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风在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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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可爱, 购买比例不足哦, 请补订或稍后再看。请支持正版, 多谢。  等他走到采访车旁边的时候, 行军鞋上已经满是泥渍,根本就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团长, 我们的车趴窝了。”
    李国栋苦兮兮地看着丁梓钧, 对他回道。
    丁梓钧弯下腰身看了看, 汽车左轮羊角断裂, 看样子是走不了了。
    他侧首看着一直前进中的车队,皱了皱眉,对着车子里的三个人开口。
    “下来。”
    听到他的声音, 庞瑄跟李国栋都愣了一下。
    只有苏朵朵按他说的,毫不迟疑地打开车门, 下车。
    她把相机抱在怀里, 用防晒服遮挡住, 生怕被雨淋了。
    雨势只增不减, 豆大的冰雹随着雨滴直直地落下来。
    虽然造不成什么伤害,但是砸在身上也是隐隐作痛。
    丁梓钧见女孩儿立在雨中,只一会儿的功夫,浑身上下全都湿透了。
    头发被雨水打湿,老老实实地贴在脸颊上, 多了几分楚楚动人的意味。
    她平时穿的衣服比较肥大, 身材倒是不容易凸显。
    此时白色的防晒服皱巴巴地紧贴在身上, 将她玲珑有致的姣好身材一览无余地展现在他面前。
    他淡定地瞥开视线, 出声道。
    “愣着干什么?快去前边那辆车上。”
    苏朵朵原本也有些不自在,见他这样,那仅存的一点儿赧意也随之消失了。
    她看了他一眼,没再逗留,朝着前面那辆越野车跑去。
    庞瑄下车,把李国栋扶下来,朝另一辆车走去。
    丁梓钧上车,把车窗关上。
    他从后视镜里见后排的苏朵朵脸色有些发白,对着开车的士兵说道。
    “把暖气开了。”
    渐渐地,车里涌起一股暖流,驱散了几分寒意。
    道路越来越泥泞,尤其到了沙河路段,更是凶险不堪。
    对于轮式车辆来说,简直是寸步难行。
    纵使越野车性能再好,面对着如此严峻险阻的道路,也经不住折腾,出现各种故障。
    “团长,怎么办?”
    手下的士兵征求丁梓钧的指令。
    丁梓钧沉吟了一瞬,随即拿起车载电话。
    “全体注意。坦克开路,重型牵引车牵引轮式车辆。”
    队伍重新做了调整,待一切妥当,再次起航。
    “记者同志。”
    坐在苏朵朵旁边的一名二级士官讷讷地出声。
    苏朵朵侧首看向他,莞尔一笑。
    “你说。”
    “那个……”
    士官偷偷地打量了丁梓钧一眼,见他并没有注意自己,这才放下心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瞅着苏朵朵。
    “你有手机吗?”
    苏朵朵没有深思,快速回道。
    “有啊,怎么了?”
    “你能借我用用吗?我想给家里打个电话。”
    士官憨厚黝黑的脸庞有些发红。
    苏朵朵没想到他问的是这样一个问题,有些怔忡,然后扭头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丁梓钧。
    她知道部队有规定,在演习期间,是不准使用手机的。
    其实,她个人倒是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比如手机不能外借之类的。
    但是经过了上次李国栋的那件事之后,她知道,有些事情,她是没有权力去做的。
    有可能,她的好心,就会断送了一个人的前途。
    “丁团长,你发话吧,这次我听你的。”
    苏朵朵对着前排的男人开口。
    丁梓钧抬眸看向后视镜,正好跟女孩儿的目光对上。
    镜子里,女孩儿的眉眼弯了弯,带着一丝俏皮。
    “其实,只要不是泄露机密,给家里打个电话,好像也是可以的吧?”
