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从前之时变

第三章 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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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达目的地时已是凌晨1点左右。我们最终还是错过了那场烟火。
    他住在b市某个郊区的西式旧洋楼里。地方很偏僻,出租车司机在半路称走错了路,绕了一大圈,去了很多原本没必要去的地方。导致我们错过了那场烟火。
    徐波因对这小插曲的不满而生了怨气,在厨房边寻找零食与酒,边咒骂:
    现在的出租车司机真tm黑心!他一定是故意的!
    厨房里发出很大的声响。我轻笑,只手撑着脑袋,靠在电视机前的用大理石自制的餐桌上。附和道:
    人嘛,还不都是为了钱。正常。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不是没有道理。
    也许那司机也不是故意,但有意的成分还是站大数,那司机看似是b市本土人,满嘴的北方腔调,就算不是,也该在这呆了有十年余载,很难让人不误会。不过也罢,人嘛,还不是为了生活。更或者说是为了生存。事在意料之中但不在情理之内。
    哼,现在的人太社会了!他冷哼,停止抱怨。打开冰箱,问我,要不要喝啤酒?
    我答。都可以。
    他停顿了下,从远处看了我一眼,自顾自说:还是喝果汁吧。
    果然他拿了一瓶果汁给我,然后将薯片。饼干。巧克力。干果。啤酒。随手摊在桌上。坐在我身旁,打开易拉罐啤酒。接着说。女孩子还是喝果汁比较好。然后仰头喝酒。
    我笑。
    你是第一个在我年近三十还称我女孩的人。
    是吗?他跟着笑,调侃道。真是荣幸之至啊。
    呵呵。
    我们相视一笑,然后我问他。你是怎么一眼就认出我来的。
    因为你有一双与众不同的乌黑大眼睛。很干净。很明亮。也很高冷。和其他女孩不同的是你骨子里的傲慢,就像深夜里独自盛开的昙花。冷傲而绚烂。让人印象深刻。然后他又是仰头喝酒。
    我说就这样?
    他说,就这样。
    说着,他用手撩起我柔软的长发,腹指轻轻抚摸着。如花般的笑。
    我还是喜欢你的齐耳短发。那样看起来很酷。
    那岂不是没有女人味儿?
    他调侃。我可不记得你什么时候有女人味过?
    我微楞,很快的握紧拳头,捶打在他胸口。去你的。
    他笑。我也笑。笑到俩个人浑身打颤。
    在那一刻我们好似回到了从前,回到年幼时无忧无虑的打闹的我们。抛弃一切烦恼。
    然后我们开始长谈,聊了许多生活中琐碎的事。从隔壁家的小羊狗到2012年的世界末日。他跟我说了他许多曾经的过往。
    在那一刻我看见了他脸上的无奈。黯然。和落寞。然后一笑而过。
    他说。
    被学校开除后我就没有再读了,我爸带着我去了a市,在那里的一家工地里上班,工资不算太高,但勉勉强强能养活自己,一直到16岁那年,父亲背地里找的小三被我妈发现了,两个人开始闹得不可开交。然后就去了g市。和姑父一起。脸上的淤疤就是在他们的某场战火里受的伤。后来便一直好不了,只要一弄它,就会流血,大把大把的流。
    我问他,那你恨你父亲吗?
    他摇头,他说不恨,他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
    语气异常平淡,一如我第一次遇见的他。冷静的可怕。一句而已就能带过所有怨恨吗?我想不能。
    那后来呢?你母亲怎么办?那个小三最后怎么样了?我接着问。
    后来我的母亲死了,跳河自杀。在a市。原因是受不了自己曾托付终身的男人,背叛了自己。而那个小三也因为承受不了如此重的压力知道情况后便离开了父亲,从此消声灭迹。无处可寻。而我爸开始变得浑浑噩噩,整日整日地喝酒抽烟赌博。不问世事,经常疯言疯语。直到我18岁那年因酒精中毒也离开了世间。留下我独身一人。之后便一直北漂生活,再也没有回去。
    那现在呢?
    现在在一家酒吧做酒保,薪资待遇还不错。
    这房子是?
    是我一个朋友出国后留下的。说让我帮他照看。
    说完,他无奈的笑了。
    看着他干净的脸上瞬间满是疲惫,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捕出睫毛,原来不是不恨,只是无法再恨。我侧身环抱住他,把头伏在他肩膀上开始破涕而哭,持续不断地嗫嚅说,对不起…。
    泪水浸透了他的白布棉麻衬衫,暖气突然变得冰冷。他不明所以的拍着我的背安慰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说对不起干嘛。
    空气是冷的,他的掌心却是温暖的。就像清晨的一缕阳光温和。
    我没有答应他,我想,如果那天我道明了真相,徐波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他的父亲是不是就不会带着他去上海,然后和那个上海女人有一腿,而他的脸上也就不会出现淤疤,他的母亲也不会死,最后更不会只身一人漂泊在远方。形单影只。我想我罪孽深重。我恨自己胆怯的懦弱。
    那一夜注定充满了泪水与悲伤。在凌晨的午夜人们总是会放飞自我的宣泄。愤怒。烦恼。沉闷。委屈。寂寞。悲伤。哭泣。在黑暗降临时一触即发。你会常常看见那些在白天看起来没心没肺放肆欢笑的人在那时候突然的沉闷。到第二天便消失不见。
    在太阳光的照耀下,人往往都会习惯性的将脆弱隐藏起来,因为他们要微笑,似笑非笑地面对每一天的形形色色的人。爱人,亲人。朋友。孩子。以及上司领导。同事。仿佛只有在黑暗的角落,夜深人静时才属于自己。所以肆无忌惮。
    黎明的曙光透过窗帘挥洒在我们身上,我捧着沉重的脑袋,呆呆得坐在那里。目光空洞。神情恍惚。柔软的发直直地垂落在我手上,腿上,大大的床上,和我的指间里。抬起头,印入眼中的是一大片灰白颜色的墙,上面没有任何装饰。在这偌大的房间里,显得空旷而寂寞。我不知道徐波每天面对这堵墙是怎样的心情,但我此时感觉到的只有孤独。让人感觉死亡的孤独。
    许久,我收拾好东西。在红色小包里翻找眼药水,然后将其滴洒在红肿的眼睛上,使自己干燥的眼充满水分。以此来掩盖昨晚悲伤后残留下来的证据。戴上大大的鸭舌帽和墨镜。打的滴滴已经在门口等候。
    经过客厅,我看见徐波以一种安全的姿势蜷缩在藻绿色的旧沙发上,像个孩子。没有醒来。我来到他的身边,浓郁的啤酒气味扑面而来,他好看的秀眉紧凑在一起,看着叫人心疼。我亲吻他的额头,没有道别,没有留言。然后转身离开。车子从他的西式旧洋楼前疾驶而过。不着痕迹。
    一声再见便是再也不见。我想这是我不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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