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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夷光挤在人群中,找了许久,她细眼瞧去,终于看见不远处有一舟花船,前面正好挂着六个大红灯笼。这花船很是华丽,锦绣船阁,雕花窗棂——很是符合尤淮奢侈的作风。
她上了船,却没见有什么人。进了船内,拂开那一层层轻如霞云的烟罗,走了两步,却瞧见白衣男子背对自己,站在船尾。他扶着围栏,静立着,看着水面。
卫夷光上前,抓住他的袖子,道:“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居然这么快在这里偷闲,明兄是不是太不紧张我了?”
他回头,脸上戴着一张美人面具,却没回话。
卫夷光笑了笑,扯了扯他的袖子,道:“我还想去瞧瞧那什么锦里阁的温玉小娘子呢!明兄随我去一趟吧。”
正要走时,却见明誉一动不动。卫夷光想了想,将系在左手腕的锦带一边放在他手中,笑道:“对了。把锦带系在手腕上,我就不会找不到你了。”
他却并没有听卫夷光说的把锦带系在手腕上,而是抓着锦带,不说话。
卫夷光也就没多想,只扯着锦带道:“那你可得抓好了,别放手。那锦里阁的船也没多远,瞧瞧去吧。”
正要走时,却吹来一阵风来,吹起了那船尾门外纱似的软烟罗。而身前人却环抱了卫夷光往旁边躲去,天旋地转间,她瞧见一支飞刀自明誉的脸庞飞过,凌厉刀锋正巧划过面具细索。
飞刀定在围栏上,美人面具应声而落。飞转中,他冠住头发的玉簪落在了地上,碎了。
也是刹那,深蓝色夜空中烟花炸裂,朵朵绽开,点点繁华划落出一道道流星。
烟花的光芒照在少年的脸上,一双极美的眼眸中五彩缤纷,鼻梁直挺,唇色如朱。黑发因无玉簪而散开,如瀑般的长发,甚是养眼。
卫夷光望着他的眼中映着烟花的光芒,点点如碎化成璀璨星辰。
不是明誉!傅晏?随后吓了一跳——是皇帝!
竟然是傅霈!怎么会是他!
思绪万千间,摸到自己的夜叉面具,定了定心——装!
傅霈抬头,眼中凌冽,看着船头,他冷笑:“终于沉不住气了。”
话音刚落,水里跳出许多身穿黑衣蒙面刺客出来。而两旁的小舟也飞来带着倒钩的细索,定在船身,而其他的蒙面刺客踏着绳索落在花船上。
刺客包围住船尾的两人,二话不说,拔剑袭来。傅霈放开怀中的卫夷光,卫夷光心惊时,往后一躲,却看到一旁的傅霈气定神闲,拂了拂袖。
突然间,黑暗中不知何来的利箭飞来,刺穿了快要近身的刺客。也在同时,船身摇荡时,数十个背弓便衣金陵军拔剑来杀。有几个刺客见不对,跳下水去,想要遁水逃走。却不到片刻,刺客的尸首浮了上来,无一人逃走——河底有埋伏。可却不知是方才埋下的,还是早在刺客之前便在水底静悄悄的看着蒙面刺客们的动作。
只需片刻,在烟火满天,人声鼎沸的闹市中,一拨刺杀天子的刺客悄无声息的死去。
再无声息时,卫夷光睁开眼,却瞧见傅霈挡在自己身前。
傅霈说:“周燃,有活着的吗?”
只见一个穿着黑衣,沾染了满身鲜血的年轻男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渍,恭敬回道:“都是将毒药藏在牙床后的死士做派。有一个被属下打掉牙后,吐了出来。没死成。公子,带上来吗?”
