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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二日,农历十月初三,吉,宜祭祀,安葬,迁坟。
楚媛和宋谦遇一身孝衣,悲戚的送楚母下葬,来参加葬礼的一众来宾皆黑衣着身,柳曦没有太大的感觉,生离与死别原本是这世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他的睫毛在风中扑闪着。
想当初教练入葬,来的人只不过是他和林晨罢了。
有的人生如夏花,原本该璀璨夺目,却结局凄凉,死后连个像样的葬礼都不能有,原本比谁都情深义重,却被周遭回以凉薄。
相较于教练的逝去,楚母可以说是无甚遗憾了,楚媛如今嫁了宋谦遇,她们母女也团聚过了,世间牵挂也算有了安稳的归宿,所以走也走的安心了。
葬礼结束后,柳曦驱车回了公司,路过几个员工身边竟然听到几人在讨论一些公司股价下跌的事情,他眉头皱了皱没说什么,只是直直回了办公司,脱下大衣搭在椅背上,刚一坐下几人的话又在他脑中响了起来。
自15年开始,无数企业就在面临时代的挑战,互联网企业的崛起,大大的冲击了传统企业经营模式,很多企业被逼上转型或者破产的境地,手段高明一点的选择将预计不值钱的专利高价卖出,再用钱去投资年轻一代人的创新型企业,差一点的就死撑,可是两年下来,生存优势越来越难抓住,未来会如何企业人自己都没底,转型类的,转型成功自然是可喜的,但是转型失败的,数年甚至数十年的产业就将跌入深渊,再难见到光明了。
无论启明还是雁行走的都不是互联网企业的路,传统经营模式没有了势,今后该如何去那些明显负担较轻的互联网企业竞争,启明和雁行的明天会如何?
此前,他一直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如今这种矛盾越来越严重,他开始隐隐不安起来。
拿起电话立即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半小时之内,电脑上就显示有邮件过来,柳曦将邮件打开,里面是近两年来启明股价涨跌情况统计,还有年度报表。
柳曦仔细看了看,脸色越看越差,一年前他离开绵阳后,绵阳的产业就全权由暮阳打理着,他全心扑在西北的项目上,根本没有想着自己去看一眼这边的情况。
这一看,他才发现一年来股价一直在暴跌,企业营业状况也大不如前,股价的跌落和营业额的偏低早就已经表明了企业存在的问题和隐患,可是暮阳却从未跟他说过一句。
启明是他和季聆雨的心血,当初启明是如何在夹缝里一点一点的活过来的,别人不知道,暮阳是知道的,那一刻,柳曦只觉得一股恶寒从脚底窜起,压都压不住。
眼睛从屏幕上移开,他又立马给暮阳打了电话,暮阳似是还在宋谦遇处。
柳曦:“回公司!”
暮阳:“什么事?不急的话明日吧,今天在老宋这里!”
柳曦:“在你看来,什么是急事?”
暮阳:“得得得,我回来,一副吃了火药的模样,年轻人,气大伤身!”
柳曦没理他只是利落的挂了电话,站起身,什么招呼也没打就往财务处直直走了去,一脚踹开财务主管王宪的办公室门,在王宪惊恐的目光下,冷冷的说到:“将公司自去年到今年所有的账目送到我办公室,相关的负责人全部过来,暮总回来后也叫着一起来!”
王宪看了看老板的脸色和说话的语气,心里一声咯噔,一股无力感瞬间席卷全身,柳曦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说话就转身离开了,王宪站在原地手心里全是汗。
他是启明的老人,自然是知道柳曦的脾气,公司的老人都害怕的两个人就是柳曦和季聆雨,季聆雨离开的早,后来柳曦也相继离开,原本以为此后他们只需应付好暮阳就好,谁知道,柳曦竟然突然强势归来。
回来就算了,竟然第一件事就是要查账,账目他自然是处理的干净,可是总觉得这位主儿非得闹出点什么不可。
暮阳开车回到公司后,一进办公大楼就觉得气氛不对,刚出电梯后,王宪就迎了过来,脸上尽是焦急,暮阳顿时察觉出了不对,“出什么事了?”
王宪:“风总也不知怎么回事,一回来就要查账,现在正在办公室发火呢!”
暮阳眸子暗了暗,没再说话,只是一道和王宪向柳曦的办公室走去,刚推开门,对上的就是柳曦愤怒压抑到极致的脸。
他用了三秒钟调整心理,然后松开门把,大步向内走去,“你这是做什么?”
柳曦原本在等着他的解释,没想到他一进来竟然还在跟他装傻,于是瞬间崩了。
将手中的账本重重砸下,他站起目光犀利的甩向暮阳,“股价持续暴跌,营业利润相较于前几年,一下差了百分之二十多,账目巧妙的费用成本名目转化,这种操作,是想做什么?用避税的方法来弥补亏损吗?暮阳,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公司发展至今,我们付出了多少心血,创立公司她的初心是什么?”
