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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 你这帽子扣得有点大啊。”也不去做什么拙劣的否认, 郁理回得轻描淡写, “长谷部一直以来的表现全本丸有目共睹,我多关心爱护一点也很正常吧?”一句话抹去那什么“所有物”“独占欲”这些可怕的说法,这些她说什么都不会承认的。
长谷部和龟甲之间日常总有不对付, 郁理早就见怪不怪, 惯常地在中间和稀泥。
“先说好,我这不是偏心哦。你要是不高兴我也帮你梳你一次?”晃晃手中的梳子,她一脸轻快的笑容。
龟甲定定地看着她, 银色的双瞳里映着自家主人根本没有任何自觉的脸。
有什么东西已经变化了, 但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说出来,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想到这里,龟甲忽然有一种想要把什么都说出来的冲动。
很快的,他露出笑容:“您说得是。”语气一如既往的恭顺。
解决了, 郁理刚暗松了口气那边龟甲又接着开口:“不过有一点我得向您声明,长谷部能做的事我也能做。比起他来,我还是希望您能尽情地使用我呢。”
不说要这么有歧义的话好么!内心的小人额头狂汗, 面上郁理却是尴尬地点头。
“用用, 肯定用的!”赶紧从椅子上起身, 郁理抬步向外走,“之前不是说要去仓库拿东西吗?走了走了,没你帮忙我一个人可干不来呢。”可不能再让他纠缠这个话题了。
随着本丸刀剑男士的增加, 用的东西多了, 自然仓库的利用率也提高了。只有到年节才会拿出来用一次平时轻易不会见到的物品, 基本上都会塞在这里。
不过人多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劳动力也多了。郁理领着近侍一起走进编号为“乙”的仓库,打开门后以为会是尘土满天飞的景象并没有发生,开灯之后,发现里面不但货架一排排的很是整齐,甚至打扫得十分干净。
“连这种地方都有顾到吗?长谷部还真是了不起啊。”郁理一边打量一边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换成她估计是想不起让人收拾仓库这种事的。
不过,要拿的东西在哪里呢?
长谷部跟她说过是第几排货架来着的……
“啊!找到了!”连着转了几圈,终于在里面第七和第八排找到了目标,不过东西全放在顶层,还需要个脚手架上下更方便一些,“龟甲,你去后面那排,这排我来吧。”
“不要紧吗?”近侍并没有立刻领命走开,而是仰头看了看货架的高度和脚手架的情况,脸上有点担心,“这些事还是让我来做吧,您在一旁休息就好。”
“不用,拿点东西而已,两个人做会快一点。”郁理说着已经扶着脚手架往上爬,“你快去吧,要取的东西有不少呢。”
龟甲无奈,只好多嘴一句让主人小心,自己则去了另一边的货架,无论是步伐还是动作都是加快了几分。
就算开了灯,仓库里的光线也只能算是普通,有些角落并不是很清楚,好在加上敞开的大门亮度也算足够。郁理一趟趟地将顶层的物品搬下来,她还剩下最后一拨就要完事的时候,动作比她快不少的近侍早在底下等着了。
因为担心她的安全,对方甚至还伸手扶着本身就很牢固的脚手架,仰着头眼巴巴关注着她的表情让郁理都有些想笑。
“放心吧,哪有这么容易摔下……啊!”正笑着让他不要担心,眼角的余光却不小心瞥见到一道诡异的虚幻白影,身体条件反射地一惊,脚下一个打滑直接往地上栽去。
“主人!”
手里的东西在慌乱中洒了,脚手架被蹬了一脚发出了响亮的摇晃声,郁理倒是被人接住了,只是接住她的人因为脚边东西太多也直接被绊倒,所以当一切动静全部消失时,她是拿龟甲做肉垫倒在地上的。
刚刚在天花板一闪而过的东西,好像是……
“主人大人,您……没事吧?”身下传来一道闷钝的声音,让郁理迅速回神。
“啊啊!龟甲你没事吧?”意识到自己现在还趴在近侍怀里,郁理慌忙支起手臂就要起身,结果手没注意按在他的胸膛上,让他再度发出一声闷哼,郁理更吓到了,“是刚刚撞伤到了吗?”
