择的那一刻,便已经放弃了爱情与幸福, 放弃了拥有这些的权利, 而要追逐着恶臭腐烂的灵魂永世沉沦, 甚至拖上克里斯汀·戴耶一起。可是他无法后悔, 他不能后悔。埃里克心想, 他这样残缺的人,本就是不配得到的。
他这么想仿佛也足以说服自己, 只是嗓音微咽,身子颤抖。
爱已离开了, 彻底地离开了巴黎城。他亦从作曲家埃里克变回到歌剧魅影, 那张英俊或丑陋的面容再度写满了狠戾, 而无一丝明净光辉, 这是他, 这才是他,埃里克的归处与宿命。
他没有力气再去维持作曲家埃里克的身份了,甚至没有力气去给他制造一个合情合理的消失,而只好叫他直接无影无踪,如同先头无影无踪的美人鱼主唱一样。
他任由克里斯汀焦急不已,也冷眼旁观巴黎的一切, 近乎倦怠地。他又开始昼夜不分的生活, 又龟缩在地下, 把自己献祭给音乐。唐璜的旋律又一次在他心头奏响,地狱的大门再度为他开启,埃里克执笔书写,破碎的心灵淌出滚烫的血。
这是他最后的命运,最后的挣扎与最后的丧钟的爱情。
兜兜转转,命运终于又回到开头,仍然是最初那一幕的选择。在天台上,在巫婆向他提出那个红苹果般诱人的建议之前,埃里克曾想:假如没有遇见她,没有得到用歌声交换容貌的选择,那我为了挽回克里斯汀的爱情,一定会用《唐璜》来进行最后一搏。
而现在,仍然是《唐璜》,仍然是这地狱烈焰般的音乐,要拿去索求爱情,继而赎回灵魂。这部乐章仿佛是他注定的结局与丧钟。埃里克低低地笑了起来,如同泣血。
之后无论怎样,也不必在乎了。
……
地宫已不再有烛火的辉映,仅仅残余着最基本维持照明的光线。色泽黯淡的帷幕落了灰尘,镜子上布满裂纹,却无人理会。残败的景象中,却诡异地坐着一名英俊的男子。
他有着阴郁而俊美的五官,恍如天神又似鬼魅。身着黑色燕尾服,领口有白色小结,整个人打理得一丝不苟。分明是绅士的装扮,却无端使人胆寒敬畏,不敢靠近。
右手小指微微一动,刚好触碰到一张白色的半脸面具。男子顿了一下,将那张面具捧起来,万分仔细地戴在右脸上。
男子的左手拂过面前桌上的数张装订起来的羊皮纸,猩红封面隐约透露着不祥。桌面十分凌乱,但放置羊皮纸手稿的地方却清理得干净整齐。而除去这块桌面以及男子本身之外,这地宫之中也唯有一架钢琴是收拾齐整、纤尘不染的。
或许还有一样东西,那便是克里斯汀·戴耶的人偶娃娃。
数月间,埃里克在漫长的写作《唐璜》之中,亦曾一次次起身,用痴迷爱慕近乎疯狂的目光凝视那人偶像,他的目光几乎要使得人偶像碎裂开来。他为“她”梳妆打扮,换上洁白美丽的婚纱,准备芬芳优雅的捧花,又戴上无数的珠宝。
克里斯汀,克里斯汀。
一切回归常轨,一切又似乎并无不同。
时隔两月之后,《唐璜的胜利》终于完成。
埃里克扶正了领口的白结,沉着而冷峻地开了口:
“巫婆,我知道你能听见我。我要同你交易。”
他顿了顿,尽管并无回音,仍旧是沉着地说了下去。
“我一定要自己去唱《唐璜》。”
空气中,似乎隐然传来一声轻笑。
……
秋天快要过去的时候,伊妮德已经来到了法国边陲的一座小镇。
这是非常美丽静谧的地方,不同于巴黎的浮华浪漫,别有一种清新恬淡的乡野气息。伊妮德很喜欢这里,这些景致抚平了她创痛的心口,使得她即使艰难也能继续前行。
发生在巴黎的一切已经逐渐成为记忆里的泡影。既熄爱情之希望,前路再长,心尖再绵绵刺痛,至少也可以去往远方。
她的伤痛已在逐渐好转,哪怕仍然会时不时发作,却已比在巴黎的时候好上太多。伊妮德自踏出巴黎城之后,身体无由来的疴疾便开始病愈,到如今仍折磨她的,也不过誓言的惩罚之痛。
她知道她犯下的是“不许停留”,因为她心的一部分留在了巴黎。
可是只要这样走下去,她总能好起来。伊妮德的灵魂属于她自己,她的心也是一样。假如非是爱情的献祭,她总能从其中摆脱出来。金发女子面上有着恬然笑意,新雪般的面容上眉目稍弯,整个人都有一种释然的超脱感。
一阵秋风刮过。
深秋的法国着实有些冷了,对流浪的人来讲更是如此。伊妮德欲要裹紧灰袍。忽然风刮来一张报纸,吹过她的身前,“哗啦哗啦”地翻响着。她下意识伸手捏住,刚好风吹得更大更烈,将那张单薄的报纸在她手中吹得彻底展开,猎猎有声。
寒风入骨,扑面侵袭,刺得伊妮德忍不住阖了阖目。
再睁眼时,她的视线下意识便落到手中那份展开的报纸上。原先只是平静恬然的神情,却不知为何,在见到报纸标题的那一刻神情大变。
那报纸上写着的赫然是——
“巴黎歌剧院鬼魅再现,phantom魅影与夏尼子爵争夺歌女克里斯汀。1月20日凛冬开演,作曲家埃里克献唱,《唐璜的胜利》将成为最后的战场?”
风不知何时已停下,报纸轻悠悠飘落于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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