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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得好,吃掉她!”
……啊!
扶疏睡意朦胧,反应慢半拍,待发现自己大半个身子被含在嘴里,她剧烈扭扭身子, 紧接着,就被什么东西从花盆里提溜出来了。
还不待她弄清楚怎么回事, 叶子就被汹涌的口水浸泡,有利齿在她叶子上碾来碾去, 阵阵刺骨的疼突然蹿满全身。
她挣扎扭动, 想脱离虎口。可她一动, 对方的牙齿咬得就更紧, 妖身更疼,藤叶疼得翘卷发颤。
她惊悚地想:该不是遇上食草妖了吧?
树爷爷曾耳提面命, 食草妖是所有草木的克星,他们嘴含尖牙利齿,哪怕是成了精的草木妖都斗不过,嘴过之处,叶碎藤残, 尸骨不留。
也就是说, 自己会被吃掉。
扶疏僵直了藤叶:啊, 我不要死, 活活嚼死, 比晒死更可怕。
树爷爷,救命救命,有妖要吃我!
这边急慌慌地想要逃命,一声阴阳怪气的嘲讽紧接着响起。
“这就是老大的草木妖?还愣着干什么,叫你吃根草,怎么还没吃完?没用的废物!长耳你上,趁着那废物不在,赶紧把这小藤妖吃掉,记得吃干净点。王后那个老不死的,小爷还没有契约草木妖呢,她倒先偷偷藏一个了。有好事敢不叫上我,呸,小爷要他们好看!”
还真是食草妖!
扶疏一哆嗦,险些被吓晕过去。
不过,她到底还没笨死,知道这会儿晕不得。她剧烈挣扎,想要逃跑。她不要死,哪怕留点藤子,泥土一插还能活,吃太干净就真的死翘翘了。
长耳兔面色发苦,道:“二王子,饶了小妖吧,这藤子太难啃,嚼不动。”
二王子扔来石子,叫嚣着大骂:“连根草都嚼不烂,要你有何用!黑猛你上。”
扶疏还没脱离兔嘴,又入了牛口,而且这牛就跟饿疯了似的,从根部张嘴就咬。扶疏一愣,随即整棵藤子僵死。
草木妖的根相当于兽妖化形后的脚丫子,触感异常灵敏。更何况,她是女孩子,女孩子的脚丫子能舔能咬吗?
一时间羞愤盖过了恐惧,全身的灵力朝根部涌去。
“咯嘣”一声脆响。
紧接着便是撕心裂肺的牛叫,“邙!!!”
牛妖退后两步,张开嘴,当啷当啷当啷,门牙掉了三颗。
二王子虎躯一震,“怎么回事?”
牛妖捂住豁牙的大嘴,都想哭了,“不叽道……”
趁着兔妖目瞪口呆之际,扶疏藤叶的压力骤减,本能地把根支在兔子嘴边,用力一挣——
叽!!!又传来撕心裂肺的兔子叫。
众妖瞪大眼,张大嘴,不可思议地望着这一幕。
他们在做梦吧,脆弱的草木妖,接连崩断了牛妖和兔妖的牙齿!牛妖和兔妖,食草妖哎,被一棵草打败了!
这、这这哪里来怪草?!