傅霈却回头,看了眼身后手指交缠,微微发抖的绯衣女子,想了想,道:“带回去好生看管着。”
周燃抱拳:“诺。”随后便领着周边的金陵军开始收拾刺客的尸首。
傅霈捡起落在脚边的美人面具,将断了的绳索再系好了,戴在脸上。又捡起卫夷光被吓掉的并蒂莲花灯,对着卫夷光说道:“走吧。”
认出来了?卫夷光想着,却摸了摸依旧戴在脸上的面具,正在疑惑时,却听见傅霈继续说道:“想什么?不去瞧瞧锦里阁的娘子吗?”
卫夷光皱眉,退了几步,踌躇的说道:“我、我不认识郎君。”
“装什么?你的记性就这样差?三年时间你就忘了我的样子?”傅霈含着三分笑意说道,在卫夷光听来却是一颤,“朕——可是记着你的。”
卫夷光愣住:戴着面具你都能认出我?
只得装作恍然大悟诚惶诚恐的样子,刚要行礼时,傅霈挥袖:“免了。唤我声公子就行。”
“诺。”卫夷光作罢,心下正在盘算起疑,下意识低头,正好对上躺在一边把眼睛瞪得极大的死尸,瞬间什么心思都没了,吓得往傅霈身边走了两步,颤抖的双手死死相扣——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死人的眼睛。
傅霈微微皱眉,伸出手拉过她的手,缓缓走去:“别看了。”
卫夷光一愣,瞧着拉住自己骨节分明的手,心下惊异,却又不敢挣脱,只得随着他走。
周燃看到傅霈要走,上前抱拳拦住他俩的路,有些无奈唤道:“公子。您的安危……”
“我明白。”傅霈拍了拍自己腰间的短刀,淡淡道,“不用担心。我很快就能回去。”
周燃见自己劝阻无用,便道:“属下会派人跟在公子身边,请公子放心。”
“随你。”傅霈拂袖,拉着低头的卫夷光,直直走去。
街上行人虽还多,却不如刚才混乱繁杂。傅霈依旧拉着卫夷光的手走在人群中,一言不发。
卫夷光正是糊涂时,听见两旁的女子对着傅霈指指点点。
傅霈虽然戴着面具遮住面容,却也难掩他一身清冷的华贵气质。他比三年前高了许多,立在人群中甚是出众。他长发披散,广袖白衣,腰佩短刀,很是有一股子魏晋风骨,气质脱俗。
这面具下藏的是傅晏的脸。卫夷光这样想着。
哪晓得三个女子还是耐不住性子,结伴走了出来,对着傅霈水眸含情,各自拿出自己亲手绣的荷包,说道:“公子,是要收哪一个?”
三个姐妹同时拿出荷包,自然是要争个先后高低。
傅霈有些疑惑的看了看她们,随后瞧着自己身边的卫夷光。
怪不得是皇帝,肯定是没出来玩过。
卫夷光有些发笑,刚好轻轻一摆手,正好挣脱了傅霈的手。心下这才放松了些,她上前,说道:“三位女郎,我家公子要去赴约,不能领女郎意,请见谅。”
委婉的拒绝。那三位女郎有些失落,其中有一个女子再瞧了傅霈,还是觉得不甘心,仔细瞧了瞧这个出面说话的绯衣女子,挑眉问道:“你是郎君的婢女吗?”
