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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家台籍的伙计是过午开始到的。小金比这些伙计来得要稍早一些,日头还没有到正头顶时就到了,带了十几个护卫,扛着他的长枪,威风凛凛地进了村子。不过,张冲见到他时,他已经没什么风光可言了,扶着墙,弯着腰,喘不上气来地呕吐着。两个亲卫一左一右搀着他,一个还不住的轻抚他的背,想让他吐得容易些。虽然村子里已经经过了初步的清理,但小金还是被刺激得差点疯掉。
临时的指挥所设在烽火台上,张冲正站女作墙后边往外看,听说小金过来,恨不得踹他一脚,这不是裹乱吗?等了好久没见小金上来,心里放心不下,便带了几个迎了下去。
二人见了面,张冲本来还想说小金几句的,但见他面色苍白的样子,终于还是不落忍,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住了嘴,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是一帮畜牲啊!”将肠胃里的东西全吐完了,小金才觉得稍稍好受了一点,但浑身已经没有了力气,塌着腰,强撑着抬起头来,“到底是谁干的?”
“目前还搞不清楚,应该是海匪所为,咱们周围的土匪没有那么大的实力。”张冲冷冷地道:“你不应该来的,这里太危险了。”
小金摇了摇头,道:“没有那么严重,这么长时间都没事,那帮海匪应该早就跑了。我出来的时候,带了这么多的护卫,还怕什么?大哥,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在后面实在是待不住啊。”
张冲叹道:“来就来了吧,正好也帮着一起看看,这次的事真是邪了门了,吃完了嘴抹得干净的很,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留下。”
两个人边说边上了烽火台,刚刚商议了没几句,霍家台的伙计们便陆续地到了。张冲站在垛口边往下一看,忍不住吃了一惊,回头问尚诚道:“你不是说霍家台的伙计也就三十来个吗,这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你看看,少说也得二百个吧?”
尚诚往下看了看,回头对张冲道:“这没什么奇怪的。霍家台的伙计的确是只有三十来个,但周围几个村子里的伙计也不少,他们或多或少的都是霍家台有关系。”
霍家台一带原先就是一片沙滩海岸,根本没有人烟。前朝强化海防,军队来了,这些荒凉之地,才算有了点人气。后来这儿成了村子,最初的住民就那帮子被朝廷裁撤掉的海卫军士,这些人在这儿休养生息,大家都是一样的出身,彼此通婚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于是这个台的姑娘嫁到那个台去,那个台的闺女被这个台的小伙娶了过来,时间久了,这周围的十几台就都成了亲戚。
“二百多不算多了。这只是咱们商行里的人,不是咱们商行的人更多,现在消息刚刚传出去,估计明后天的人会更多。”尚诚满脸忧色地道:“这么多人过来,咱们根本控制不了局面,如果有别有用心的人从中挑拔,那么咱们商行很可能就会成为这个事的罪魁。”
张冲听了,半天没有说话,点了点头道:“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好在这件事太突然了,咱们没有准备,这些过来奔丧的人更没有准备,总能想出解决的办法。”
村子正中是一块空地,到了收获的季节,这里便是打谷场,平常时候,则是村人聚堆闲聊吹牛传播八卦的地方,这儿除了几垛柴草堆没有别的东西,火一起便全烧没了。尚诚早就安排人将这里清扫干净了,用于停放遇难乡亲的尸体。
深秋天黑的早,太阳转过头顶,没多会功夫就到了西山尖上,天色便暗了下来。这时,村子里也清理得差不多了,打谷场上一排排放满了尸体。或许昨天这个时候,这些人里面就在他躺的这个位置,或站或蹲地和人说着笑话,可一夜之间,当他们再次回到同样的位置时,却已经变成了一具焦黑的干尸。
突然,有一个人大声地哭起来。哭声就一根针,一下将打谷场上的汉子们的已经脆弱到极点的虚荣心刺破了,大家再也绷不住了,先是几个人,后来是十几人,最后所有的人都嚎啕大哭起来。
铁骨硬汉的哭声,更加让人肝肠寸断。张冲和小金也忍不住一起跟着落下泪了,尚诚着急地上前,拉了拉张冲的衣袖道:“员外,这件事不能再任其发展下去了,咱们总要有个态度吧。”
张冲擦了擦眼泪,叹了口气道:“老尚,我现在心里乱得很,你说这件事咱们要怎么做?”
