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岁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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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齐青都，长信宫，椒房殿。
    霞散绮，月沉钩，帘卷未央楼。夜凉河汉截天流，宫阙锁清秋。瑶阶曙，金盘露，凤髓香和烟雾。三千珠翠拥宸游，水殿按凉州。
    天色将晚，宫人已将烛灯燃起，凤冠霞帔的妇人端坐在正座上，小团扇慵懒地扇动着。空气中，缕缕琴声夹杂着椒香弥漫，殿前抚琴的少女双目轻合，十指舞动。一曲终了，妇人笑道：“琴声空灵，润如流水，脆若黄鹂，却始终有一丝不平静，鸣筝，你有心事。”
    顾鸣筝张开双眼，看向萧皇后，淡淡的笑了：“果然什么也瞒不过舅母的慧眼。”
    “让本宫猜猜，能让鸣筝心神不宁的事，怕只有两件了。一件是苍生，另一件，是太子。”萧皇后放下了扇子，“是天下动荡，还是太子有什么事？”
    “两者兼有吧。”顾鸣筝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刚要开口，看了看一室宫人，忽又住了口。
    萧皇后会意，挥了挥袖：“都下去吧，这里不必伺候了。”
    “诺。”
    待众宫人都退了出去，顾鸣筝上前，跪坐在萧皇后身侧，把头放在她膝上：“舅母，昨日千云山的风道长来青都了。”
    “这个本宫知道，怎么了？”萧皇后抚着她的一头青丝，眼神中满是慈爱。
    “鸣筝求见他，他见了我，还帮我算了一卦。”
    “你问他太子的势运？”
    顾鸣筝道：“我问他政哥哥能不能当上皇帝，风道长给了我三十个字：十载狼烟起，帝星争九鼎。善战者死于兵，仁爱者死于火，血脉存留，千载兴盛。”
    萧皇后脸色大变。这句话若是出自他人之口还无所谓，可是千云山的风道长所说，就不得不重视了。那可是仙家之人，千云山弟子中最擅长巫筮之术的人。可是这三十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三十个字，听着不像吉兆。”
    顾鸣筝点了点头：“筝儿不太明白，所以请教风道长，风道长只告诉我，而今的中原，有两位帝星。”
    “帝星？”萧皇后默念这两个字，“既然你问的是太子的势运，那么风道长说的帝星，应该有一位是指太子，可……另一位又是谁？”
    难道是西蜀现任的皇帝傅宁寒？可是不对啊，傅宁寒虽是蜀皇，却名不见经传，既然是帝星，又怎么会是这么一个人？可如果不是他，又还能是谁？
    萧皇后苦苦沉思的时候，殿外忽然传来嘈杂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不悦地皱起眉头：“何人喧哗？”
    “启禀皇后，太子殿下回东宫后，听说皇后召见紫陵郡主，特来问安。”
    问安？她不召鸣筝入宫，政儿也不来问安！萧皇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让他进来，正好，本宫还有事情要问他。”
    门外的宫人们应诺一声，立刻打开了门。顾鸣筝也站了起来，看着楼政走入大殿，向萧皇后躬身行礼：“儿臣拜见母后。”
    “起来吧。太子也好些时日没来向本宫问安了，若不是本宫召了紫陵入宫，恐怕今天也见不到你。”萧皇后有些不满，“你也不怕惹火了本宫，本宫把紫陵接到椒房殿来住，让你十天半月见她一次。”
    楼政笑容不变：“母后是母仪天下之人，心胸宽大，自然能体谅儿臣政务繁忙，也自然不屑于使用这种方式。”
    萧皇后冷哼一声，表情却明显和缓了：“你不用说些好听的来哄本宫开心。本宫问你，太子可是要亲自到西蜀出使。”
    “儿臣不敢隐瞒，此事父皇已准奏，儿臣三日后便要动身。”
    “胡闹！身为一国太子，却不顾自己的安危，屈驾出使异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百金之子不骑衡，圣主不乘危而徼幸，太子的书都白念了吗？”
    楼政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早在和筝儿商议此事时，他便意料到，想要出使西蜀，萧皇后这一关是必须过的。
    “母后，儿臣并非不顾自己的安危，而是为了东齐的安危，我必须这么做。”楼政沉声道，“如今东齐外有北戎虎视眈眈，虽有车骑将军镇守，可母后也知道，徐向是个仗势欺人的小人。儿臣若再留着他，终有一日会被他所连累。”
    萧皇后微微动容，她也知道，楼政不可能一直留着徐向：“这和你要去西蜀有什么关系？”
    见她有松口的迹象，楼政暗喜：“回母后，西蜀有儿臣的一位故友，他晓畅军事，曾与儿臣一同游历天下。此次前去西蜀，若能将此人带回，以他的才能，完全可以取代徐向，甚至比徐向做得更好。”
    萧皇后这次没有说话，而是眉头紧锁，在犹豫着什么。顾鸣筝看出她的顾虑，于是笑道：“舅母在担心什么？政哥哥在朝中的实力有三皇兄和四皇兄打理，十方斋的事筝儿也交待清楚了，再说有您坐镇中宫，二皇兄就算想做什么，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你也要跟去？”萧皇后有些惊讶。
    “舅母方才也说了，事关政哥哥的安危，筝儿也有些不放心。有我在他身边，至少他受伤了也有人照顾。”
    的确，鸣筝医术高超，有她在身边，确实让人省心不少。萧皇后这回终于点了点头：“那就去吧，这次出使，随行的还有谁？”
    楼政犹豫了片刻：“还有……平王叔。”
    “你说谁？！”萧皇后一下子站了起来，“不行！你不许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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