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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会举办得很热闹, 大家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一直玩乐到晚上各自回房休息才算结束。
期间郁理也是和众多刀一一互相打着招呼, 这才独自回了二楼。没有停留的,她径自奔向起居室后就迅速将门合上,确认这封闭的空间里只有她一个人时, 那张一直不曾放下的笑脸瞬间消失无踪。
她一只手捂着胸口, 一脸疲累地倚靠在门后。
堵。
心堵。
感觉喘不过气来。
天知道她看见安定那副姿态的第一时间,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失态,然后一直保持到了现在。
“这是游戏。”她对自己说, 声音低低的, 却是不由自主带了一丝哽咽。
“这是游戏。”又一次对自己这么重复,这么难过根本没必要。
“这是游戏,这是游戏……”如同洗脑一样,她对自己重复了数遍, 又深呼吸了几口,终于觉得舒服多了。
然而在走向里屋露过梳妆台时,她还是被镜子里的自己仿佛随时能哭出来的表情给吓到了, 忍不住走过去, 对着镜子用力地搓了一把脸, 脸色终于恢复到了能接受的面无表情。
直直盯了一会儿之后,她对镜中的人下了一个命令:“笑。”
里面的人像僵硬地扯开两边的唇角,那惨不忍睹的弧度最终被它的主人一巴掌直接盖住, 郁理再也不能保持冷静, 直接冲进里屋躺回了榻上。
【退出游戏!】
一睁眼, 意识又回归了现实世界。
身处于不同的次元里,感受着屋外八月的炎热时光,郁理的情绪这才彻底的平缓过来。
二次元中毒。
大概可以解释她现在的情绪和行为,因为陷得太深、放的感情太多,当那个明知是虚拟的世界里发生了让人难过的事之后,自身依旧调节不过来感同身受地跟着焦灼悲伤。
她需要缓缓,不然真的没办法再在本丸里若无其事地露出笑容。
“伤脑筋啊……”难受地眯起眼睛,这次起床连身体都觉得沉重了很多,“哈……还是起床吧。”
用过早餐,在她身边飞来飞去的黑毛球给郁理带来了些许安慰,不过等它背着小布包又出去浪之后,只剩下一个人的她干脆沏了壶茶,一个人枯坐在茶室内欣赏庭院外的风景。
这间古宅的庭院景色明显是经由它的前主人精心修饰过的,每个季节都能看到不一样的风光,池塘中央流水孱孱,用竹管做好的惊鹿器在蓄满水之后“啪”的一声倒砸了回去,待水流尽又重新抬头接着蓄水。
郁理捧着茶,目光空远地看着前方,就这么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耳边也不知听了多少次惊鹿之声。
“茶水都凉了啊,点心你也不吃的吗?”突然,一道熟悉的俏皮男声在旁边响起,郁理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不知何时突然出现的夜斗正往嘴里塞着茶点,对她含糊不清继续道,“不吃给我吃好了,唔,味道不错。”
然后老实不客气地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牛嚼牡丹一样仰头一口气灌下去。
“唔呼,爽快!”将杯子呯的一声放回桌上,穿着黑色运动服的神明掀了掀衣襟,“还是你这里凉快,外面热死了啊!”
郁理的表情从头到尾没变,只是诧异地问了一句:“你怎么有空来了?”
“怎么说你也是我目前唯一的信徒,我来看看你很奇怪吗?”
“很奇怪。”
信徒这耿直的话让夜斗都没法接了。
“我真的只是过来看看你啦!难道我只能有事才会过来找你吗?”
他越是这么说,郁理越觉得可疑,但暂时找不到破绽,只好先放过。
“就你一个人?雪音呢?”
“在痴女那里……哦,毘沙门那里跟她的祝器学东西呢。”
“哦。”郁理点点头,再没说话。
“喂,信徒,你今天很反常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换成往常她就是不好奇,也会吐槽他两句,这么安静让夜斗都有些不适应了。
“没什么,我没事。”郁理扭过头,总不能跟他说自己打游戏把自己打伤了,估计这货能当场给她笑瘫在地,还是满地打滚的那种嘲笑。
夜斗之前一直都跟日和在一起,所以对女人的反复无常和心思难测已经有了几分概念,见她不肯说也不再多问。但他也有别的转移注意力的方法。
“怎么样,惠比寿给你的祝福,好用吗?”他只是一句话,就很快引来对方的注目,“我可是特地有跟他说过你喜欢古刀剑,所以让他在你遇见想要的古刀的机率上特地加强了不少,效果不错吧?”
郁理:“……!!”难怪她最近不管做什么,都很容易就搞到刀啊,就算是别人送礼也有不小的概率是给的刀,原来是这样。
“超好用!!”这下子郁理不得不开口了,“替我谢谢财神大人,真是帮大忙了,我超级喜欢的!!”