    丁梓钧淡淡地收回视线,不置可否。
    苏朵朵看着旁边的士官,见他垂下眼睑,神情里流露出几分失落,莫名地,心里也有些酸酸的。
    “两分钟。”
    伴着车外雨滴坠落的声音,男人低沉醇厚的嗓音突然响起。
    苏朵朵笑了起来,赶紧从包里取出手机,开锁,递给士官。
    “时间紧迫,快点儿打吧。”
    士官也是惊喜非常,接过手机,快速按下一串数字。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
    “喂,妈,是我,长风。那个什么……英子她还好吧?”
    电话里不知道说了什么,就见士官唇角咧开一个大大的弧度,连着声音都透着不加掩饰的欣喜跟激动。
    “真的?生了?闺女小子?”
    “太好了!妈,你跟英子说,让她好好养身体,等部队这边的事情结束了,我就回家。”
    “嗯,好,我知道。妈,您跟我爸也保重身体。”
    ……
    家是最小的国,国是千万家。
    挂断电话之后,士官依旧紧紧地攥着手机,一个人在那里傻乐。
    苏朵朵也被他喜悦的心情感染,眼睛里露出浓浓的笑意。
    “媳妇儿生了?”
    士官傻呵呵地笑着,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生了。”
    苏朵朵笑岑岑地看着他。
    “女孩儿还是男孩儿?”
    士官这才回过神来,把手机用衣服袖子擦了擦,还给苏朵朵。
    “是个大胖小子。”
    “恭喜。”
    苏朵朵莞尔。
    士官“嘿嘿”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小子好。这样等他长大了,我让他也当兵,将来保家卫国。”
    听到他后面那句话,苏朵朵有些愕然,开口问他。
    “女孩儿不也能保家卫国吗?”
    这话倒是把士官给问住了,他愣了一下,呆呆地回道。
    “能是能……可我总觉着,姑娘得娇养着。记者同志,我打个比方,你可别不高兴。”
    苏朵朵颔首。
    “不会,你说。”
    士官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说道。
    “我要是有你这样一个姑娘,我可舍不得让她上这种地方来。太苦了。”
    苏朵朵笑了笑,没有说话。
    “等这次演习结束,就给你放半个月的假,在家里多待几天。”
    丁梓钧扭头看着士官,开口说道。
    “是,谢谢团长。”
    士官行了一个军礼。
    丁梓钧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身后的苏朵朵,想起刚才士官的那番话,也有几分同感。
    如果他也有这样一个女儿的话,恐怕也是舍不得她来这种地方吃苦受累的吧。
    部队艰难行进了二十多公里,尽管在路途中遇到了各种各样的困难,每一名官兵依旧斗志昂扬,没有丝毫的气馁。
    这时,导调车缓缓开过来,停在一辆95式自行高/炮旁边。
    苏朵朵余光里瞥见身边的士官突然绷直了身体,处于紧张待命状态。
    这次,不知道导演组又要给这支部队施加什么科目了?
    “该车在行军过程中受损,车组成员须立即对受损车辆进行维修。”
    是损管科目。
    得到指令,车组成员迅速立即跳下战车,开始拆换履带。
    整支部队处于急行军中,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到达指定地点,不可能有人停下来帮助他们。
    部队仍在前进,渐渐地将他们甩在后面。
    苏朵朵转过身去,见三名士兵在瓢泼大雨的侵袭下,顶着冰雹,靠着自己的身体拆换数吨重的履带和零件,然后再重新组装好……
    部队一路艰难前行,终于比规定时间提前了半小时到达作战地域。
    红军早已占据了高地,建立了大量的坚固工事。
    再加上这里易守难攻,红军掌握着绝对的地理优势,对于蓝军来说,更是增加了难度。
    随着一声炮响,战斗打响。
    蓝军展开钳形攻势,右翼佯攻部队加强发力,左翼部队负责主攻。
    装甲部队死守前线,屡战不退;坦克一辆接一辆地向前顶上,继续冲锋;步战车瘫痪了,步兵就徒步进攻……
    通讯员的嘶吼声在炮火声中此起彼伏。
    “上面有碉/堡,拔掉它!”
