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是我的摇钱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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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一眼她手里的钱袋，接过去团在手心里捏了捏，手臂一挥扔了出去。钱袋轻飘飘地落在河面上，吸足水分后缓缓地沉下去。
    “哎！”向春跺着脚叫出来。
    她不理解地看着闷闷不乐的邱博古，这也太任性了！好端端的一样东西，早知道的话，还不如送给绣坊的姑娘做样子呢。
    “不过是不喜欢的东西。”他没头没脑地吐出一句话。
    真是个任性的人……向春打心眼里那么觉得。邱博古虽然就在她的身边，他们之间却像隔着一百座须泥山。因为他生来就含着金汤匙，所以可以买徐莫文？可以随便扔别人的心意？也可以用六百五十两牵住她的心。
    向春暗自思量……这桩差事没她想的那么简单，聪明的邱博古很难应付。就算找到了徐莫文，让那么清高的人跟着这样的邱博古，肯定还是没戏。
    “其实我根本不认识徐莫文，那么说是因为想要六百五十两银子。”说出这句话以后，向春觉得一身轻松。
    河边安静得连轻微的风声都清晰可辨。他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她问：“你现在不想要银子了，还是觉得自己找不到他？”
    “什么？”向春看着他，低下头又抬起头说：“我想要银子，也觉得能找到他，但是不想再假装了。”
    邱博古没有预料到她会先开口。抿唇笑了笑后，表情认真地说：“向春，我们一起来做这件事怎么样？”
    “一起？”
    “对。我们一起找徐莫文。”
    向春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骗了他，邱博古竟然不生气？
    “同意吗？”邱博古用自己的态度证明，这不是一时兴起的玩笑。向春之所以会说自己认识徐莫文，其实是被‘六百五十两银子’所胁迫，他误以为她知道实情，而她是真的害怕欠下巨债。
    因为了解原委，甚至可以说：他自己就是误会的起因。所以邱博古并不生气，甚至还觉得有些歉疚，所以，他很愿意帮她一次。
    其实……还有一些他自己也说不清的理由，像磁石吸引铁屑那么自然。
    向春没有理由拒绝，很快点了点头。
    他们对面笑笑，继续往前走。
    “向春，你读过《五洲记》？”邱博古心念念的话终于又问出口。
    “《五洲记》？”
    “奶油啊，我读过那么多书，只有这本里提到过奶油。”其实不止是这样，《五洲记》是邱博古小时候最爱的一本，里面写满了五洲奇事。
    原来是因为这个，想起那天她的胡言乱语和半裸的邱博古，向春的脸又有点热。
    她明白了他为什么总问《五洲记》。他在书里读过奶油却没见过，所以会好奇。想到这里，向春摇摇头说：“我没看过这本书，但是我会做奶油。”
    邱博古不太相信，‘抹之与大饼同食甚美……’他小时候整天想的，那种明知道很好很好，又完全想像不出来的味道。她会？
    邱博古停了一会才重又开口：“太好了，你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向春不知其中的原委。她顺着这句问话想了想，觉得在完全不了解实际条件的情况下，不能轻易许诺。于是如实答道：“不知道，也许要很久。”
    “我等着，很久也没关系。”邱博古并不失望，她和她的话，对他来说已经是意外的惊喜。
    回到工字巷附近的市集时，向春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喊声：“麦芽糖人啊！买大的送小的，一份价钱买两个！”
    她心里一动，在一个街角的旮旯里看到了半边露出来的糖摊子，声音就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邱公子，你想吃糖人吗？”向春其实更想去跟老头打个招呼。
    “糖人……”邱博古皱眉。
    “不喜欢？”向春想起上次他和阿悌路过糖人摊子时不屑的表情。