“……也用不着用两个感叹号级别的激动语气吧?”夜斗后脑勺滴汗,总觉得再这么下去信徒会被那个四体不勤的西装男拉走啊。
提到在三次元那无比顺利的事业线,郁理心情也好多了,甚至还能美滋滋地喝上一口早就凉掉的茶:“我这阵子可是收到了很多喜欢的刀呢,哼哼,要不要给你看看?”早就想炫一波了,只是能肆无忌惮炫耀的对象比较少,不巧夜斗就是很合适的看客之一啊。
用着重重封锁的藏刀室大门缓缓打开,郁理侧过身,给夜斗一个更开阔方便的视野。年轻的神明扫视其中,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都难掩惊诧。
“哇!已经这么多了吗?”他走进去,四下环视,“上一次看好像才几振吧?”
搁在柜台面上的那架明显已经摆不下了,很多刀都开始在四周早就做好的壁挂刀架上摆放,一振振刀种各有不同,但刀拵却都是十分大气奢华,明明是古刀剑的藏室,却硬是被这些华丽的刀装给点缀得像是个藏宝间。
一看就是知道是新做了刀装,这个败家子……穷惯了的夜斗神心中腹诽,却绝不会亲口说出来,正吊着死鱼眼再看时,他的眼神被藏室里刀身最长的那一振给吸引住了。
“哦哦哦!这是野太刀?”夜斗眼睛放光地将其取下,“哦!刀身上还有不低的神性,看来以前应该是在神社里供奉过,做过奉纳刀呢!”
“它叫萤丸,以前是被供奉在阿苏神社那边的奉纳刀,后来被带走沉了海,前些日子被我从龙宫那边带回来的。”郁理简短地介绍了一下,“哎哎,你小心一点,别把我家萤丸磕碰着了!”
对信徒那徒劳的紧张送去一对白眼:“好歹我也是武神,拔个刀还是会的。”被灵力精心修复好的大太刀此时刀身呈亮,锋利十足,夜斗越看越满意,“呐,信徒,跟你商量个事。把它供奉在我的神棚里呗?”
“啊?”郁理没料到还有这样的操作。
“反正它以前也是被供奉在神社,放在我的神棚那边做奉纳也是一样的。”将刀重新收好,夜斗将其扛在肩上,“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个神啊,以后还是会遍地开满神社的超级大神,有那么几振奉纳刀也是很正常的吧?”
“几振?”郁理的眼中闪过警惕之色。
“咳咳,我是说以后,以后啦!”他赶紧改口,然后脸色秒变正经,“我说真的,这把刀神性不低,放在我那里还可以继续提高神性。以后如果它诞生了灵体,神性越高显现化形的时候就是完整的人形姿态,而不是高机率的歪瓜裂枣哦。”
郁理被他说的话给吓了一跳,不敢脑补自家小正太歪瓜裂枣的样子。
“外面那些妖怪,甚至一些显现的附丧神你也有见过的吧?”眼见有门,面前的夜斗神彻底展开无耻的嘴脸,“大裂嘴,独眼龙,单腿跳,独臂怪……”
“不!不要再说了!”郁理忍不住捂住耳朵。
到最后,夜斗如愿以偿,让名为萤丸的野太刀挂在了他的神棚里,正想得意地笑两声时,就看到他的信徒一脸不好的扒在门边,怨念地盯着他。
“要不我把你的神棚都搬进藏刀室吧?”这个贪婪又无知的女人是这么说的,“我愿意把我所有的刀都给你做纳奉。”
“想都别想!”当他是神力提款机呢,哪有这么多富余的能力温养这么多刀剑?有本事自己养去!
啧!小器!难怪到现在都这么穷!
这一天是在一对神明和信徒的互相吐槽和腹诽中度过的,夜斗走的时候依旧是延续在星宫家连吃带拿的惯例,郁理在送别的时候看他嘴里塞得满满向她道别时的样子有些无语又有些好笑,但不可否认,她现在心情很轻松。
只是这份轻松的心情到了晚上要面对去本丸时,又散去了几分。
罢了。
“连接开始!”
本丸里此时春光明媚,正是春耕的好时机,然而面对田地,哪怕过去一年多,依旧是诸多武士老爷们极力抗拒的地方。
江雪算是极少数的特例,全本丸里打理田地最多的就是这振刀了,说他能转职农民都没人会反对。
“耕种……让人心情平静,也对未来充满了希望……”这振不喜争斗的太刀今天分到畑当番,心情十分的好。
“是啊,打理田地,真好呢。”他今天的搭档是大和守安定,少年今天不用出阵自然没穿那身白色的和服,而是换回了往常的内务服打扮,披散着的深蓝长发又系回了蓬松的高马尾,他手拄着锄头笑得无害。
江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这振刀修行归来之后,平时不觉得如何,但实际上戾气更重了,不过比起这个,大和守的身上还有更让人不快的另一点,但他似乎根本没察觉到。
“啊,是主人。”大和守突然道,这句话也成功引起了江雪的注意。
果然就见不远处,一个提着小竹篮的女性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见他们看过来后也用空着的一只手向他们挥了挥:“江雪,安定,我给你们送水来啦!”
