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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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祁镇微眯双眸，望着来人美艳的面庞，选择沉默。缘姬咬了咬下唇，打量朱祁镇片刻后咧嘴笑道：“确实是英俊非凡，难怪梅儿这么多年都没有忘记。”或许是触碰了内心深处的某种禁忌，朱祁镇腾的站起，目光冰冷。
    缘姬见状掩唇而笑：“怎么了，陛下的表情似乎是不想知道梅儿的下落了，那民女走就是喽。”缘姬打趣地望着朱祁镇有些恼羞成怒的表情，眼眸深处却是翻起千层浪花，犹如大海在夜幕下怒吼。
    “你是何人，朕凭什么信你说的话？”朱祁镇收敛起王公的贵气，转而化为无尽的威压。缘姬不甘示弱地挑眉冷笑：“陛下没有必要知道民女是何人，但民女奉劝陛下莫要再追查梅儿的下落，她的出身没有陛下想象得那么平凡。”
    朱祁镇面对这近乎威胁的口气，面上挂起戏谑的笑容。“你觉得你比朕要了解梅儿是吗？”缘姬深吸一口气，嘴角笑意渐渐消失，九岁就登基的男人果然没有那么好对付，又或者这份宿命无法更改呢。
    “乱世之中的感情确实最为珍贵，青梅竹马的陪伴也确实世间少有，可是陛下，贵为天子，身边三千佳丽不在话下，又何必执着于一个早就变了模样的人呢？”缘姬缓缓走近，一双眼眸中含着无尽晦涩，仿佛在垂泣。
    朱祁镇的眉心忽而拧起，他同样上前一步，微恼道：“乱世？在你眼中，朕的天下是乱世？”缘姬翻唇冷笑：“现在不是，但很快就是。”刹那间，房内的温度降低到令人不寒而栗的程度。
    “你以为朕会相信？还有，三千佳丽从不是朕的本愿，朕从始至终只念着那一人，”话说到这里，朱祁镇的眉目多了几分凄然，“如果，你是梅儿身边的人，转告她，朕一直在等她。”
    脑海里的思绪开始渐渐纷飞，回到了那天的清晨。阳光透过雕花窗的缝隙照亮屋内的光景，床上的少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习惯性地唤道：“梅儿，梅儿？”
    无人回应，少年有些狐疑地坐直身子，对着内室的屏风外叫唤：“梅儿，梅儿？”是睡着了吗？少年有些无奈地叹口气，要是真的在守夜的时候睡着了，被人看见又得受皮肉之苦，这丫头，什么时候能让人省心啊！
    少年的目光中流露出无可奈何的怅然，也有无尽宠溺的温暖。他走进屏风，却发现屏风上绣有一朵梅花的部位坠有一封书信。少年拧紧眉心，伸手取下打开，素白的宣纸上仅仅渲染着几笔浓墨。
    等我。
    落款是梅儿。少年顿时觉得事情不对劲，吩咐人在宫里寻找梅儿也是一无所获。他将那封信笺揣在怀里，眼角湿润，眼珠四周满是血丝。后来，他搜遍京城依旧没能寻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再后来，他微服私访，走遍天下，只为她。
    缘姬看着泪水慢慢爬上朱祁镇的眼角，哀叹道：“陛下如此，民女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就这样付之一炬了呢。”朱祁镇别过目光，不去理会缘姬面上的纠结，淡淡道：“你不是寻常人，既然你找到朕，又提起梅儿，想必你是为她而来。”
    “门外的守卫，屋顶的暗卫，统统都没有发现你的踪迹。你也没有遮掩面容，身上也没有兵器，是刺客的可能性极底。”朱祁镇自顾自地说道，随后抬眸望向缘姬，再道：“所以朕猜测你是梅儿身边的人，你的言语也没有离开梅儿这个话题，这种种都符合朕的猜测。”
    缘姬莞尔一笑：“陛下猜准了又如何？民女只是好奇而已，江湖人士，爱管闲事。”朱祁镇抿抿唇，忽而叹口气。“那随你好了，朕知道江湖人有自己的规矩，他人勉强不得。”
    朱祁镇有些无力地望一眼缘姬，面上写满了困倦。“你来去自如，也不用朕帮你脱身，回去告诉梅儿，不论她是为何离开朕，朕从未怪过她，让她安心回来，以前发生的事就过去吧。朕，能够保护她。”
    言语虽然说的有气无力，但其中真情，缘姬感同身受。缘姬垂下眉，一言不发地闪身离开，电光火石之间就没有了踪影。朱祁镇躺在床上，露出孩子气的笑容。如今看来，梅儿，会不会就在江南呢？
    云梓瑶饮下一口热茶后便钻进被窝里，仰面躺下的那一刻感到无比轻松。真的是疲惫的一天呢，云梓瑶暗暗想到，流萤守在外面，她总算是不用睡着觉还将心脏提到嗓子眼。
    她信不过孟和。孟和的存在始终让她如坐针毡，就好比她离开了鞑靼，可脱脱不花的手掌还是陪在她左右。
    流萤见云梓瑶合上眼睑，呼吸开始变得均匀，便轻手轻脚地进屋，吹熄烛火后从窗口飞到屋顶，坐在琉璃瓦上，仰首望月。月光如水，气氛却是剑拔弩张，如今江南的局势已经开始四分五裂，下一步真的不好走。
    云颜兮迎着月色出门，蹑手蹑脚，眼珠不安地在眼眶内转动。她匆匆感到与云亓正私会的别院，见云亓正背对着她，不由一笑。云颜兮悄悄靠近，从后背搂住云亓正的腰身，娇羞地笑道：“阿正。”
    “兮儿，我们的事，爹好像发现了。”云亓正也不转身，因为只有这样云颜兮才看不到他眼里的杀意。“怕什么，我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不会拿我们怎么样的，对了，他怎么发现的？”
    云颜兮将脸颊贴在云亓正的后背，有些不解地撅起樱唇。云亓正沉声道：“他有自己的手下，那个跟班，楚隼。”窗户外的冰冷月光被窗户上的木条割开，照在云亓正脸上，显出肃杀之气。
    “楚隼？是他告诉云震的？”云颜兮松开双臂，站在云亓正背后，诧异万分。“不，他告诉我了。”云亓正缓缓转身，正对着云颜兮。云颜兮蓦然如坠冰窖，唇瓣开始发抖。“他，告诉，你，什么了？”
    云亓正的眼眸中顿起杀意，他逼近云颜兮，恶狠狠地说道：“能告诉我什么，还不是你们的事情！”
    那一刻，云颜兮只感到自己已经站在了悬崖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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