    “加大炮火!”
    “高/炮对准九点钟方向开火!”
    ……
    战斗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双方“死伤”无数,高地久攻不下。
    “开车,抄到红军后方!”
    丁梓钧抹了一把脸,对着坐在驾驶座上的士兵说道。
    士兵从令,左打方向盘,迅速驶离战火弥漫的阵地。
    驶出十来公里,越野车猛然停下。
    “团长,怎么办?”
    驾驶员看着前方路况,一时间没了主意。
    一条宽阔的泥泞沟渠挡住了去路,右侧是红军的阵地,左侧则是模拟地/雷阵。
    丁梓钧下车,环视了一下四周,浓眉狠狠皱了起来。
    他沉吟了片刻,随即拿起车载电话,联系指挥部。
    “我们遭遇地/雷阵,请求越界。”
    “批准。”
    挂断电话之后。
    “待会儿我来开车,送你过去。”
    丁梓钧对着驾驶员说道。
    “团长,还是我来开吧?敌后侦察您比我在行,万一能查探到消息,没准儿就能扭转这次战斗的局势。”
    驾驶员说道。
    “好。”
    丁梓钧思忖片刻,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苏朵朵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生出一股由衷的敬佩。
    碾过雷区越界,也就意味着最终的结果是“车毁人亡”。
    越野车越界过渠,在即将离开雷区的一瞬间,车顶上的烟雾系统爆裂,判定车子进入雷区活动超过50米被引/爆。
    三人下车。
    此时,大雨初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土腥味。
    丁梓钧拍了拍驾驶员的肩膀,没有说话。
    苏朵朵看着他,听着不远处的炮声,心里生出一丝担心。
    “你小心点儿。”
    丁梓钧看了看她,唇角微微动了一下。
    “采访就到这里吧,待会儿跟着车子一起回去吧。”
    他说完这句话,毅然转身,朝着红军后方走去。
    苏朵朵拿起相机,将男人挺拔的背影拍了下来。
    “咱们走……”
    苏朵朵转身看向驾驶员,却不经意间看到一滴泪水沿着他眼角流下来,坠落在泥土中。
    驾驶员有些尴尬地背转过身,抬手抹了一把脸。
    “走吧!”
    他再次转过身来,朝着苏朵朵笑了笑,大步朝着越野车走去。
    坐上车。
    驾驶员不知是对苏朵朵说,还是对自己说,“明年接着再打!”
    他的眼睛里,有泪水在滚动。
    这是演习场,还有机会可以重来。
    如果是真正的战场,此时的他,已经牺牲了。
    旅长跟政委刚刚走出导调大厅,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基地外走去,不由得开口问道。
    政委看着那抹渐渐走远的身影,朗声笑了起来。
    “可不是嘛!咱们这个部队里,也就数这小子能把作训服穿得这么有板有眼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上下打量了身旁的旅长一眼。
    “嗯,这么看来,还真是颇有你几分当年的风采。”
    旅长瞟了政委一眼。
    “得了!咱俩都在一起共事这么多年了,你就别跟我说这些场面话了。这小子以后的路,肯定走得比你我都长。”
    政委摘下帽子,扒了扒头发,点头道。
    “你的眼光,向来毒辣。就是……”
    他突然话锋一转,变了语气,揶揄地看着对方。
    “那小子今年整三十了吧?到现在还是光棍儿一个。你这当旅长的,是不是该上点儿心了?”
    旅长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低声叹了一口气,仿佛遇到了世界难题,比攻占敌方的指挥部还要棘手。
    “是该上心了。可是,你看他平时一副对谁都冷冰冰的样子,估计连句软话都不会说,谁家姑娘愿意跟着这么一根冰棍儿啊?”
