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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北凉建国以来最寒冷的一个冬天,北凉国内流民四起,有的逃往了水草丰美的南楚,有的选择退避山林引为草寇,在一些更为偏远的地方,一些村民已经开始易子而食,幼儿和老人都不见踪迹……就在这样民不聊生的环境里,北凉那个帝王向天下宣告:他要册立凤歌为后。
那一日夏安带着一群人抱着红绸从延华殿的这头挂到了那头,长长的红绸从梁柱上垂下半个弧形,每根柱子上都有金子雕刻的龙凤和鸣,红色的灯笼的喜字遍布在宫内的每一个地方,远远望去,延华殿一片血红。
萧瑜站在门口的走廊,他依旧穿着那一身青白的袍子,寒冬腊月的天气也仅是添了一件狐裘。他此时看着分外晦暗的天空,灰蒙蒙的云遮蔽了天际,看起来像是要下雪的样子。
夏安走上前来,“萧国主,陛下吩咐了,延华殿乃是帝后寝宫,还请国主移至偏殿,以免扰了帝后的婚仪。”
萧瑜点头,然后离开。梅书跟在他身后,轻声问:“你当真可以放下她吗?”
萧瑜停住,然后从狐裘里拿出一个令牌交给梅书,“你将这个令牌送出宫去交给魏国公,明日……按照计划行动吧。”
梅书点了头,转头向着殿外走去,不过一会儿就已经消失在昏暗的日色中。
萧瑜看着北凉皇宫,原本夜明珠点缀的甬道因为帝后大婚的关系换成了红色的灯笼,冬天里的北风势强,灯笼里的蜡烛影影绰绰,似有摇摇欲坠之感。他拢拢狐裘,离开。
而在弘化殿后方的天坛上站着一个人,那个人一头墨发梳得整整齐齐,一年四季都不变的玄色衮服随风烈烈。
“歌儿,你看,整个皇城的红绸。这是我们的江山,我们的北凉。”
凤歌站起来,从身后环住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没有作声。
越修将凤歌从后面环过来,搂在怀里,摸着她的头,看着满城的红幡,“如果这里有人,能庆贺你的新婚贺仪,就好了。”
黑夜渐至,笼罩着那两个站在屋顶上的人。一夜静默,一夜死寂。连星光都不曾有的永夜,会将一切埋葬。
第二日,天还未亮时,越修就被宫人们的声音吵醒。一群宫女奴仆围堵在越修的寝宫内,七手八脚地给他更衣,大红色的喜服繁琐,难得越修竟没有丝毫的不耐之意。
“愿陛下洪寿齐天,与帝后恩爱和谐。”
“赏。”
“愿陛下早添皇储,帝后万世不衰。”
“赏。”
夏安在一旁看着,白净的脸上笑出了好几条褶子,自他从小接管了越修以来,从没有看到过他这么高兴的时刻,夏安情之所至,忍不住悄悄拭了泪。
“夏公公,你哭什么?”越修忽然问道。
夏安连忙擦了擦泪,笑了几下,然后哽咽着说:“老奴只是高兴,高兴。”
越修笑着,没有言语。
然后是一大堆人跟着越修站在宫门口等待,被指派出去接凤歌的匡尘带领着一驾通体金红的马车缓缓而来,后方跟着数千劲装的宫内侍卫。
越修看到后,径直上前去赶走了原本驾车的人,亲自坐在马车前面驾着车。其余人皆跪倒大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马车缓缓地行驶着,所到之处众人皆跪: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陛下……”
在接连不断的高呼声中,凤歌小小的声音传来:“陛下?”