掉下来时她也没注意,不会真撞出内伤什么的吧?得,得去手入……
慌慌张张正吓到不行,底下悠悠地传出一句:“啊啊,主人大人,请您像这样重重多来几下。”
郁理:“……”
啊,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刀已经劈上了这货的额头呢。
粉发的打刀因为吃痛顿时眼睛水润起来,白皙的俊脸上却是浮出一层淡淡的红晕,这表情让正骑坐在他身上的人顿时气得忘记此时的姿势有多尴尬,伏身就想再给他一手刀。
就不能把这破癖好改一改吗?
正要抬手再来一击,郁理发现龟甲脸上的眼镜不见了,这个变化让她一愣,好像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不戴眼镜的样子呢。
粉发白衣的青年此时安静地躺在地上,有些凌乱的刘海下是一对细长的秀眉,他的眼睛是本丸里很少有的银色瞳孔,印象里除了他之外就只有大包平是这样的瞳色,此时那双眼睛正牢牢望着她,漂亮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眼神有些虔诚又有些迷蒙,莫名地让人心痒痒。郁理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目光正好落在他微张着的双唇,那是很漂亮的淡粉色,在灯光的照耀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一瞬间,心跳明显加速。
突然觉得这货秀色可餐啊!
这振刀不愧系统给的评价,真的如同白菊一般雅致秀丽,郁理不知不觉看得有些脸红。原本想打人的手改成掩在了唇边,然后慌慌张张地故意不去看他,在旁边的地上摸索着捡起正好掉在附近的眼镜,以一种别扭的姿势和表情直接帮他戴了回去:“你的眼镜……”
龟甲戴好眼镜,郁理直接从他身上翻下来,咳嗽了一声故作冷静道。
“如果没受伤,就快点起来,地上一堆东西等着我们收拾呢。”
从地上站起身,郁理正庆幸着自己受住了诱惑没搞事,双手突然被人抓住,后背微微一痛,她撞得后面的货架一阵轻轻摇晃。
“龟,龟甲?”突然被人扣住手腕,对象还是龟甲,郁理很吃惊,这是怎么了?
“……我一直在忍耐。”粉发的打刀低低道,“明明之前还对您说过,您现在这样就很好,但到了如今果然不行了啊。”
诶?
“之前在广间的时候,其实就想说了,您要一直看着长谷部到几时?明明一直和我说话,可是他一来,您的视线就全被带走了呢。”
这这,没有的事啊。
“您想要否认的话也没关系,我不会反驳您的任何说法。”看到郁理摇头,龟甲也只是笑笑,“我只是想知道,要怎样,您才能像对长谷部那样看着我?”
这个时候她该说什么?郁理手足无措。
然而龟甲并不需要她的托词和辩解,他像是想到什么低低地笑起来。
“上次出阵时,您曾经问我为什么这么执着疼痛,其实并不仅仅是因为疼痛可以让人加深记忆,更因为它能留下印记,仿佛烙印一样的存在不是吗?您知道的,我们贞宗都是无铭的存在,相比起其他的兄弟,我更加在意这个。”
郁理吃惊地睁大眼。
“作为刀剑,陨灭在战场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我却不希望直到死去都这么遗憾。至少折断的时候,能怀抱着主人的爱满足离去。”
“别胡说!这种事……”
“我知道,您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笑着打断她的话,别说死亡,这个人甚至连一个伤口都不愿意他留下一个,“但是,我还是想要啊,独属于我的主人给的烙印。”
出去的时候明明是和近侍一起,但回来的时候只有郁理一个,不是她不让他跟着,而是那家伙受了刺激突然对她暴发,说了一大通话之后惊觉失态,觉得自己做了犯上的事羞愧地跑了。
郁理也没精力去追,她同样需要一个人静静,脑中到现在都响着这家伙最后说的话。
“我到现在都记得去年冬天发生的事,您当时给了长谷部眼泪,是否也会有为我而留下的东西呢?请在我的身上,刻上永远属于您的烙印吧。”
……这都是什么事!
坐回了广间的椅子上,郁理忍不住大力搓脸。
她以为龟甲愿意和她亲近纯粹是主控病发作,结果根本不是她想得那样!这家伙这些天根本就是一直在迎合她而已,还以为能刷个友情线,实际上早就不知不觉变成粉色了吗?