扶疏从兔嘴里挣扎出来,“哎吆”一声惨叫,径直摔在草地上。她扑腾着站起,举目望去尽是兽妖的腿,“啊”地一声枝叶乱颤,迈开雪白娇嫩的脚丫子,扭头就跑。
这时候,脑袋瓜子再钝,也知道要吃她的是谁了。
狐妖青九,虎王的小妾。准确来说,是她生的虎崽子,勺皓山的二王子,尤商。
伺候虎后的老人经常说起这事,提起青九,都是一副混合着不屑、鄙薄、怨愤、憎恶的表情。扶疏脑子笨,听不懂他们的话。可听得多了,傻子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十多年前,虎后怀着大王子,因积年累月的暗伤爆发,危在旦夕。虎王下山为她寻药,救下一只名为青九的狐妖,原本他并没有放在心下,找到药草就回山了。但是青九看上虎王,以报恩的名义偷溜进勺皓山,之后趁着虎后怀有身孕,用计爬上虎王的床。
当时虎王和虎后还是勺皓山上挺恩爱的一对夫妻,因为青九横插一杠子,没多久,又生下二王子尤商,关系出现裂缝。
后来发生种种事,虎后搬出虎王的洞府,带着大王子在勺皓山另一处刨了个山洞,取名璇玑洞,就此跟虎王分居了。
苍蝇不叮无缝蛋,虎后这时候虽然跟虎王不再恩爱,却到底是明事理的,心中再膈应,也没把青九怎么样。
而后来结下死仇,也非一日功夫。
青九生下崽子,做了小妾,因为虎王虎后离居,野心日渐膨胀,想做王后。然而这事不好办,先不说虎后还好好活着,就是大王子百年难遇的绝佳修炼资质,在部落的分量不可取代。扳倒这两位,难。
然而,青九出自狐族,狐妖天性狡猾。在众妖高兴出拳头、不高兴也出拳头的风俗里,她悄无声息吹起了枕头风,占据虎王的一颗心。之后,便跑来璇玑洞里献殷勤,不是炫耀虎王对她和儿子的恩宠,就是挑拨两人的关系。口蜜腹剑,两面三刀,堪称行走的奸妃教科书。
虎后脑袋不笨,只是没想到青九居然不按常理出招,吃亏几回,不再武力解决争端,可实在厌恶耍心眼儿,干脆来了个不听、不理、不见、不烦的“四不”政策,管好自己的老虎洞,青九一上门,捂住她的嘴,直接揍出去。
如此一来,青九来得次数愈发少了。只是她每每来一次,回去不知添了多少油醋,然后虎王就暴跳如雷地闯入璇玑洞内,骂虎后,偶尔也揍大王子。虎后心里烦,索性封闭了璇玑洞,连虎王也不许进。
至于尤商,在亲娘的教导下,他根深蒂固地认为,是虎后和桑裴抢走了自己的东西,父王的爱、勺皓山的地位等等,都是他的东西。
……包括这回的草木妖,这么珍贵的宝贝,本就该是他尤商的,却被虎后私藏,偷偷给了桑裴那厮!
哼,契约了又如何,他得不到的东西,毁掉不就可以了!
扶疏:“……”
原来道理还可以这么讲的!
果然如树爷爷所说,狐妖的脑子跟一般妖不一样,他们天性狡猾,十分不好对付。看看青九就知道了,单单一只母妖,就魅惑得虎王与虎后离心,而他们的儿子也坏,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偏偏要吃掉她,哪有这样的。
尤商暴跳如雷,一群小妖啃一只脆弱的草木妖,啃不动就算了,居然崩了牙,说出去,他脸都没地方搁了。
“给我抓住她!”
扶疏藤枝乱颤,撒开脚丫子狂奔。
好倒霉,遇上一只不讲道理的狐狸崽子,上来就要吃她,她这是得罪谁了。
可逃命之前,她得跟苍木打声招呼,承诺了要好好待着的,现下出了意外,希望他能理解。
至于下山了去哪、干什么,扶疏眼下还没想那么远。下山的话,得带上她的花盆,那是树爷爷交给她的,是父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了。
扶疏当即冲着花盆跑过去。
“想要这个啊?”尤商眼疾手快,发现了扶疏对花盆的在乎,嘻嘻笑着叼起来,“想要就过来拿啊。”
扶疏脚步一顿,害怕地盯着花盆,她怕死,但更怕丢掉花盆。她张开两根嫩枝,可怜兮兮地道:“给我,那是我的。”
尤商嚣张地笑着,“给你,凭什么啊?勺皓山的一切都是小爷的,这盆子也是小爷的。”
扶疏不可思议地望着尤商,“不对,我的,是我的。”不能不讲理。
“哈哈哈,你说是你的,叫它一声试试,这盆子若吭一声,就是你的。”尤商捉弄扶疏,看这只藤子凄惨的样子,他心里贼开心。
哈哈,看那小藤子害怕得都发抖了。桑裴那么高傲的人,居然瞧上这么个脓包蠢货,瞧着就是一个废物,亏他们娘儿俩还当成宝贝养护。
众妖发现了新乐趣,把花盆抛来抛去,玩得不亦乐乎。而且,当着小可怜的面玩弄她最喜欢的花盆,看她泫然欲泣的小模样,心底恶趣味纷纷冒出来,欺负小妖习惯了,完全不必有负罪的感觉。
“长耳,接住啊!”