越修微笑,然后转过身掀开帘子,“叫我阿修。”
凤歌眼里仍含着泪,此时却不由自主地红了脸。
马车徐行,所到处万人呼喝。恭贺的声音一直传到了延华殿中,比起外面的人热闹来,延华殿简直像一座冷宫。萧瑜站在窗边,听着那声音一点一点的接近,他的手也越攥越紧。
马车很快到了弘化殿,面前是三百三十三级的高阶。越修掀开帘子,亲手牵着凤歌出来。凤歌戴着一尺多宽的凤冠,正中间是一个纯金的凤凰,凤凰头部前伸,吊着一个绯红色的眉心坠。两边是凤凰的翅膀,每个分叉皆有琉珠垂吊,又另有四根步摇四根华胜安插在两侧,凤冠上的花钿更是多不胜数。
若是平时凤歌肯定一件都不愿意多戴,但此时她仅是言笑晏晏牵着越修的手一步一步地向着弘化殿的高台走去……
众人再次下跪,山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梅书站在萧瑜身后,漠然地看着在窗前发呆的男人,想到昨日魏国公说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
而在城门外,一个年轻但是满脸伤痕的将军正用枪抵在守门将士的脖子上,“我太久没回来,你们都以为本将军死了么?!”说着长枪一扫,守门的侍卫们蜂拥而上,而那年轻将军身后却出现了另一队人马,势如破竹般挤进了城门。有些守卫刚骑上马准备回去报信就立刻被斩杀于马下,一时间城门下已是满满的血腥。
“魏将军!跑了一个!”一个小将焦急道。
被叫做“魏将军”的那个人不在意的道了声:“无妨,即便是他活着到了宫门,也未必就能向他们报信。”
天色渐暗,北风渐渐呼啸起来。
越修和凤歌还有三阶就登上了弘化殿,两个,一个……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然后是司仪长长的册立仪式,凤歌站在高阶上,看着跪在下方的臣子将士,内心忽然洋溢起了一种莫名的快感,那是一种至高权力带来的满足,是一种天下尽在掌握的宏大。
越修执住她的手,转头看着她,眉眼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册立大典终于结束,场中再次三呼万岁,在这样的人潮喧闹中,宫门口小小的骚动很快就被压制下去。
凤歌被按礼数回到了延华殿,而越修则留在弘化殿大宴朝臣。
弘化殿中,以魏国公为首的臣子们送上贺礼,越修一一笑着应了,红色的冕服让他本就俊俏的面容恍若妖孽。
延华殿中,萧瑜依旧在窗口站着,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他的目光不受控制的锁定了那个影子……凤歌终于出现在他眼中,她依旧是一身红衣,同往常一样,又同往常不一样。他从未见过凤歌笑得那样开心的时候,然而,这样的笑不会属于他。
他只能看着凤歌一步一步地走向延华殿的正殿,看着她周围的喜婆恭祝她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然后,萧瑜离开了窗子。
入夜,阴沉了一天的云朵也没有下雪,唯有北风还在猛烈地刮着。
内殿里,正红色的地毯铺满了整个房间,两侧有四扇屏风遮蔽,红色的龙凤大喜床四周散着红色的纱幔。
凤歌静静坐在喜床上,望着门口期待来人。
一刻钟,一个时辰,三个时辰,门口出现了一双红色金线绣底的靴子。凤歌抬头,越修对她微笑,紧接着他后面进来了一对男女。
越修缓缓走近凤歌,拿起了檀木喜桌上的酒,将一杯酒递给了凤歌:“我还没有同你喝过酒,歌儿,最后一次好不好。”
凤歌含泪微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越修同样一饮而尽,然后他站起来用剑指着那一对男女,冷厉道:“脱掉衣服,交欢。”
那两人跪地哭喊求饶,越修一脚踢开,然后将剑抵住他们的咽喉:“让你们脱掉衣服听不见吗!”
两个人只得脱掉衣服,越修走到凤歌身边,在她不可置信地眼神中蒙上了她的眼睛,然后对着那女子吩咐道:“叫出来,大声点。”
萧瑜站在院中,冬日夜里的寒风吹在他单薄的身体上,他仅仅看着那扇窗户里,有男子与女子翻滚缠绕的影子……
女子带着哭腔的呻吟声透过窗子传入萧瑜的耳朵里,萧瑜眼中通红,如泣血。
梅书如同鬼魅一般出现,“你若是忍不住,大可以现在就发出信号,他们若是攻进来了,越修自然无福消受这美人恩。”
萧瑜转身看了她一眼,然后颇为不屑地继续盯着窗子,而就在那一瞬,影子上的男子忽然拿出了一把剑划过,同时女子的血液喷涌而出……
萧瑜终于再忍不住,一股劲冲进殿内,却刚好撞上从喜房内出来的越修……越修邪笑着,“你冲进来做什么?”
