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造反吗

77.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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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 乐岚正准备去找玄商时,他却仿佛提前得知了消息似的, 不问自来了。
    且一来便问:“你是不是还没打消把仙元分给那凡人,助他长生的念头?”
    乐岚点点头,道:“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
    玄商从袖袋里取出一粒白晃晃的丹药,她看见那鱼目似的药丸时, 下面的话顿时说不出口了。
    他把丹药放到她手中, 道:“你把这药丸给李未阳吃了,用不着折你那千八百年的仙元, 他的寿命问题自然而然迎刃而解。”
    乐岚把手托到眼前, 仔细地看了看,好奇问:“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
    “只要管用, 你管它是长生还是短生?”
    送罢了药,玄商心头总算了却一样大事,又总觉得小孩子行事冒失, 无法完全放心, 反复叮嘱:“一定要看着他把这药吃了, 切记莫动你的修为——你要是敢胡来, 不消你爹娘动手,我亲自下来提你。”
    乐岚收了药, 闻言诧异道:“你要走了?”
    她有些怆然,算来他不过在凡界留了五天, 而自她下界到如今, 已经分别了整整十八年。
    玄商于她是半个恩师兼半个损友, 这才短短相聚数日便要话别,她竟起了依依不舍的惜别之情,心下总浮着一种不大吉祥的预感:此次话别,日后怕是难以再见了。
    她黯然的情绪被玄商收在眼底,哑然失笑:“不过暂别几日,怎么这样多愁善感起来了?”
    乐岚摇了摇头,“在凡界待久了,难免入乡随俗。”
    “这可不是个好习惯。”他道,说罢转过了身,哄小孩似的回头说道:“我走了啊。”
    乐岚不耐烦地催他:“快走快走!”
    玄商“嘿”了一声,抬步欲走,忽然又想起什么,只见他手臂一动,手中便多了把寒光闪烁的窄剑。
    他将剑鞘递到她跟前,看了看人,又看了看剑,叹息一声:“左右拿回去也是落灰,这剑还是给你留着防身,以备不测之须吧。”
    她被玄商的突然大方吓了一跳,惊喜之余有些不可置信,小心翼翼地指着剑鞘问:“真的?”
    “只有一点,握剑之时须定气凝神,切不可被剑气影响神智,”因兹事体大,一不小心就是人命关天,玄商一字一字地叮嘱,恨不得把教训镶进她脑子里,“像上次那样被劫生操纵心智,只有一次不可再二,记住了么?”
    乐岚捧着剑,忙不迭地点头,玄商这才放心去了。
    第二日一早,她便动身去了相府,见到李未阳时,她将玄商的话重述了一遍,把装着丹药的小瓶子推到他面前,“你放心,我用指甲刮下来一点尝了尝,没有什么异常。”
    李未阳打开瓶塞,丹药是小小的一粒,在他手心滴溜溜滚动着,“这就是传说中的长生药?”
    乐岚道:“玄商给的,不会有错。”
    她托腮看着他,眼光不时在他脸上和那粒丹药上流连,见他面上有些迟疑,便道:“吃了这药,就算跳脱轮回了,从此不死不老,除了没有法力外,和神仙也没什么差别。我们在一起,既不用承我爹的人情,也不用受我娘的束缚,不好么?”
    “不是不好,只是……”他对上乐岚殷切的目光,下面的话欲言又止,末了,无奈地叹声气,将满腹的疑问与隐忧咽下肚,道:“我吃就是。”
    一口温水送下,两人静静等待药效的发作。
    乐岚不敢有丝毫分神,紧张地观察着李未阳的反应,问:“你感觉怎么样?”
    李未阳如实回答:“唔,头有些疼。”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吃罢这药的后遗症,为了让他安心,只能胡乱解释道:“头疼应该是快要起效了,你忍一忍,接下来应该就见效果……”
    她的话尚未说完,李未阳突然毫无预兆地地栽了下去。
    乐岚抢上前去,只见他双目紧闭面如金纸,俨然危在旦夕的样子,她将手贴在他的后背心处,渡了几次灵力,灵力在他体内却犹如石沉大海,不见一丝一毫的反应。
    莫非这药的药性过于霸道,他的魂魄受不住?
    她慌了神,大喊两声“来人!”,家人听到呼救声赶来查看,纷纷吓得半死,急忙派人往太医署延医,在一片兵荒马乱里,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李未阳安置好,乐岚心下犹如火煎一般,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得赶紧找到玄商,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玄商自昨日别后,若无拖延,此时应已回到上界去了,她只盼他的脚程别走那么快,若能赶上他,李未阳兴许还有可救之机。
    她急急地往玄商的寓所赶,可赶到之时却被房主人告知,前几日借宿的客人已经告了辞,今天一大早就离开了。
    乐岚的心倏地沉了下去,向主人家勉强道了谢,慢吞吞地往外走。
    从楼梯上款款步下一道红衣倩影,倚在栏杆上打量了她一会儿,笑道:“玄商先生并未走远,现正在城西的金枫林里,姑娘不妨到那里去寻他。”
    乐岚回头望去,顿时吃了一惊:那张春风和煦、皎若丹桂的笑靥,不是九婳是谁?