耕田劳作毕竟是很耗体力的活,所以补充水分很重要,有人给过来送水那自然是十分欢迎的。
“谢谢主人特意送过来。”大和守出声道谢,江雪也是面带笑容向她颔首。
“没事,我也正好想过来看看你们,顺带就拎过来了。”郁理看了看面前的两把刀,视线在大和守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少年内务时熟悉的打扮面貌让她的脸色越发柔和,“畑当番,不要太累了。”
“不会的主人。”少年笑着接话,“我最近的兴趣是种田呢。”
“是吗?有点看不出来呢……”
江雪坐在一旁,手拿着水壶听着那两人愉快的交谈,只觉得从那两人身上感到的违和感越来越重,他垂下眼睑越发沉默。
休憩并没有进行太久,身上同样有工作的主人就挥手向他们告别了。江雪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将视线转向了刚刚收回手的少年,嘴唇抿了抿,在他疑惑的视线投过来时还是说了一句:“别让她太担心了……”
大和守微微瞪大了眼睛,而对方已经拿起农具,继续之前的工作。
修行回来的刀除了实力上变得更强,有了更加坚实的信念外,基本上性格都没有产生太大变化,所以一本丸的刃们相处得依旧愉快,出阵什么的配合仍是非常不错,但就算如此,受伤依旧难免。
大和守安定也不例外。
在他完成修行,连防具也不怎么用了之后,受伤的频率在一堆装备升级的极化刀里绝对是最高的。
这倒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而是跟大和守上了战场后就和变了一个人一样不停追求杀戮的行为有关。
“又受伤了?”手入室里,郁理拿着打刀的本体给他做手入。
“是,对不起……”对于自己一战斗性格就会变的习惯,大和守自己也很头痛,打疯起来根本就不在意身上会不会受伤的事,导致虽然抢了一堆誉但回来后就得面对这样的境地。
“安定。”
“是?”
看着少年满是血迹的单薄又破烂的和服,郁理最终还是没能忍住说了出来:“要不,把以前那件胸甲佩戴上……”
“用不着!”她话没说完就被高声拒绝,语气毫不犹豫斩钉截铁,让郁理整个动作都僵在原地,大和守回过神也发觉自己语气重了,连忙放缓了声音:“抱歉,主人,我只是……”
“没事,不用道歉的。”郁理也打断了他的话,笑了笑,“是我多言了,安定你有自己的想法,我不该多嘴的。但是,下次出阵的时候还是要多多注意,别总受伤了。你是我的刀,总受伤我也会难过的。”
“对不起……”
手入很快就结束了,郁理先一步出了手入室,她低着头脚程无意识的加快了不少,不想半路上碰到了朝着这边赶来的加州清光。
“主人,大和守安定没事吧?”黑发红眸的少年立刻出声打招呼。
“啊,是清光啊。”对方回应得有些恍惚,但很快就用笑容掩饰过去,“已经没事了。清光你去看他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她就匆匆走了。
主人?清光下意识停住步子,转头看向已经无人的身后,心头慢慢感到不对劲。
又是新的一天,清光被安排留守在了本丸,主人跟随着第一部队出阵去了,正是绝好的机会。
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他悄悄上了二楼,办公用的广间果然都没人在,也当过近侍的他轻车熟路地拉开办公桌的一间抽屉,里面满满当当都是出去修行过的刀寄回来的信件,一封封都被保存得很好,清光小心地在其中仔细翻找着。
“找到了!”大和守安定寄回来的所有信!
上次主人给他看了第一封后,他就再也没看,直到后来大和守穿成那样回来,清光也不觉得有多意外,毕竟那家伙修行前也是模仿的冲田君,修行后又换了冲田君的另一身完全在意料之内。
可是主人的反应有点奇怪,虽然她掩饰得很好,但总有被发现的时候。原因是为什么,事关主人跟大和守安定两个人,他绝对不可能当没看见。
一边想着,少年涂着红甲油的漂亮双手小心地翼开了另外两封信,读第二封时他表情还没什么变化,但最后一封却是让他眉头越皱越紧。
「致主人
我被冲田君说了,他说我到底是在干什么。
……………
他说“不要把我当成你不去做应做之事的理由。这样我会很困扰。”
…………
所以……我会忘掉冲田。
因为他是如此希望的。
我在忘掉他,成为了只属于你的刀时就会回来。绝对。」
“呯!”
清光.气得一拳头砸在桌上。
“混蛋!”
这就是他说的忘记冲田君,彻底成为主人的刀!?
他把自己整个人都活成冲田君的样子,却跟主人这样说,主人怎么可能会高兴啊!
清光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和守才回来时主人会发呆——那根本不是发呆,是在拼命压抑难过的情绪不敢动弹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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