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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深夜是寂静的。
霜雪静悄悄地凝聚, 压弯了枯黄的草叶, 又将之冻结起来, 留下晶莹的尸体。已经是最寒冷的冬日, 深夜街头刺骨的寒风使得任何一个讨生活的路人都不愿意在此刻行走。家家户户烧起通红的火炉,窗外飘雪结霜, 窗内跃动的火苗如同生的希望。
这是温暖, 这是生机,这是巴黎的冬日。
街头飘着鹅毛大雪, 纷纷扬扬,洒落人家。一地都是雪白积厚, 令人寸步难行。远远望去,犹如纯洁又冷酷的人间仙境, 仔细一看又不过是幻梦。贫困、寒冷、饥饿、肮脏,一齐被这冰雪给封留,就像是最为残酷的画展。死寂, 还有生机, 在这座深冬的城市一齐并存。
距离《唐璜的胜利》上演已不到两个礼拜。
巴黎的郊外,一幢装潢精美、近来却仿佛极无人气的别墅里, 此刻难得被清扫干净,摆上晚餐。壁炉里燃着熊旺的炉火,将室内映得温暖透亮。屋主人——那消失已久的作曲家埃里克,同时也是歌剧魅影, 在这即将开演又已飘雪的时刻, 终于回归了地面上, 决心拾起他人世的假身份。哪怕这假身份也不过是为了行一方便,随手使用。
他已决定以作曲家埃里克的身份献唱《唐璜的胜利》,并以歌剧魅影的身份对此大肆指挥,强行提出要求。由于有《海的女儿》第一主唱几乎不曾参与排演的先例,剧院那边倒也勉强接受,只是惴惴不安。然而克里斯汀·戴耶却因为她那突然失踪的作曲家朋友日夜忧心,几乎无法入睡。数日以来迅速憔悴,惹得她的恋人子爵担忧不已。
或许让她憔悴更快的是心头某种可怕的猜测,可是无论魅影还是埃里克都没有给她发问的机会。他们把什么悬念都留到了首演当日,而她只能惶然接下。
这是太不公平的事情,年轻的子爵气愤不已,但克里斯汀憔悴的面容却并没有多少悲哀。她只轻声说道:
“他们有那些音乐,那本就是足以操控我的东西。”
子爵无法理解她的话语,可又不敢刺激她,只好加强安全保护,焦灼地等待着那个几乎是宿命般的首演日子来临。
这对恋人曾经想过去寻求伊妮德的帮助,但她的离奇消失只是增添了他们的不安。
……
如今,歌剧魅影已经重新变回了作曲家埃里克,巴黎郊区的别墅数月以来头一回灯火通明。可他却毫无告知克里斯汀·戴耶,让她不要担心的意思。
他仅是冷淡地坐在温暖的室内、坐在摆满餐肴的长桌尽头,手里执着他的《唐璜》。
从初春他搬离这里,再到深冬归来,已经时隔大半年。这栋别墅也已大半年全无人气,足够把曾经全部的记忆都给埋葬。魅影让人把这里都仔细地清扫一遍,直至焕然一新。如同扫去心中最后的尘埃,再无一丝痕迹。
屋子里暖洋洋的,壁炉的火苗蹿得老高,可魅影的心冰冷又荒芜。温暖与他无关,他好像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以外,冷漠地注视着自己所做的一切、在做些什么。灵魂离开了他,他只剩一具肉身,在做着一些罪恶而冰冷的事情,来追逐他丑陋的灵魂。
天太冷了,壁炉也温暖不了他的身体。寒冷一直侵袭到骨子里,叫他牙关打战起来。魅影恍然不觉,他还在看《唐璜》。日日夜夜,如同入魔。
他回到了地上,拿回作曲家埃里克的身份,只为接下来的行事,只为接下来两个身份在首演时的合二为一。但他的心永远留在了阴冷的地下,他再也变不回那个半真半假的埃里克。只有魅影,唯有魅影。回不回来其实并无差别,他已感觉不到外物。
他茫茫然然地吟诵着那些用心血熬出的字句,仿佛在呼唤他徘徊不归的灵魂。偌大的别墅里只有他一个人,却点了满室的灯火通明。孤单至极,又冷到骨子里。
在这个时候,他仿佛听见了几声敲门声。
魅影愣了愣,这个时候,谁又会来敲门?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他回来了。可是麻木的身体便自行移动,按照不需要思考地那样起身、走到门前。他顿了顿,枯瘦如柴的身体摇晃了晃,最终还是伸手猛地拉开了那扇木门。
风夹杂着雪呼呼地灌进来,埃里克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他别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消瘦而苍白的灰袍女子披着满身风雪,站在他面前静静看着他,湛蓝眼眸中似有万语千言。一缕金色的头发从她褪色的灰袍中滑落而出。
埃里克颤抖的嘴唇里发出一声不似人的嘶吼呜咽。
他一把揽过伊妮德消瘦的腰身,低头用力吻住她的嘴唇!
他的灵魂回来了,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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