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好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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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鳞岂是池中物6
    九歌一路赶回了自己的居所, 但是不同于以往, 原本偏僻寂寥的小门前站满了人。领头的是外门总管刘大总管, 他的身后除了管理九歌这一片区王管事, 王管事旁边还沾了一堆筑基期修为的修者，九歌没有见过，但大抵可以猜到他们的身份。
    在一群管事的身后还站着数十名外门弟子，有九歌认识的, 还有他不认识的。想来若非四门之间外门弟子不得随意往来，这里会聚集比现在还要多出三倍以上的人数。
    见到九歌的影子，为首的刘总管快步上前, 恭敬道：“恭贺屈公子获得司命真人青睐, 不仅进入了内门, 更成为了一代亲传弟子。若是得您不弃, 弟子乃是兮鸾门玲林真人座下记名弟子, 今后也要称呼您一声师叔了。”
    他的态度很恭谦，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不会让人觉得有多么奉承。九歌笑着接受了所有管事们的恭贺, 平静的等待所有人都说完了话后才道：“我可以进去收拾东西吗？再去琉璃峰之前，我还要去清霄师兄那里一趟。”
    众人立刻让出了一条通往门前的道路。
    九歌觉得有些好笑。
    曾经的他大抵每日过的都是这样日子，对于旁人的婀娜奉承见怪不怪，不说享受，也不会觉得难受。却不料今日的待遇突变, 反而让他觉得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才突然发觉, 自己竟然已经沉寂如此之久了。
    九歌的目光转移到了陆佳身上。
    这位一同居住了许久, 为他带来了众多情报的小师兄再也不见了往日那种憨厚的笑容，也没有自己资质胜过九歌所带来的荣耀感与自豪感，他的眼神是躲闪的，但是他的情绪却不会骗人。在走的近了之后，九歌可以清晰的从一群杂乱的感情中寻找到属于陆佳的那一部分，然后被其中的负面情绪包围，堪比坐在点燃了湿润柴禾的灶台边。
    到了最后，九歌什么也没有说。
    他回到了房间，无视了所有外门弟子欲言又止的表情。比起在这里呆了数十年的人，不过一月时间的九歌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与陌生人无异，而九歌也不觉得自己可以说出什么来。
    他完全无视了分发给自己的外门弟子服和被褥，只是将君之云送给自己的几样东西用布巾打包好，再打开了上锁的柜子，果然发现白河已经不在了。
    比起最开始约定的，白河离开的更加早。
    究竟是因为司命真人那传遍了整个青冥山脉的声音，还是因为现在是冬天呢？
    在相处的三年中，每到冬天的三个月白河都一定会失踪，他曾说过自己又必须要完成的事情。九歌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断算去追寻别人的秘密。所以九歌曾想过给春天来寻自己的白河留信，却从未料想到对方会在冬天不远万里赶到这妖族眼中的无间炼狱，寻找自己。
    “农夫和蛇吗？”九歌关上柜子，笑了起来：“就算真的有一天你会咬我一口，我不还手就是了。”
    虽然，他觉得这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
    收拾好寥寥无几的私人物品，又将之前用来坑害了抢他食物的几个人的药草处理掉。九歌确认自己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或者尾巴后，再度大步出了门。
    这一次，他没有在面前自己待在让人颇为不适的黑色情绪之中，大步离开了灵植种植园。刘总管挥退了众人，自己一个人跟在九歌身后送他。九歌默许了对方的行动，待走出园子，便听身后的刘大管事道：“九个师叔，弟子有一事相求。”
    九歌转过身道：“请说。”
    “红芙师叔睚眦必报，玲欧……师叔得罪了她却并未被惩罚，想必此事定然不会善了。”刘总管低声道：“弟子不求您特意关照，只希望您若有一日见到玲欧师叔遇难，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她一把。”
    九歌笑了：“你的消息真灵通。”
    刘总管道：“小人物总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九歌不解：“要算起来，玲欧比我修为高，比我资历深，她敢和红芙世叫板，师承定然与青冥门主同级。然而你现在却拜托我帮助她，是否太抬举我了？”