    上次的口角之后,她以为两人再次见面肯定僵冷无比,即便谈不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也和善不到哪里去,但从九婳的面上,却丝毫看不出置气的痕迹,她不但没记仇,甚至还热心地向她指点玄商的去向。
    乐岚有些捉摸不透,她是真不计较,还是假装宽宏大量?
    不管九婳心中是怎么想的,既然出言帮了她的难处,她也不好唐突无礼,面子上的客气还是要装一装,向九婳道了谢,便赶往城西的枫林。
    她牵挂着李未阳的安危,关心则乱,行事太过焦急,一心只想着尽快找到玄商让他救人,却没有仔细推敲九婳话里的疏漏。
    玄商一个天界上仙,久居在钟灵毓秀的昆山之上,什么样的奇景逸致没见过,何故要在赶着启程之前,去看什么凡间的树林?
    乐岚匆匆赶到时,找了一圈却始终不见玄商的影子,直到这时,她还只以为是自己来迟了一步,没来得及赶上玄商的行程,失落之余正要走出枫林时,却一头撞着了什么东西。
    她捂着脑门,惊骇地看向前方,金枫林外是片丰草绿缛的空地,她此时就站在树林与草地交界的边缘,一眼看去一切如常,可空气中却有一道看不见的屏障,将二者隔绝了开。
    不,准确的说,是将这片枫林与外界隔绝了开。
    她来时疏忽大意,竟然没有发觉这里早布下了结界,还一头撞了进去!
    乐岚伸出手来,盲人摸象般在这道无形的屏障上摸索,用指节叩击两下,坚硬如同磐石,不知有多高,亦不知有多厚,法力渗透不出去,外力也传递不进来。
    正在苦恼之际,背后忽然悄然响起一大片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琉璃正在慢慢皲裂,与此同时,她骇然发现周围的树木全都变了样。
    原本绿意盎然的树林顷刻间分崩不见,无数道光柱自地下一冲而起,在光秃秃的地面上交汇成一面庞大繁复的暗红图纹,游蛇一般的红光沿着纹路不断游动穿梭,逐渐向外围扩大。
    乐岚后背紧紧贴在屏障上,已经到了退无可退之境,眼睁睁看着那光纹蔓延到自己脚下,心中“咯噔”一声,大感不妙——
    这根本不是结界,这是个法阵!
    -
    周身像是漂浮在广袤无垠的海面上,他在昏沉中看见一道散着金光的门。
    推门进去,是一座古朴雅致的大殿,只是殿中无人,也没有什么陈设,朝窗的位置摆着一尊铜炉,铜炉左边立着一只金鹤,右边立着一只银鹤,双鹤守着一炉,雕刻得栩栩如生。
    大殿中空荡荡的,地毯坐席一概皆无,中央悬着一团光怪陆离的光,其中似乎蕴着东西,光芒吞吐变换不定,他想凑近一些看仔细,周围却忽然一黑。
    那守着铜炉的两只鹤突然活了,金鹤和银鹤同时振翅长唳,在他头顶上盘旋飞舞,那团怪光毫无预兆的大炽起来,光中有一道隐隐若现的颀长身影,缓缓向他走了过来。
    李未阳一派茫然,不知道自己此时身在何处,不认得光中那人是谁,甚至连白日里发生的意外都不大能想得起来,只记得乐岚给他吃了什么东西,随后就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
    他下意识想回去找她,身体却不听使唤,随着那人向他走近,在那幽微的记忆深处,却有一簇跳跃的光焰逐渐腾起,将所有的浑浑噩噩一照而空。
    他是谁,他身在何处,他因何到此,又是因何离开,仿佛一面埋于地下数千上万年的镜子被人挖了出来,尘光一鉴,依然明亮如昔。
    双鹤飞回原地,又重新变成一金一银两座雕像,依旧守在铜炉旁,黑暗如同潮水般褪去,周围光线大亮之时,殿门口不知何时倚着一个人,不声不响地看着殿内。
    他回身看见了那人,依旧是一身无甚装饰的青袍,只是面容较少年时略有变化,少了几分稚嫩与明快,多了一丝忧郁和沧桑。
    久别重逢见故人,他不禁笑了,“好久不见,灵圳。”
    “我果真没有认错人,竟真的是你……”玄商深深地望他一眼,慨然长叹:“好久好久不见啊,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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