    政委笑了笑。
    “我看他跟华清社的那个小记者好像还挺合得上来的。刚才如果没看错的话,他旁边的那个小姑娘,应该就是了。”
    旅长吃了一惊,眼睛微微睁大。
    “你说苏记者?那姑娘是挺不错的,上前线采访的时候,一点儿都不怕吃苦受累,有一股子猛劲。可是我看她也就二十出点儿头,俩人能合适吗?”
    政委把帽子戴上,拍了拍旅长的肩膀。
    “合不合适,他们两人最清楚。”
    此时正值晌午,微风拂面,没有带来几分清凉,反而裹挟着几许燥热。
    荒草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茎叶,看上去有些蔫儿了巴叽的。
    空中游荡着几片乌云,带着些许沉闷,似乎把天压得很低。
    太阳在乌云的遮挡下时隐时现,似乎玩起了捉迷藏。
    苏朵朵跟丁梓钧两人肩并着肩,中间隔着一定的距离。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出基地快五公里了。
    “有什么想问的,就在这里问吧。”
    丁梓钧停下脚步,对着女孩儿的背影说道。
    苏朵朵转过身来,迎上男人漆黑如墨的目光,微微耸了耸肩。
    “问什么?我没什么可问的啊!”
    她的神情一片平静坦然,细看之下,杏眸中隐隐透着一丝笑意。
    丁梓钧闻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脚步比来时增大了好几个幅度。
    “哎!”
    苏朵朵抿了抿唇,小跑着追上他,伸手拉着他的衣袖。
    “你怎么就走了?”
    她明知故问。
    丁梓钧停下来,回头看她,没有说话。
    那双眼睛明明什么波澜都没有,可被他一瞧,她原本还想玩闹逗弄他的心思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了,你先别走,我真的有三个问题要问你。”
    苏朵朵松开手,一本正经地看着他,任他打量。
    “第一个。”
    丁梓钧沉声说道。
    苏朵朵清了清嗓子,恢复到工作时的状态,一脸肃然地出声问道。
    “听说在军演的时候,导演组都会定下很多的条条框框。那么,你们在这次演习过程中,有没有什么违规操作?”
    丁梓钧听她问的是跟这次报道相关的问题,心里反倒是轻松了一些。
    “准确来说,违规操作是严格杜绝的。只是,在操作层面上,会采用一些打擦边球的措施。”
    苏朵朵原本只是随便编了一个问题,可是听到丁梓钧的回答,她突然来了几分兴致。
    “比如说呢?”
    丁梓钧瞅了瞅她。
    面前的女孩儿明眸杏目,眼神里雀跃着好奇的光芒,好似点点星光一般。
    她在这样艰苦的环境里待了一个多月,几乎每天都要经受着风吹日晒。
    可是,她的皮肤除了比刚来的时候稍显粗糙了一点,竟然丝毫看不出被风沙烈日“摧残”过的痕迹。
    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她一直跟在他们身后跟拍采访,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整天待在空调屋里吹冷气呢!
    “在这次演习的第二阶段,我军遇到了一个比较强劲的对手,难以侦察到他们的行军动向。最后,我们购置了一百多个磁铁定位器,放在他们的自行火炮底盘下面。”
    苏朵朵越听越感兴趣,不由得向他身边凑了凑。
    “然后你们成功了?”
    丁梓钧垂眸,看着女孩儿眼中不加掩饰的浓厚兴趣,一直紧绷着的俊脸缓和了许多,唇角也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浅笑意。
    “是。”
    他点了点头。
    “不过……后来被被红军发现了,然后反映给了导演部。旅长向导演部道歉,并表示下不为例。”
    丁梓钧说到这里,稍微顿了一下,看向女孩儿的眼睛。
    “听到这些,你是不是觉得这次演习,我们胜之不武?”