长耳一蹦三尺高,道:“哈哈来了。”
长耳头一顶,没接住,“哗”地一声,花盆猛得砸在山石上,碎成无数片。
呃,众妖愣住了。
土不拉几的花盆径直撞上石头,裂纹迅速蔓延整个盆体,转眼之间,就碎成一块一块的,再也拼不好了。
扶疏藤条僵直,凝视着她的花盆,那是父亲留下的唯一的遗物,她很宝贝地照顾了这么多年,舍不得它雨淋、舍不得它日晒,可它就在自己的面前,被欺负她的小妖砸碎了。
“!!!”
妖生头一回感觉到愤怒,每一片叶子都在抖,哗啦啦……哗啦啦……这声音,听得怪渗人的。
扶疏伸出藤枝,天地灵气澎湃地注入,藤枝越来越长,悬浮在空中,如绿幽幽的蛇,蓄势待发。她头猛地一扭,死死盯住弄坏花盆兔妖——
“叽叽。”第耳瞪眼,他啃扶疏啃得崩断了牙,本就怀着一份惧意,被扶疏盯上瞬间,头皮不知怎地,止不住的发麻,没想明白时,已经克制不住地跑了出去。
扶疏大怒,绿幽幽的藤条飞速冲向长耳,
兔妖在妖域以速度著称,却依没逃脱扶疏的追扑,当下就被藤条紧紧缠绕上。
藤条缓缓抬起。
长耳扑腾双脚,越动越疼,被缠绕得妖丹都要吐了。他张皇失措,急忙向尤商求救,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猛地甩出去,狠狠砸在山石上,鲜血飞溅。
众妖瞪大眼,一脸惊悚:“……”
他们集体眼花了吧!
草木妖都是脆弱的、需要精心呵护的,怎么可能如此凶残?
扶疏转头,盯上黑牛妖,藤条极速抽打过去,牛妖连反抗的时间都没有,也被狠狠地撞到石头上,当即就血流如注。
她再扭头,小妖们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没眼花,是真的,是真的!
跑啊!这是哪来的怪物啊,这么凶残!
她定定地望着虎王,似要把他的模样记入脑海。突然间冷冷一笑,化身成白虎扑向虎王,在众妖措手不及之时,一口咬住他肩膀,恶狠狠地撕下一大块肉。
虎王痛苦地捂住肩,道:“丝萝。”
一旁虎卫大惊失色,当即上前将虎后撞翻,巨大的白虎如失去翅膀的雁,径直落下,落地时,周身突然蹿出一层浓绿的光芒,转瞬间被藤叶密密包裹成绿色的球,落地后藤叶承担了大半力量。
扶疏呜呜哭着,牢牢缠绕虎后,一遍遍祈求道:“干娘,我们走吧,我们走吧。”
老虎太多了,干娘很吃亏。她现在心绪不宁,体力不支,绝不能再待下去了。
“阿爹!”尤商在方才的瞬间功夫,害怕地藏在阿娘身后,直到虎后被摔,伤重得都爬不起来了,才目露恶意,龇牙咧嘴地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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