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剧魅影]界桥

66.望死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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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好我是一块假糖】补订可以早点吃真刀  但伊妮德仅仅是抬起一只手示意自己没事——接着她便不得不弯下腰去更加痛苦地咳嗽了起来,克里斯汀和夏尼都走过来, 想要表达慰问却又体现出几分生疏的尴尬。但埃里克顾不得他们了, 他的焦急是如此溢于言表,他的恐惧是如此模糊而又直白, 他呼唤道:“伊妮德——”
    金发少女直起身来,如新雪般洁白的面容在透窗的阳光下显现出一种半透明的质感。那里面藏着脆弱的、逐渐消亡的生机, 但是在旁人看来, 她只不过是脸色更加苍白了些。伊妮德很勉强地笑了一笑,推开埃里克的搀扶, 想要说点什么。但她又突然间紧紧地抿住了嘴唇, 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展开——掩住嘴唇——然后又是一阵压抑着的咳嗽。
    埃里克站在一边,忧心如焚地注视着她,几乎立刻要让仆人绑来最好的医生。好在这一阵咳嗽已经是最后一阵,伊妮德逐渐地缓了过来。她微微喘着气, 间或轻咳两声。那块手帕离开嘴唇的一刻便马上折了起来,被她紧紧地捏在手里。伊妮德环视了一圈, 发现众人都很担心的样子。她勉强笑了笑,道:“老毛病而已。”却没再多解释。
    在场的只有埃里克清楚她在说谎,因为同居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咳得如此吓人厉害——但他并没有戳穿。或许是因为隐约的猜测令内心不安,或许只是本能的维护。他还想要再关心几句, 伊妮德已然面含微笑地转过身向克里斯汀, 轻言细语地说道:
    “那么克里斯汀, 今天的试唱之后, 你愿意接下《海的女儿》里丝忒乐公主的角色吗?”
    “我当然愿意!”尽管还没从先前伊妮德剧烈咳嗽的事情里回过神来, 克里斯汀还是凭借本能毫不犹豫地做了答。但同一时刻响起的还有她恋人的声音——
    “让我们再考虑一下。”夏尼子爵皱着眉,这显然已经是克制之后的礼貌说法。他听到克里斯汀的回答,立刻转过头用制止的目光看向她:“克里斯汀!”
    在夏尼看来,无论埃里克究竟是不是“魅影”,两者间都一定有着某种令人不安的联系。理想状态是克里斯汀离他们越来越远。而克里斯汀出演《海的女儿》的决定,太轻率也太冒险了。更何况哪怕他承认伊妮德的歌唱宛若天籁,身为赞助人的子爵依然本能地不愿意让恋人担任配角。这两种情绪交织之下,劳尔的反应简直再正常不过。
    然而克里斯汀却抿紧了嘴唇,棕发少女难得显出一些执拗的坚持来:“劳尔,我想要唱丝忒乐,我真的想唱这部歌剧。”
    劳尔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他竭力温柔地哄劝道:“克里斯汀……好歌剧并不只有这一部,巴黎歌剧院里满是随你挑选的剧目,而且个个都是足以发挥你全部天赋与魅力的女主角。你为什么要对一个小角色如此执着呢?”
    克里斯汀坚决地摇头:“你不明白,劳尔,你不明白。”她注视恋人的目光既奇异,又悲哀,好像今天才从某种程度上认识了他,“你不明白的,劳尔,一百部歌剧也抵不过一部《海的女儿》的光辉。况且你听过伊妮德的歌声,你真的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不明白和她一起出演对我意味着什么?我在看到曲子的时候就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出演了,更何况在她演唱后的现在?也许角色和我的计划有一点差别,但是相信我,劳尔,加入这部歌剧是一种伟大的事业——”
    “你已经着魔了!”劳尔吼道,“你完全被那个鬼魅——好吧!你完全给他迷惑住了!”