暮阳走到办公桌前,伸手去拿桌上的账本,脸上是看不出深浅的淡定。
王宪左瞅瞅右瞅瞅,额头上细微的汗珠起了一层,底下一众财务人员只是低下头,气氛紧张尴尬到不行。
暮阳随意的翻了翻账本随后就不在意的将账本扔回了原处。
转身,他嘴角上带着些似有似无的笑意,在外人看来,他竟然漫不经心的态度,双腿交叠着背靠在柳曦的办公桌上,他酝酿了许久竟然一声笑了出来。
柳曦看见他那个样子,真有种上去抄起椅子就往这混蛋头上砸的冲动。
暮阳手在鼻子上蹭了两下,然后笑声有所收敛,冲着王宪勾了勾下巴,他说:“说说吧!假账怎么回事?”
王宪眼睛重重一闭,有种侥幸破灭后的豁然,再睁开眼时,整个人脸色慢慢恢复了过来,面对着无数双眼睛,他挺了挺脊梁,说到:“在进启明以前……我曾因经济罪坐过五年牢,后来是轩小姐给我把这段黑历史抹去了!”
他话一出,柳曦目光瞬间变得凌厉了,一股暴怒简直是掩都掩不住,暮阳笑着的脸也瞬间僵住了,但也只是片刻,柳曦抬头去看暮阳,只见他一抹毫无温度的笑又挂在了脸上。
暮阳:“接着说!”
王宪:“我出来以后,本想找个正经工作好生过日子,进启明我是完全没有想到的,当时也想着踏实本分的干,可是一年后,轩小姐却找到了我,叫我……叫我在启明做她的眼睛,她于我有恩,我也是没有办法,这些年内心两个声音将我折磨的很崩溃,现在……哼……反倒如释重负了!”
王宪说完,眼圈不知何时红了起来,这个男人仰起头似有些不愿叫人看见他如今的模样,于是又伸手去脸上撸了一把。
暮阳脸上的笑意再也绷不住了,看王宪也不是,不看也不是,柳曦暗自咬了一下牙根,绷起的身体以微不可察的速度放松了下来,他抬头直视王宪,用最恰当的语气说到:“这世间处处艰难,有人想走捷径,有人脚踏实地,王宪,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吗?”
王宪苦笑一声,“我吗?我就不该在从那出来后还奢望过平常人的生活,命里已经有了污点,哪里还能过没有污点的生活?”
柳曦轻叹口气,“你还不明白,你的问题不在于你犯过错,走错过路,更不在于你人生里有那么一笔不堪回首,你最大的不该就是不该毫无底线,男儿七尺之躯立于天地,原该堂堂正正,有自己的坚持,有原则,有自己的是与非,不一定要无愧天地无愧自心,至少应该有个底线,你身为财务人员,比谁都知道作假的后果,可是你连自己的职业操守都遵守不了,在犯过一次错后还不知道改,这就是你的问题,启明从一个当年仅有三四人的小团体发展壮大至今成为上市公司,靠的就是坚持,从小里讲,遵守本分是义务也是责任,从大里讲,经济的繁荣是因有家国做后台,有这个后盾为我们提供平台与资本,作为一个国民,决不能干损害国家利益的事情,这是底线也是道义!”
柳曦:“从现在开始,我要你在一个月内把账务重新给我整合清楚,该补缴的我们补缴,公司的亏损,我来填!”
王宪几乎不敢置信这句话,“您……”
暮阳:“责任当然也要担,你有连带责任,我是这边的负责人,被你搭进去蹲两年喽!”
柳曦侧脸去看暮阳,脸上沉静的有点不真实,或许在那一刻他也很想问一句:“你可恨我?”吧!只是得到答案又如何?难道因为是朋友,原则就可以不存在,底线就可以随意改之?如果是,那他便不是可以亲手把养父送上刑场的柳曦了。
暮阳脸上还是浪荡不羁的笑,仿佛去坐牢只是一句玩笑,柳曦知道,坦然这种状态,其实是有个度的,暮阳并不比别人好多少,之所以一直这副模样,不过是习惯了叫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掩饰自己真实的喜悲,方不致被投以同情的目光后显得手足无措。
另一方面,他和轩馨的心终究不是在一处的,哪怕等了那人多年,哪怕含着无尽愧疚面对挚友和兄弟也要选择和她相守,但是那人还是不懂他,不知知足的心到底有多可怕,他说不出来,但是走到如今,失望好像都攒够了,他就是想最后拿自己去赌赌她的心,如果我不足以成为你本分的理由,那么我也该考虑考虑坚持是否还有意义。
他笑着走到柳曦面前抬手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把玩着车钥匙出了柳曦的办公室,留下王宪站在原地失神,柳曦目送他离开后,朝着一众工作人员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王宪最后在离开时,突然转身问柳曦:“风总,您真的会看着暮总进去那里吗?”
柳曦抬头直视他,“这世间但凡想走捷径的,都得付出代价,我,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
王宪垂目,手带上门,“我想我知道了!”
柳曦看了看桌上的账本,重心消失一般跌坐在了椅子上,头投靠在椅背上,眼睛疲惫闭起。
人性的弱点太多了,动恻隐之心的后果他太明白,迷失理智后,等在前方的就只有万丈深渊了,柳逸风当年就是动了不该动的念头,所以在一条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以致再回不了头,风淮彬在不该动恻隐之心时动了,所以造成了他和母亲以及风夫人三人的悲剧。
所以在因果轮回中,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别人的因果他哪里有权利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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