    “不知道。”
    “你从来都没吃过糖人？”
    “恩，”他没有否认。
    “想尝一尝吗？”
    ……
    他们等在别人后面。刚忙完的糖人老头一抬头，咧嘴笑了，“姑娘，怎么是你啊？”
    “我们要两个糖人。”向春看了看身边的邱博古，笑眯眯地说。
    “好，”糖人老头从陶罐里拉出糖浆，熟练地又画起了嫦娥，边画边说：“我按照你的法子卖了这么些天，生意比以前好多了。姑娘，你脑子这么好使真该做点买卖。”
    “恩，等我有了本钱就试试。”
    金灿灿的糖人一大一小，向春把兔子递给邱博古，他捏在手里只看不动嘴。
    “你在想什么？”向春问他。
    “我在想用麦芽糖写佐书是什么样子？”他转眼看她，微微一笑。
    真是个怪人。向春摇摇头，付了两个铜板给老头，突然想起来问他：“老伯，你还记得那天在你右边卖字画的公子吗？”
    老头笑了，“怎么不记得，前两天我还在东门的十八坊遇见过他呢！”
    “真的？”向春和邱博古都很意外。
    “怎么不是真的？他还穿着那件长衫，背着木箱，我还跟他打了招呼。”
    “老伯，如果你再遇见他，马上到工字巷向秀才家来告诉我好不好？我可以付你酬劳。”向春激动地说。
    “好吧，不过这种事可不敢保证。”这件事虽然麻烦，可毕竟是向春开口托他，糖人老头想了想后，还是很爽快的应下了。
    和老头道别后，向春好心情地舔起了糖人，同时也奉劝邱博古：“吃吧不要浪费，麦芽糖做出来很不容易的。麦种长成麦苗，麦苗结出麦子，麦粒要洗要泡要发出芽来捣碎，还要发酵……”
    不用她全部说完，邱博古已经乖乖地轻轻咬了一口。
    “好吃吗？”
    “只有甜味。”他面无表情。
    是淡淡的甜，有种和荞麦面不同的清香。除了麦芽糖的味道，邱博古觉得自己好像还尝到了一点说不清的滋味。
    他在这种说不清的朦胧滋味里，不知不觉吃完了一只小兔子。走到工字巷口后，他停住脚步对向春说：“我打算去十八坊看一看。”
    向春点点头，“我要准备公子们的饭菜，下午才有时间出去。”
    两个人就此告别。向春回到工字巷后把珍茸坊里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给向能仁听。
    秀才爷听得皱眉又瞠目，拍着桌子直呼‘世风日下’！虽然向春没带回来有红戳的收执，单单是二两银子买了上等燕窝这一点，就够向能仁沾沾自喜心满意足了。
    燕窝，这个名字平常向能仁听一次，都会有掉肉的感觉。现在他的期望，都寄托在那两片薄薄的东西上面了。
    考虑到旬棠锦衣玉食惯了，对燕窝汤肯定早已是见怪不怪，向春有心选了一种大胆又别具一格的做法。
    为了晚膳的惊艳，她甚至舍弃了去找徐莫文的时间，在灶间里鼓捣了整个下午。
    她把煮熟的鸡丝剁成蓉，搓成丸子后再用滚热的鸡油焯一下。发好的燕窝放在大碗里用浓鸡汤淋过几次以后，裹在鸡蓉丸子的外面。
    装盘后另配一碟用甜酒，梅醋和小胡椒调出来的沾料。清口和浓烈两种吃法，嗯嗯，向春对自己的手艺的确越来越满意了。
    到了饭点的时候，向能仁又来了灶间。
    燕蓉丸子，山药烩豆腐外加一碟凉拌千金菜……他反复查看过二两银子变成的菜肴后，满意又心疼地叹了口气，摆摆手对向春说：“去吧。”
    向春的身影从饭厅门口一闪而过，里面正用饭的九位举人都是心照不宣，羡慕嫉妒的感觉在所难免。
    柳举人旁边的王举人是他的同乡，笑着用肘尖碰碰他，小声说：“你这个妹妹好眼色，挑了个绝非凡品的旬公子献殷勤，真是功利又实在！”
    柳举人跟着笑了笑说：“她的眼色好你却不好，试问她一身破衣裳，哪来的钱买好菜去向公子献殷勤？”
    “这……”王举人语塞，突然又看见向能仁从门外晃过去，竟‘扑哧’笑了出来，“你可别跟我说这是向老爷的意思。我在这里住了两年，交房租的时候缺五个铜板，他死活非让我打个借条，说他能变大方我绝不信！”
    “对啊，”柳举人挥了挥拿筷子的右手，“所以这里面有蹊跷，我怀疑……”
    “什么？”王举人竖着耳朵等他说。
    柳举人扫了眼四周，“回头再说吧。”
    除了他自己，在场剩下八个人的心都是提起又放下。虽然大家都佯作无事地继续吃着饭，却因为柳举人没说完的半拉子话，纷纷打起了小九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