    “可我要唱,劳尔。”克里斯汀分毫不让,“我要唱,你明白这对我意味着——”
    伊妮德没有加入他们的争执。她就仅仅是抛出了话头,然后在一边沉默地注视着事情的发展。克里斯汀不顾夏尼子爵的阻止坚持要出演,夏尼对她的关心和担忧溢于言表,同样的还有无法理解。他不能理解克里斯汀为何会对《海的女儿》如此狂热,却最终不能拗过自己的恋人。差不多开场的时候就能看到结局了,但还是要看下去。唯一无法看清的是自己的命运。
    她看到埃里克在争执起后如梦初醒般地找回了对克里斯汀的激情与爱恋,加入她的阵营,同时更加激发了夏尼的不安。看到埃里克注视克里斯汀的目光——孤注一掷式的狂热与迷恋,想要小心翼翼地藏好,但在同样怀有这种感情的人面前却免不了露出端倪。是的,伊妮德心想,到这个时候,她已经很明白自己对埃里克产生的是一种何样的情感了。
    她趁着无人注意展开了手心的帕子,那上面已经浸染了殷红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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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的傍晚,伊妮德侧坐在窗边。她的金发依旧耀眼,蓝眸依旧明亮,但她的面容却逐渐地失去了血色。她的头倚靠着窗台,沉思着,仿佛要离开一个即将坍圮的梦境。最后她靠着窗子,唱起了歌来。
    “曾经有一个无休止的梦,流浪的女子永远自由自在。”她的嘴唇是微笑的,但神情既宁静又忧郁,略带恍惚,“一首歌藏了一个秘密,抵达星空是如此容易。”
    “但是事情已经改变了,现在沙子缓缓流动。”伊妮德的脸颊贴在窗上,她凝视着天空,“纯真的时间已经结束了,我知道河流不会永远的流动。”
    “时间的风吹进我的眼睛,孤独的爱情屠戮我的心灵。”她唱,还是那么无忧虑,但眼角带一点不明显的泪光,“我的花枯萎了,其它所有也一样。”
    “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我将永远看不到自己的命运,”她悲伤而平静地说道,“故事的结束就是一切的真理。”
    夕阳的余晖暂时地为她的面容浸染上了一层虚幻的血色,但是当她的衣裙缓缓移开此处时,一切虚幻都消失了。光束里那些细小漂浮的尘埃间,只余下许多细碎未明的叹息。
    这是敲定克里斯汀·戴耶出演《海的女儿》后的第二日,伊妮德敲响了埃里克的房门。
    他被那一副场景给迷住,接着又忍不住细细打量面前神色安详宁静的灰袍少女,仿佛从其中就得到了某种坚定的力量,心也不自觉地宁静下来。
    “真希望我能为那时候的歌唱。”他温存地说道。这种不带棱角的感情在埃里克身上是很少见的,但是一遇见伊妮德,它们便如新芽般破土而茁壮。
    “那么让我们来唱吧。”而伊妮德也微笑着说道。
    他不再那样多地想起克里斯汀,至少不再是那样迫切地思念她,因为他的心被另一种感情所填满。他是如此如饥似渴地吸收着那种感情,因为释放出那份感情的光源——是的,他如今很愿意在心底如此默默地称呼她了——迟早要离开。
    伊妮德与克里斯汀截然不同,这份不同因为他在感情里的身份而愈发鲜明。
    在面对克里斯汀时,他自动成为一只飞蛾,于是克里斯汀便成了那烧尽一切的焰光;而面对萍水相逢的伊妮德时,他清楚对方一切言语皆出于善良温柔的天性,于是便也如劳累旅人接受月光的爱抚一般,默默铭记和感激。
    埃里克并没意识到的是,他从伊妮德那里获得的正是回归人世后第一份平常而正面的感情,建立起的也是同样的回馈机制,这些对于他而言实在不寻常。
    他只是本能感到对方的珍贵——埃里克真不愿意失去这段时光,为此他竟然短暂地忘记了克里斯汀。
    但等到他们一同唱完这一首忧伤而希冀的歌曲后,伊妮德还是提出了那个埃里克有意无意回避着的话题:“埃里克,你不想要再出去走走,去街上看看吗?”
    埃里克浑身一震,隐秘的恐惧像针密密刺在心头。这几天他躲在自己的别墅里,好像还不必立刻去面对那些改变——在这个只有他与伊妮德的世界里,他仿佛什么都没有失去。他拥有能够被聆听的歌声,还有一副漂亮的容貌,但他又清楚对方所看重的是前者,乃至他的灵魂。
    然而他肯定要离开这个壳子,因为这本就是他自己做的决定。
    但如今的他在畏惧什么?这份畏惧甚至压过了对克里斯汀的火热爱意,仿佛离开这里一切就再也回不去了——本身就回不去了,原本的世界不复存在。他不是已经在初遇伊妮德的那个雪后清晨感受过彻底的孤独和寂寞了吗?
    那时的他自信克里斯汀的爱能拯救这份寂寞,但现在到手了英俊容颜的他却不愿面对那份寂寞了。这是人之常情的可鄙,但可鄙背后仿佛又有一点宿命的阴影。
    埃里克暂且摆脱了这个念头,他慢慢、慢慢地说道:“好啊。”
    接着他又用很快的速度补上一句邀请:“您会和我一起去的,对吗?”
    伊妮德和他的灵魂之间有一座界桥,克里斯汀的爱情肯定会更好,但是谁能不留恋已拥有的呢?尤其当他是个一无所有、才归人世的被弃之人时。
    他对伊妮德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依恋,歌剧魅影从不软弱,但重回世间的埃里克心想,他可以试着和人建立关系,尽管她终归要走——这又使他的心里感到很不痛快了。
    “那当然。”伊妮德回答道,她湛蓝的眸子安详而温柔,“您知道我为什么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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