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岁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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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坚毅，果敢，冷酷，还有那一丝丝血色，那是经历过修罗场的人才会有的眼神。那双眼睛看着她，可里面的情绪却愈发的难辨。他的眼睛上好像蒙了一层薄薄的雾，让人猜不透，看不明。奇怪，明明那样熟悉，为何又如斯陌生？
    他走了进来，关上门，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他看着眼前的少女，心中有苦涩流过。
    四年前他离开锦都，去游历天下，彼时杜妃未死，先皇健在。锦都城外，十岁的小郡主拉着他的袖子，仰头看着他，笑得如四月春光般温暖明媚：“楚哥哥，你早点回来。”
    四年间，他走遍了东齐和百越，结识了一些朋友，经历了几番生死。而当年的天真可爱、无忧无虑的小郡主，也在波诡云涌的锦都城中长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她长大了，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可是再没了当年的天真可爱。如今的她，雍容华贵，一举一动都散发着贵气，可是一双凤眸，也变得深不可测。
    四年，这四年，她究竟都经历了什么？究竟是什么样的变故，把她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你变了。”楚焱说道。
    傅雨笙敛下眼睑，轻叹了一声，继而露出一个苍凉的笑容：“楚大哥，我长大了，怎么会不变呢？”
    楚焱沉默，拳头在身后握紧，似是压抑着什么：“你……和穆王殿下，都还好吗？”
    “我们很好。”
    然后又是长长的沉默。两人都在想下一句该说什么，可是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久别重逢，不是该有很多话说吗？为何平日里觉得，应该有千言万语，到了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楚焱说：“我给你讲讲，这四年的经历吧。”
    “算了，还是直接说正事好了。”傅雨笙笑道，“楚大哥，日后你就留在锦都了，现下也有了自己的府邸，不必住在舅舅家了，倒也好行事。”
    “好行事？”楚焱不解。
    “楚大哥，煜儿想要那个位置。”
    楚焱闻言，大惊，连忙去看外面有没有人。傅雨笙见他紧张兮兮的样子，笑道：“楚大哥不必担心，长杨殿里的人今天一早就让我全打发了，现下这里只有闻知和尚苏。”
    “笙儿，你……”楚焱无奈地看了她一眼。
    “楚大哥，愿意帮我们吗？”傅雨笙把身子微微前倾，左臂支在案上，以手托腮，轻笑着。
    “你们的事，我岂会不帮？说吧，你有什么计划？”楚焱又回到琴案前，在她对面坐下。
    “我要你，演一场戏。”傅雨笙道，“让傅宁寒以为，你对煜儿十分不满，并且和杜家离心。让他觉得他可以将你收入麾下，然后利用你对付煜儿。”
    楚焱挑眉：“要我当细作？”
    傅雨笙摇头：“细作我有，还不止一个，楚大哥不必如此屈就。”
    “那是要我做什么？”
    “楚大哥你说，一个皇帝想要拉拢一个臣子，他会怎么做？”
    楚焱眼睛一亮，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
    一个皇帝，想要拉拢他的臣子，会做些什么呢？自然是封官赏爵。若傅宁寒认为楚焱和傅明煜之间出了问题，以楚焱的能力和身份，傅宁寒不拉拢他才怪。而且在对付穆王姐弟和杜家时，傅宁寒还要注意不能让陈家独大，所以他很有可能会扶持楚焱，由他来接替杜昌和杜家的地位，统领武将，制衡陈家。也就是说，楚焱可以利用傅宁寒，增强自己的势力。
    演一场戏，渐渐将傅宁寒的势力转移到楚焱手下，再用这股力量来对付傅宁寒。笙儿这招，够狠！
    “陛下和陈太后这辈子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招惹了你和穆王。”楚焱戏谑道。
    傅雨笙轻笑，不置可否。楚焱忽然又想起一事：“对了，义父曾收到乐家主来信，说他要回锦都了，他可到了？”
    “到了。”
    “姑姑去后，乐家主便离开锦都，一直躲着你们姐弟。躲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回来了。可惜有些晚，若早一步，陛下也就……”楚焱轻叹。
    傅雨笙却不以为然地勾了勾唇。早一步又如何？义父怎么可能救父皇？若是义父看到父皇病入膏肓的样子，怕是该拍手叫好，顺便给他再塞上几颗毒药。
    “楚大哥你别忘了，义父和煜儿一样，为着母妃那件事，对父皇怀恨在心。”
    楚焱一怔，没有说话。他沉默了很久，才问道：“那你呢？”
    “我？我恨陈家和傅宁寒。”
    “笙儿。”楚焱皱眉。这丫头明知自己在问什么，却顾左右而言他！
    “就这样吧，楚大哥，我累了。”傅雨笙笑道。
    楚焱抿了抿唇，想说什么，却终究没有张口，只留下一句“你好好休息”，便转身离去。
    他走后，傅雨笙渐渐收起脸上的笑意，眸光再次变得冷淡。
    她怎么会不知道，楚焱是什么意思呢？可是这样的事，要她怎么回答？岂会不恨，只是这心里话，她也不敢对楚焱说。分别多年，虽说少时亲狎，可四年没见，谁知道他是否还可信呢？毕竟，他变了，她也变了。
    次日，三月初七。
    西蜀的习俗，每月初七，是女子出门游玩的日子。这一日里，无论是官家小姐还是百姓家的女孩，都可以走出家门，与各自闺中的密友嬉笑。
    此日一早，傅雨笙便出了宫，带着闻知、尚苏两个宫女，去了天香阁。一进门，便有眼尖的小二看见，忙上前招呼：“姑娘，客人在天字一号等您。”
    傅雨笙点了点头，小二便在前头带路。几个人刚上楼梯，下头便传来一声喊叫：“呦，这不是嘉宜长公主吗？”
    傅雨笙停住脚步，不悦地皱起眉头，向下睥睨。楼下站着一名年轻男子，锦衣玉衫，手中持一把折扇，说不出地风流倜傥，让人眼前一亮。
    那男子见她看了过来，唇边噙着一抹温雅的笑意，双手相抱，向傅雨笙一拜：“微臣陈纪安，见过嘉宜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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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笙的义父和宫女尚苏的姓是乐（yue）不是乐（le），小兮专门查过，这两个音都是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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