卫夷光刚要说话,旁边人突然挽住自己的腰,揽入怀中,正惊异时,却听见傅霈清冷的声音:“这是我家夫人。”
随后,也不理会愣在原地再没说话的两个女郎。牵起了她的手,便走了。
她还被那一句“夫人”给惊的有些出神,却听见傅霈随口道:“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直接走了就是。”
卫夷光看着拉着自己的人,不由皱眉。
突然,傅霈停步,看着面前有些拥挤的人群,道:“到了。”
那艘花舟停岸边,灯火通明。而那岸上的人们围成重重包围圈,叽叽咋咋说个不停。原是锦里阁的温玉以诗会友,出了诗题,请各位文人雅士解题,若是解开了,自然能入舟相见。
卫夷光早就没了去瞧热闹的心,便对着傅霈小声说道:“公子,回吧。人太多了。”
傅霈看着她,点头道:“行。我们去放花灯。”
卫夷光无言的看着傅霈抬了抬手中的并蒂莲花灯,只得低首称是。
傅霈拉着她,又往岸边走去。
卫夷光看着两支相握的手,微微愣神——到底什么情况?干嘛又要拉着。
她不由顿住脚步,傅霈回头看她,卫夷光立马浮起笑脸,指了指两人拉在一起的手,道:“陛…公子,奴随着你走就行。”
言下之意就是,你别拉着我就行。
傅霈低头看了看两人相握的手,却依旧不放,淡然说道:“你若跑了,又或是人多,你跟不上我,那该怎么办?我可不认得路。难道——你担负得起这责任?”
卫夷光哑言,咽了口唾沫,恹恹回道:“奴不敢。”
“这不就结了。”隐在面具下的面容勾起笑意,声音却依旧淡淡然。
两人相握着手,走到河岸边,傅霈向着旁边有火折子的伴侣借了个火,便把花灯点燃了。
卫夷光蹲下时,傅霈同她一起。卫夷光抬头,与他视线相对,却哪知他已把面具摘下,别在腰间玉带上。他微微一笑:“怎么?我都把面具摘了。你不摘吗?”
卫夷光低头,缓缓将面具摘下。河边风起,花灯火影恍惚中,她低头,自有风华。倏忽间,与这张脸相交叠的是三年前的匆匆相遇,也是刻在记忆中在梦中的人。
她并未看见他失神的眼睛,只是低着头。
“你怎么总是拿着尤淮送的?”他突然问道。
“啊?”卫夷光疑惑的抬头,这才反应过来,看向腰间的短刀——呆在言舒公身边,她也曾遭遇过两次刺客行刺,言舒公说,让她自己佩戴些可以护身的东西。后来,只要出来时,她便下意识的将这把刀藏在腰间。
傅霈皱了皱眉,道:“你,不会……”
看他这样,不会还真以为自己喜欢尤淮吧?若是传到尤淮口里,那可不得了。
卫夷光抬头道:“公子想错了。”
傅霈勾了唇,说道:“放灯吧。”
她点头。
两双手轻轻推动并蒂莲花灯,水波微动,花灯载着蜡烛微光划出一道水痕,轮轮涟漪荡开。河间流转的,是岸边那盏盏花灯,火光摇曳,却生出一副美景。
她静静看着他们放的花灯缓缓飘远。
“你许了什么愿望?”傅霈问道。
“嗯。三个。”卫夷光随口回答,其实心下却想,才看到杀人的一幕,你又在我身边,怎么可能安心许愿。
“贪心鬼。”傅霈微微一笑,说道。
卫夷光心下一动。
“我只许了一个愿望。想听吗?”
卫夷光看着他,突然笑了:“公子没听过?愿望说出来是不灵的。”
清冷月光铺落在他身上,傅霈拂袖,负手立着,淡淡说道:“听过,却不信。难道愿望随着这花灯随波逐流就能成为现实?”
卫夷光笑了笑:“奴晓得了,是不是愿这大覃昌盛,国泰民安,天子圣君能流芳千古?”
傅霈含笑,却说:“我可不担心这个,该来的总会来。我许的是我能早些与一人相认。”
“哦?公子找的什么人?”卫夷光疑惑,做帝王的哪有什么人物比自己的江山社稷还能重要。
“这个人,我等了十一年。”傅霈轻声,将面具戴上。
傅霈等她也戴上了面具,伸手牵她。
两只手相握,卫夷光的手有些绷直了。傅霈分开五指,翻转时,与她十指相扣。还未待卫夷光反应,他的大指姆似乎是条件反射一般轻轻扣在她的虎口处点了三下。
这个动作……
她心下狂跳,犹如惊弓之鸟,面容藏在面具下看不清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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