    苏朵朵缓缓摇头,满是肃然地回道。
    “不会。如果是在真正的战场上,哪有什么违规操作?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
    她这般说着,眉眼弯了弯,唇畔勾起慧黠笑靥。
    “咱们伟大的邓爷爷说得好,不管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
    丁梓钧听到女孩儿的声音如潺潺流水一般徐徐飘来,心脏某一块儿地方似乎被突然撞击了一下。
    酥酥的,痒痒的。
    耳根子似乎有些发烫。
    他慢慢地瞥开视线,看向不远处的一棵小白杨。
    “第二个问题。”
    男人淡淡地开口。
    苏朵朵悄悄地凑近了一些,眼睛直直地凝视着他,俏皮地眨了眨。
    丁梓钧察觉,回头瞪了她一眼,板起脸来。
    “站好了。”
    苏朵朵不以为意地吐了吐舌头,并没有被他吓到。
    “丁团长,你觉得我怎么样?”
    丁梓钧有些不明所以,眉心微蹙。
    “什么怎么样?”
    苏朵朵站直身体,用手抻了抻t恤下摆,笑着问道。
    “做你女朋友啊!”
    丁梓钧没想到她指的是这个,板着的脸有些僵滞。
    “所以,你现在不觉得我太老了?”
    他挑眉看着她。
    苏朵朵摸了摸鼻子,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哦,她想起来了。
    四年前,她好像是这么说过。
    “那个……此一时彼一时嘛!”
    丁梓钧面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就好像他们谈论的是别人的事情一般。
    “这就是你的第二个问题?”
    苏朵朵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
    “嗯。”
    丁梓钧凝视了她几秒钟,然后没有任何的回应,迈步离开。
    苏朵朵有些傻眼,回过神来之后,赶紧追了上去,抓住他的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男人的手宽厚温暖,仿佛蕴藏着无限的力量。
    手掌粗粝,指根处、拇指与食指之间满是厚厚的茧子。
    这是经过时间的磨砺,日积月累,才沉淀下来的。
    “这个问题,我不予回答。”
    丁梓钧垂眸看了看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语气有些浅淡。
    “为什么?”
    苏朵朵的脸色没有失落,亦没有伤心,一脸的平静。
    “没有为什么。”
    丁梓钧把手从她的手心里抽出来。
    不知何时,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密集,太阳早已不见了身影。
    燕子低空掠过,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这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回去吧。”
    丁梓钧抬眸看了一下,这里不宜久留。
    刚才,他就不应该一时心软,答应跟她出来。
    话音刚落,顷刻间,豆大的雨滴落了下来。
    落在地面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苏朵朵上身只穿着一件t恤,跟漫天的瓢泼大雨比起来,显得有些单薄。
    丁梓钧见女孩儿双手抱臂,摩挲着取暖,心头一动,然后想也不想地把身上的作训服脱下来,给她披上。
    “赶紧穿上。”
    “那你呢?”
    “我是男人。”
    雨越下越大,很快地,原本干燥的地面就变得泥泞不堪。
    苏朵朵冒雨跑出几步远,突然,脚下一滑,身子趔趄了一下,差一点摔倒在地。
    她今天穿了一双白色的帆布鞋,鞋底并不防滑。
    在这样泥泞的荒漠上,简直是寸步难行。
    此时,白色的鞋子上早已沾满污泥,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上来。”
    丁梓钧在她面前蹲下来。
    男人的背脊宽厚,仿佛蓄满了无限能量。
    苏朵朵稍微沉吟了一瞬,然后利落地弯腰,趴到男人的背上。
    男人的后背温暖有力,脚步坚定沉稳。
    负着她,大步向前。
    “丁梓钧,我以前对你说,你三十岁以前,感情不会很顺遂。其实,后面还有一句话……”
    女孩儿附到男人耳边,轻声低语。
    温热的呼吸萦绕在男人耳边,有些痒,又有些麻。
    “三十岁之后,你会收获一份幸福美满的爱情。你相信吗?”