萧瑜不欲与他争执,一心只想去看凤歌,然而就在他跨进门槛的刹那越修猛地禁锢住他,近乎是粗暴地扯开他的衣服,然后狠狠地咬上去……
萧瑜气火攻心,大喊着手中剑胡乱地向越修砍过去,然而因为他乱了心智剑刃毫无章法,越修根本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卸了他两条胳膊然后狠狠地将他压在身下。
“萧瑜,我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你死,我不碰你,二是听我的话,活着,得到这个天下。”
萧瑜手臂被压着无法动弹,但身躯依然挣扎着,只是这样程度的挣扎远远不能使自己获得自由,“越修!你无耻!我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越修故意放松了些力气,萧瑜猛地挣扎起来,然而还不待挣脱越修就已经狠狠地咬上他的脖子,两只手也顺势往下撕扯着,萧瑜很明显能感觉到自己衣衫渐渐变得破碎……
凤歌听见了屏风后的动静,失神般的踩过了那对男女赤裸的身体,他们流出的血晕湿了地毯,但因为这地毯是红色的,所以只是颜色暗淡了些,就好像她眼里的世界,从此都暗淡了些……
走到门口时,凤歌将两人的动作全都看在眼里。越修下意识起身用外袍将萧瑜遮住,“不是叫你躲在里面不要出来……”他话还没说完,后起来的萧瑜大吼一声抡起剑就向着越修劈过去,凤歌下意识上前挡刀,却一下被越修推出去,他手臂上被砍出一条长长的伤痕,深可见骨。
“出去!不要再回来!”说完这句话之后越修就大力关上了门,在门关上的一刹那,萧瑜一把剑再次直直地刺过去,越修用手接住,然后用力将萧瑜重新拽回去……
“他们打起来真可笑。”凤歌出来之后才发现梅书就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见凤歌出来了,带着笑意走向凤歌,说了这么一句话。
凤歌依旧是失神的状态,“你的主子在受辱,你看着,却不搭救他?”
梅书笑着,并不答话,手却在身后悄悄抬起来,然后似不经意的向前走了几步,忽然一个转身,手中握着匕首向凤歌刺过去。说时迟那时快,凤歌几乎立即的制住她的动作,然后狠狠地一折,顿时响起骨头碎裂的声音。
“啊!贱……”
“人”字还没出口,凤歌已经拿着那把匕首在她脖子上划了一道,“说,你们的信号是什么,在哪里?我就饶你不死。”凤歌此刻表情清明,哪有刚刚半分颓丧的样子。
“我……我……”梅书哽咽了半刻也没有说出些什么来,凤歌不耐,将她捆好压在了正殿中,然后径直出门寻了几个人去探查情况。
梅书冷笑,那个信号不过是个加速的效用罢了,若是到了三更依旧没有任何信号,魏泽的军队依旧会出动。
匡尘很快回来,凤歌将叫到一个侧殿将一张地图交与了他,“这是北凉开国的地下宝藏,你定要妥善保存。”
匡尘点头,即刻离去。凤歌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苦笑。
凤歌正回头想要去看梅书的情况,天上忽然炸开了三枚烟花……
宫里的侍卫早已被买通,叛军集结在宫门口,此刻一收到信号更是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
凤歌率领着今日护驾的五千禁军守在延华宫内严阵以待。
梅书笑,“你要以自己的性命护着自己的丈夫与别的男人做苟且之事吗?”
凤歌没有回话,一把贴着她耳朵飞过去的匕首却表明了她的态度。
踢踢踏踏的马蹄声渐渐逼近,凤歌握着长枪的手松了又放,放了又松,一切只待那些人进来便可出枪,然而等领头的马真正踏进了这个院子,凤歌却僵硬在那里几乎不能动弹……
马上的人满面伤痕,此刻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问道:“凤将军,近来可好,是否安眠?”
凤歌很快回了神,低着头看他,眼神仿佛一头狼,“魏昂副将……别来无恙。”
魏昂眯着眼,凶狠的表情和满脸的疤痕让他看起来极为瘆人,“我自然是无恙的,不过今日,凤将军可能不太好。”
凤歌二话不说正准备动手,内殿的大门却忽然打开,里面出来了两个人,越修仅是衣衫微微有些凌乱,但萧瑜身上则没有一块完好的布料,他头发也凌乱着,身上布满了紫红色的淤痕。越修此刻拿着剑制住萧瑜的喉咙,看到凤歌之后微微一笑,然后对着魏昂说,“休要轻举妄动……”
就在这时,梅书不知何时解开了绳子拿着匕首就向着越修背后冲过去,凤歌下意识上前挡住,然而萧瑜也下意识地护住凤歌,最终那把匕首在萧瑜胳膊上划了长长的一道口子。
凤歌即刻冲上前去抓住梅书就要将她杀死,越修淡淡地拦住她,“歌儿,不要杀她,给殷家留个后。”
凤歌恼怒地将梅书制住,丝毫没有在意她脸上惊疑的表情。
“魏将军,朕和萧国主此刻都衣衫不整,即便是死,一国之君也应该有个体面的死法。可再容朕一段时间让朕换件衣服?”
魏昂笑着应声,“陛下所言,臣莫敢不从,只是凤将军……恐怕不能跟您一起去了。”
“那么……”越修说着就往萧瑜脖子上又添了一道新的伤口。
魏昂无奈,“总之,今日我和凤将军必须要有一个结果。”
萧瑜垂眸,冷声道:“答应他,事成之后许你国公之位。”
魏昂终于同意,在包围圈下越修制着萧瑜和凤歌一起向弘化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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