啊啊,早在长谷部线的时候她就应该明白的,主控刀怎么可能会有绿宝石,金宝石都不见得能有。从一开始三条支线,只有粉线才是最有希望的,可偏偏她总想抱着侥幸心理,自欺欺人地不愿意去考虑。
现实再度教她做人。
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办?
龟甲说到底还是一把主命刀,现在觉得自己做错事羞愧地无颜见她,时间一天天过去,眼看年关将近,郁理愣是没看见他几回人。不过她自己也有些松口气,她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同样需要时间好好想想。
“物吉,你知道龟甲最近在做什么吗?”虽说不见人,但总要关心一下动向。
“大哥的话应该在马当番,这个点应该已经做完,回去换衣服了吧。”胁差小天使仰头想了想,然后这么笑着对她说。
郁理:“……”这种事她知道啊,她只是想知道平时干嘛了,为什么贞宗家的两只小天使最近都不太善解人意了呢?
“主公大人,再有两天就是大晦日了,总叹气会把好运带走的哦。”见她叹气,物吉立刻劝道。
“没事。”头疼攻略的事,郁理无力地摆摆手,“我有你这个幸运小王子在,不怕的。”
看到主人这副样子,又想了想家里兄长现在的状态,物吉是真不清楚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好在到大晦日情况应该会有好转吧。
新年要有新气象,希望主公大人和这座本丸能一直好好的,一直都有笑容才是!
本丸迎来了属于它的第二个除夕,也就是东瀛的大晦日。这么大的宅邸不可能一天就能做好扫除摆上所有新年饰品,都是提前在做的,所以到除夕当天,本丸差不多就已经布置一新。
原本郁理并不想手下的刀剑那么累,想要故伎重施,去游戏商城再买一套皮肤,结果遭到了集体反对,说不能再让她剥夺他们自己动手的乐趣了。
……反正不用她动手,而且人手也多,也就随他们去了。
因为早就看到他们在本丸的大致装扮,是以这一天郁理很淡定,左右不过是在门口添两盆门松挂条注连绳,然后看石切丸还是哪把神刀做个祈福仪式,差不多就没别的了。比起这些,龟甲那货是准备躲她躲多久?就算是跟数珠丸抄经念佛,一本经书应该也能出货了吧?
心里面腹诽着,等到下了楼看到眼前的景象,才发现根本不是那样。
红色。
鲜红精巧的吉祥结。
挂满檐廊走道,几乎占领了整座本丸的吉祥结!
入目所见全是喜庆的色彩,流苏缀子在空中轻轻摇摆,让整个本丸看起来都有些梦幻的色彩。郁理下意识走上前抬手触碰了其中一只,柔软的流苏在她指尖滑过,更让她在意的还是这些绳结的构造,一眼就能看出是龟甲的绳编风格。
她忍不住在走廊上小跑起来,一路走马观花,果然处处都挂着大大小小的吉祥结,全都是同一种风格。
“难道说……”想起前一阵子自己跟龟甲说过的话,她忍不住双手掩唇,“不会吧?”
“就是主人你想的那样哦!”旁边太鼓钟的声音元气地响起,“这些吉祥结全部——全部——都是龟甲做的哦!然后我们连夜挂了上去,就为了让主人你今天一早就能看到!嘿嘿,是不是很华丽?”
“对不起主公大人,这些天一直瞒着您,就是想给您一个惊喜。”物吉在这时也走了过来,向她歉意一笑,“大哥跟我们说他做错了事,想要跟主公大人道歉,所以就想了这样的办法。我不知道他又做了什么惹您生气的事,但是,可以的话,请原谅他吧。”
怔怔看着眼前的光景,郁理的眉眼渐渐柔和起来,一直以来的纠结烦恼在这一刻忽然就有了答案。好半晌,她才看向贞宗家的两个小的:“他人呢?让你们顶在前面算怎么回事?”
两小同时伸手一指,郁理顺着他们的指引,在不远处的某个房屋拐角看到了躲在那边暗中观察的粉发打刀,不由抽了抽嘴角。
躲了这么多天,龟甲终于还是在除夕那天自己跳出来,一直到被主人抓着拖出来,他的心情还是有些忐忑的。
那时候一时脑热说的那些话,主人会不会原谅他,龟甲心里真的不知道。相处了一年,他知道主人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但同样也有底线,那些原本打算一直按耐在心底的言语最终因为她总是隔着一层的态度而全部宣泄了出来。
说出来是爽快了,可是会不会因此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龟甲不敢去想。
“主人大人……”他下意识地低声道。
郁理看他一眼:“你的事等有空再说,先过节。今天任命你做近侍,没意见吧?”