    女孩儿婉转的声音伴着雨声在空中飘荡。
    男人恍若未闻,目视前方,大步朝着基地走去。
    苏朵朵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也不气馁,下巴轻轻地搁在他的肩头,喃喃自语。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相信。”
    女孩儿信誓旦旦的声音在耳边萦绕,无影无踪,却又留下一丝暗波浮动。
    苏朵朵虽然比林舒雅要高出五、六公分,可她此时坐在椅子上,比林舒雅矮了很多。
    苏朵朵闻言,微怔。
    然后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为什么没有?”
    林舒雅蹙眉,语气咄咄逼人。
    不等苏朵朵解释,就自顾自地再次开口。
    “苏朵朵,你要明白,你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大学生了。你是华清社的记者,是一个新闻人。你眼睛里所有看到的东西,都应该从新闻的角度出发。”
    “所以呢?”
    苏朵朵放下水杯,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抬眸迎上对方带着不满的眼睛。
    “所以?”
    林舒雅嗤笑一声。
    “这还用问吗?苏朵朵,我知道你是青大毕业的,可是,你的职业素养却让我实在不敢恭维。”
    苏朵朵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反驳。
    “当时那种情况的确比较危急,别人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但是,苏朵朵,你不一样。你是一名记者,无论任何时候,一个称职的记者,是应该随时随地捕捉到有价值的新闻的。对于一名合格的记者来说,新闻永远是第一位的。”
    林舒雅蹙着眉头,语气冷淡,透着几分严厉。
    “林老师,谢谢你刚才的这一番教导。不过……”
    苏朵朵从椅子上起身,跟林舒雅对视。
    “我不敢苟同。在我看来,生命高于新闻,甚至,高于一切。”
    她的声音跟林舒雅比起来,低缓,沉稳,却透着坚定不移。
    “呵!”
    林舒雅抿了抿唇,气急反笑。
    “陈子翔平时就是这么带你的吗?”
    苏朵朵看着她,眼神里带着洞察一切的清明。
    “跟陈老师无关。”
    翌日。
    朝阳缓缓升起,露出一张笑脸。
    黄灿灿的光束拨开云雾,洒照在朱日和这片辽阔苍茫的大地上。
    距离联合军演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了。
    苏朵朵六点准时醒来。
    耳边,依旧是战士们身后有力的呐喊声,战机战车的轰鸣声,还有子弹出膛的响声……
    旁边,林舒雅还在沉睡之中。
    昨天晚上,或许是住得不习惯,她到了半夜还没有睡着,一直翻来覆去的。
    苏朵朵悄悄起身。
    洗漱完,收拾妥当之后,她像昨天一样,在营区的四百米跑道上跑了五圈。
    等她去食堂吃过早餐,已经是八点多了。
    明天,军事演习就要拉开帷幕。
    这是一场不设预案,不搞预演的军演。
    苏朵朵看了看时间,马上九点了。
    她没有迟疑,朝着训练场走去。
    到了训练场,看着面前全部身着作训服的官兵,苏朵朵仿佛能够感觉到他们每一个人的心情。
    忐忑,紧张。
    但更多的是激动,与期待。
    一排排精锐官兵英姿飒爽。
    他们目光坚毅,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一列列铁甲战车整装待发。
    时刻准备着在接下来一个多月的军演中出色完成任务。
    “胜我才能打仗,赢我才能过关。”
    千万名官兵异口同声,发出“大战”前的呼喊。
    这句话,是朱日和这支“蓝旅”部队的战表。
    更是他们这支队伍的光荣使命。
    苏朵朵拿起照相机,拍下这振奋人心的一幕。
    激昂,澎湃。
    这是她此时此刻唯一的感觉。
    “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装爱武装。”
    直至今天,看到这样气势磅礴的一幕,她才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誓师大会进行的时间并不长,结束的时候,刚刚十点半。
    为了更好地迎接明天的“战斗”,旅部决定,给官兵放半天的假,好养精蓄锐。
    一天有四季,十里不同天。
    这是朱日和天气最为真实的写照。
    明明早上还带着丝丝凉意,如同步入深秋一般。
    可到了中午,烈日高照,夏风燥热。
    就像进了一个大蒸笼一般,酷热难耐。
    苏朵朵登上察汗敖包丘陵,灼热的日光直直地照耀在她的脸上,刺得眼睛有些睁不开。
    她站在陵顶,放眼望去。
    大片大片郁郁葱葱的草原映入眼帘。
    就像驻扎在这里的将士一样,处处充满了生机,与朝气。
    “你怎么在这里?”