    “司命真人虽然不是四位门主之一，却是天横派不灭的神话。玲欧师叔虽然是兮鸾门主的亲传弟子，却只是弟子之一，而您却是唯一的弟子。”刘总管承认道：“现在弟子能够请求的到的，也只有您了。”
    九歌笑道：“那……你能给我什么吗？”
    “无论弟子在这里说出了什么，司命真人都一定能给您更好的。”刘大总管认真道：“但有的时候，最好的却不一定是最需要的。”
    “……你说的对。”九歌沉吟片刻：“不过我还是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会选择我？无论是年龄，资质，根骨，又或是心智，应该都不能入你的眼才对。正如众人猜测的那样，司命真人——师尊会收我为弟子，应当孤独太久，一时心血来潮罢了。”
    刘总管低声道：“让灵植园两位最有前途的外门弟子反目成仇的罪魁祸首——弟子能猜到是谁。”
    九歌微微一愣，笑了：“那么，我应了。”
    刘大总管弯腰恭送：“多谢师叔。”
    九歌挥了挥手背着小包袱离开了，一路走到外门最外围，一只色彩艳丽的橙色仙鹤单脚静立在池水中，待九歌走的近了之后在挥舞翅膀飞落在九歌身边。远看尚不觉得，站的近了才发现这仙鹤极为高大，比之九歌还高出许多，正是第一次见到司命真人时帮对法洗刷的喜爱美童的变态泥巴鸟。
    九歌心情略有些复杂。
    估摸着夕云仙鹤也是如此，一人一鸟站在原地四目相望了半响，仙鹤率先开口道：“我奉司命峰主之名，待您去清霄那里。”
    九歌意外道：“你会说话？那上次见面的时候为什么一声不吭？”
    “……我怕出了声，我会忍不住说不不太动听的话来。”夕云仙鹤意味不明的哼了一声，俯身示意九歌坐上来：“快走吧，清霄在等你。”
    九歌算上在魔生在内都没有骑过仙鹤，这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新奇的感受。夕云仙鹤的羽毛并不柔软，有着金属的光泽和硬度，在全身肌肉发力的时候就更是如此。九歌抱紧了它的脖子，任其带着自己翱翔在东之春地的碧蓝晴空下，绕着圈带他一览那让人为之痴醉的美景。
    莫说是从未去过的地方，便是去过的，换了一个角度也有别样的新奇感受。
    很快二人越飞越高，来到了群山之中。不同于外门，这里的灵力更加浓郁，东之春地的几座高峰甚至都包围在灵力汇集的浓雾之下，隐隐绰绰看不清前方。九歌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便在心底默念君之云赠予的内门口诀，加速身体灵力的运行与吸收，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我以后会住在哪一座？”
    夕云仙鹤一撇嘴指向最高大的那一座山峰：“琉璃峰在那里。”
    九歌意外道：“主峰？”
    夕云仙鹤默认了。
    “那么，掌门住在哪里？”
    夕云仙鹤用嘴指了琉璃峰身边稍微矮小一点的山峰：“东国峰。”
    “东国峰更好？”
    夕云仙鹤摇首：“自七百年前一战之后，司命真人拒绝了掌门之位，只要求了琉璃峰作为奖励。”
    九歌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小云在哪一座？”
    夕云仙鹤道：“清霄在远处的瀚海峰，那里是清枫在百年前的论剑上拔得头筹后被赏赐的居地。他为人冷淡，所以目前瀚海峰上除了仙童只有清霄与他同住。”
    九歌感叹道：“原来不是每个门主的亲传弟子都有自己的独立福地吗？”
    夕云仙鹤这一次沉默了片刻才道：“天横派讲求实力至上，出身反而放在次等。无能之人莫说是独立的福地，便是自己的洞府都不见得有。红芙乃是特例中的特例，只是我不知晓你会不会成为第二个特例。”
    九歌似笑非笑道：“是啊，我也不知道。”
    夕云仙鹤没吭声，它带着九歌穿过层层灵力汇集而成的云雾来到了瀚海峰峰顶。提前接到消息的君之云已经等在了那里，出乎意料又或者说是意料之中的，玲欧也在。
    之前在红芙那里九歌只听到了玲欧的声音而没有见到人，只是知道是个声音极为好听的少女。但是在见到君之云身边的女孩的第一眼九歌就知道她是玲欧，也只有这样含苞欲放的绝世容貌才配拥有如此动人的嗓音。
    柔软的长发，漂亮的大眼，小巧的嘴巴，白皙的皮肤，蒲柳一般的身段，清灵柔软的气息以及那矜持的微笑，都在这云雾缭绕之中汇集成了绝佳的盛景。
    这样一个美人，哪一个女人见了会不嫉妒呢？
    这样一个美人，便是寻遍了仙魔两界，踏遍了人界山河，又能找得到几个？
    九歌发出了一声长叹：“真美。”
    夕云仙鹤重重地颤抖了一下，险些从天空中坠落下来。
    它大概……能想到回去之后会面对楚辞怎样一副难看的脸色了。
    做鸟，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