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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从出生开始, 他就身处于绝对的黑暗之中。
睁开眼, 看不到任何事物。
闭上眼, 依旧是一片黑暗。
这片不大的空间成为了他的囚笼, 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只有抱着双膝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沉静在梦中。
源自于血脉的传承让他在母胎中就已经知晓世事,所以在刚进入囚笼中的时候他总是会这样想——拥有诸多先辈的智慧于他而言是否是天道最恶劣的玩笑,如果他如懵懂婴儿一般降生, 那么一无所知的他就不会明白孤独的可怕,也不会在绝对的黑暗之中逐渐走向疯狂。
短小的四肢渐渐伸长,小巧的身躯渐渐长大。从无法动弹到用四肢爬行他用了三天, 然后从爬行到行走他用了十日。十三日后, 他已经从婴孩变作了少年, 但这除了让可以活动的空间变得更加窄小之外, 似乎没有任何用处。
襁褓已经无法起到任何作用, 他只能赤|身|裸|体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源自先祖的强横肉体不会让他感到一丝不适, 但源自于精神上的压迫却让他濒临疯狂。
想要出去,出不去。想要声音,听不到。想要光辉,看不着。
他是父亲的耻辱,是母亲的耻辱, 是他们不愿意让任何人知晓的污点。
他们最后的仁慈是让他这个污点在这个绝对密闭的空间中渐渐死亡, 绝无一丝将他放出去的可能。
救命……
救命……
他发出无声的呐喊——
救救我……
他无声的哭泣着——
谁来……
他无声的祈求着——
谁来救救我!
……可是没有人回应他的呼唤。
他绝望的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恐惧的哭泣着。应为他已经知晓自己最终的结局会是什么——也许是这样可悲的死亡, 或许是输给心中盘踞的邪魔,疯狂的毁灭眼前的一切。
在他再也无法支撑的时候,他看到了光。
温暖的、应该被叫做阳光的东西照亮了他的身体,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感受到了温暖。但是比阳光更加温暖的是那个孩子调皮的笑容,对着他笑着说:“喂,你怎么不穿衣服啊,羞羞。”
他不知道该如何作反应,但是身体却比意识更快一步的感受到羞耻。他更紧的蜷缩着,用双腿挡住自己的身体。
“唉,你怎么不说话呢。我道歉,我不该嘲笑你不穿衣服,对不起嘛。”
那孩子朝自己伸出手,他下意识的瑟缩的一下,还来不及后悔,却见那孩子抓住了他的一缕头发。
那一瞬间,仿佛发丝也拥有了触觉,他忍不住的抖了起来,抖得心都痛了。
“好吧,我当你的朋友好了!”那孩子霸道的说:“作为回礼,这缕头发我看上了!”
他没有反抗的任由那孩子剪去了自己的头发,那心满意足的笑脸让他的身体都变得绵软无力。他想要去碰碰面前的孩子,但是手足却使不出一点力气来。
“呶,不欺负你,这个是我刚采的花,送给你。”孩子说:“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接过了脆弱的花朵,兴奋的手臂不停的颤抖。
在他刚鼓足了勇气想要说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世界又恢复了一片黑暗,无论是晒在身上的太阳,手中拿着的花朵,还是面前孩子充满快乐的笑容,都在这一刻消失于无。
——一切都只是他的梦而已。
他疯狂的叫喊却发不出声音,他疯狂的冲撞却发出不声音,他疯狂的哭泣却发不出声音,他的一切一切,都被限制在这黑暗的世界中,一切一切,都是不存在的。
在他彻底绝望即将屈服于心中的狂兽时,他再度看到了那个孩子。
那孩子朝他伸出手,笑着说:“来,我偷偷带你出去!”
可是当他做出反应的时候,一切都消失无踪,他所能看到的、感受到的,依旧只有黑暗而已。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到了第五次,他已经完全不会惊慌。
因为他终于在大片的传承之中找到了事情的真相——那并非是梦境。
他抱住双膝缩在黑暗的角落中,闭上眼睛安睡着,睡着,等待着“梦境”的降临。
然后终有一日,他的“希望”会来到他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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