    身后,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有些沙哑,低沉。
    带着一丝别样的磁性。
    苏朵朵闻声,没有回头,依旧眺望着远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可是,她的唇角,不知何时,已然悄悄扬起。
    “我在看,朱日和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为什么会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的大好男儿前仆后继地来到这里?”
    苏朵朵的目光望向远处的基地,轻声回答。
    语气里有玩笑,还有一丝茫然。
    丁梓钧登上丘陵,站在苏朵朵身边。
    他看着远处,神情里流露出几许肃然。
    “它的魔力,只有真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才能知道。”
    男人的声音有些轻,燥热的微风吹过,裹挟着飘向远方。
    苏朵朵侧首,看着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即使处在这样放松的环境里,他依旧站得笔直,犹如一棵屹立不倒的劲松一般,深深地扎根在这片土地上。
    他的面容清隽,五官俊秀。
    单论长相,丝毫不比时下那些深受欢迎的小鲜肉逊色。
    甚至,由于长期的训练与磨砺,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特有的气息。
    坚毅,机警;沉稳,内敛。
    这种气质,只有经历过风和雨的洗礼,光与热的暴晒,才能形成。
    看着他,不知道是日光太过灼热,还是微风太过干燥,她竟然觉得脸颊一阵发烫,就像是有一团火在燃烧一般。
    就连心跳也开始失了规律地狂跳不止,丝毫不受控制。
    苏朵朵如同受到电击一般,迅速将目光从男人的脸庞上收回,扭头看向一边。
    白嫩的小手在颊边扇了扇,稍稍减轻了一些。
    “呼……”
    女孩儿鼓起腮帮子,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丁梓钧一直注视着前方,没有觉察到她的失常。
    “明天就要开始军演了,紧张吗?”
    等到脸颊上的燥热减轻了一些,苏朵朵开口问道。
    她控制着自己的目光落在一旁,没有看他。
    “如果说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
    丁梓钧垂眸盯着地面,嘴角向上扯了扯。
    “害怕失败?”
    苏朵朵有些惊讶于他的回答。
    紧张?
    她很难想象,这种情绪会出现在这个男人的身上。
    丁梓钧微微笑了一下,摇摇头。
    “胜败是常事,没什么可害怕的。”
    他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异常刺眼的烈日。
    光晕太过强烈,让他的大脑有一瞬间地放空。
    “我只是希望,这次军演结束的时候,一个人都不会少。”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漆黑的眸子里染上了浓浓的虔诚,衬得那双点漆眸子越发深邃了。
    苏朵朵一开始没有清楚他这句话的含义,她细细地回顾着他的话。
    一个人都不会少。
    她的脑海中反复重复着这几个字,才猛然明白,这句话,代表了什么?
    这次的联合军演是实弹、实爆、实兵演习,但是在交战过程中,战士们配发的都是空包弹,在一定的距离内不会造成伤亡。
    重型装备实弹射击,如火炮覆盖、坦克、战斗机,一般也都是对于某个固定目标或军事设施进行演习。
    目标区没有人员进行操作,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可是……
    就算这样,每次的军事演习中,都会有官兵死亡名额。
    死亡名额。
    单这四个字,就已经足以说明了,军演,不是没有危险的。
    苏朵朵看着男人紧紧纂成拳头的手掌,还有眉宇间的那一抹深刻褶痕,心里几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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