当然没有任何意见。
大晦日要忙的事也有不少,郁理作为本丸之主,除非学花丸婶那样足不出户,否则要她主持的事情也是一堆。或许是因为过年的关系,长谷部见到某把刀厚着脸皮前前后后跟在主人身边,也只是哼了一声没多说什么。
除夕夜里,就是忙碌也是充满喜庆的,这样欢腾的氛围下,原本还一直忐忑不安的龟甲也逐渐恢复了原来的性格。
“苟修金萨马,这个放着我来!”
“苟修金萨马,那个我来做!”
郁理就看着他不停鞍前马后,抢活几乎抢到长谷部身上,让大管家差点就想拔刀。要不是主上事先打过招呼,真想斩了这个得意忘形的家伙!
一直到晚上,大伙儿一起吃完荞麦面,就开始了各自的活动,看电视的看电视,出去玩的出去玩,或者干脆进行各种室内活动,纷纷等着午夜零点,正月时分的到来。
长谷部、烛台切、大俱利这些负责燃放烟火的刀看着时间差不多,已经搬着大桶小桶出去了,后面跟了一串看热闹的,郁理同样也不例外。
“主人大人,要看烟火的话,请跟我来。我知道一处不错的观景点。”
龟甲领着郁理走到一处空旷的开阔地没多久,午夜的钟声就响了起来,于此同时,是漫天的烟火咻咻地窜上去,一簇簇的炸开,煞是精彩。
持续了好一会儿,夜幕中的盛景才停息下来,本丸重新恢复安静。
“很漂亮。”郁理突然道。
“啊,这些烟火是很美。”龟甲收回仰着的头,笑着应和了一句,能和主人一起度过正月,他已经很满足了。
“我是说你做的那些吉祥结。它是我今年收到最好的礼物。”
龟甲怔住,灯火下主人的笑脸似乎有些模糊。
“主,主人大人……”
“能不能别在这个时候这么叫我,明明之前我有听到你叫过我主公的。”郁理叹气,“明明有正经的称呼不叫,却总是用那种那人想歪的叫法。”
“您是……还在生我的气吗?”龟甲的情绪忽然低沉下来,“我一直知道的,虽然您一直想要努力地接纳我,但我给您带来的大概一直都是困扰吧?到最后,还向您提出那么无礼的要求。”
“龟甲……”
“这几天我想了很多,果然像我这样的刀还是尽量少出现在您面前比较好,一直给您添麻烦……”明明他一直都有在好好忍耐,想要好好珍惜这份光景,结果还是被他全毁了。
“龟甲贞宗!”
被严厉叫了全名,龟甲终于回神,立刻绷直身体,下意识地应了声是。
“这几天你在想,我也在想啊。”提起这个,郁理也是在叹气,“但是有关你提的那个要求,我果然还是要给你答复的。”
她如此说着,转过身面对面地看着他。
“你问我对你的兴趣有什么评价,我现在就可以明确告诉你。”灯火的光映在主人的眼睛里,明亮的惊人,她的话语此时掷地有声,“我不喜欢你那些想法,也不喜欢你的身上有伤痕,更不会在你的身上搞什么爱的疼痛,你想都别想!”
果然……龟甲垂下眼睑,他就知道全说出来就是这样。
“如,如果你非要什么烙印……”
正沮丧着,他听见旁边的人忽然大力的深吸了两口气,不禁诧异抬头,还没看清人胸前的领带就被人粗暴地拽住,引得他不得不低头下腰。
主……?
来不及疑惑,唇上就被覆盖了温暖柔软的气息。
一瞬间,脑袋变得空茫。粉发的刀剑瞪圆眼睛,整个人定在原地,哪怕眼中映出的那道身影早已经松手退开,低着头掩着唇不去看他,也依旧没能回神。
恍惚之间,他听见她闷闷的声音,羞涩的,无奈的,却又是怜爱的。
“……我,只能给你这个了。”
咻——!
远处,一支烟火突然窜向天空,在空虚的夜幕里轰然绽放,火树银花,绚烂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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