“咱得把自己择出去。”尚诚叹了口气道:“这件事与咱们没关系,咱们本来也是受害者。”
“我不同意。”小金正色道:“这件事很明显应该是冲着咱们来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咱们现在跳出来要把自己择干净,就怕不仅免不了嫌疑,还会寒了弟兄的心。”
“好吧。”张冲深吸了一口气,道:“咱们盛唐既然把牌子打出来,就得有这份担当。不管是不是冲着咱们来的,但我的兄弟给人杀了,这一点就足够了,我要不弄死那帮子海匪,就不配当咱盛唐的领头人。”说着,向小金招了招手,道:“老三,跟我去打谷场一趟。”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道:“对了,把你那枪扛上。”
打谷场上哭声震天,张冲来到大家面前,歪过头对小金道:“放两枪,让场子静下来。”
小金点了点头,从腰间掏出*弹来,填装完成后,朝天勾动了扳机,“砰”地一声巨响,把大家惊了一跳,不约而同地停住了哭声。
“哭,哭什么哭。”张冲跳到一块大石头上,高声喝道:“哭能把亲人给哭回来吗?这次我们商行折了二十几个兄弟,我也想哭,要是哭能把他们哭活过来,我就哭。然而我知道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所以,我在这里发誓,一定要剥了这帮牲畜的皮,如若不然”张冲从腰间抽出短刀,冲着旁边的巨大的石碾拼力砍了过去,短刀撞到石头上,闪出一片火星,一声脆响之后,短刀应声而断。张冲举着手里的半截短刀,道:“如若不然,我如此刀!诸位都是响当当的好汉,今天这仇诸位若是认了,算我没说,如果有谁也想报仇,那就是我张冲的兄弟,需要什么帮助,只管开口。”
张冲抱了抱拳,从石头上跳下来,带着众人重新回到烽火台上。尚诚见天色已晚,又劝张冲道:“员外,天色不早了,还请即回山庄吧。”
“这里没什么事了吗?”张冲想了想,道:“老尚你说,那帮海匪今天会不会还来?”
“如果是员外,你会不会还来?”尚诚微微一笑道。
张冲笑了笑,道:“如果是我的话,我应该会来,当然不会直接跳出来,我会先躲起来。今天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防守特别严密,另外一种是以为没事了,根本没有防备。如果是第一种情况,我就不会动,如果是第二种,我不介意再来一刀,说不定还能网到大鱼呢。”
“那帮海匪应该不是傻子。”尚诚笑了笑道:“如果他们真来撒一网,那可真是有收获了。”
“怕个鸟。”小金冷冷一笑,道:“如果这帮孙子真敢来,金爷我就一枪打过去。”
张冲基本上可以断定,今天晚上海匪一定会有所动作。从穿过来到现在,张冲可从来都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清溪之役,他赔光了野鸡凹里的所有家当,不过那时野鸡凹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的归属感,如果不是毛豆、大河和甄信不见了,他甚至不会有什么感觉。这次不一样了,盛唐是他的命,盛唐里的每个人都是他身上的肉,让人生生剜了这么大块肉,不由得他不疼。所以,张冲从心里是不想离开的,但看着小金不知死活的样子,心里又没有底起来。
“金爷,可不是我恭维你和员外,你们二位就是咱们盛唐的两面旗帜,别说让人拔了去,就是碰一下,那咱们可就一点面子都没了。”尚诚说完叹了口气道:“甄义这帮兄弟是咱们盛唐的人,停在这儿不合适,还是回山庄办的好。我估摸着,到晚上时,甄信他们应该就能到了,员外您是不是出出面,这些兄弟基本上都是有家口的。”
张冲叹了口气,道:“这是应该的,我这就把甄兄弟带回去。这里的事就拜托你了,老尚,人命要紧,能战则战,不能战就撤,先把退路安排好,不要再有这么大的伤亡了,我这心里真的承受不了。”
尚诚见张冲的眼圈红了,急忙劝道:“员外放心吧,我一定把兄弟们全部好好的带回去。”
小金对于打仗一直都没有什么很明晰的概念,觉得只要跟着张冲,他说前进就前进,他说后退就后退,就万事大吉了,所以,张冲说返回山庄,他也就没有什么意见,跟着一起往回而去。
回到山庄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前哨早就回来报了信,灵棚已经搭好了,就设在前院,便于众人前来吊祭。
张冲回到后院,刚让下人找来身素色的衣服换好,小六儿便跟了过来,问道:“前面已经安排好了,爹爹还有什么吩咐?”张冲摇了摇头,道:“暂时没有了,这些事你看着办就行了。对了,甄信来了吗?”
“还没有。”小六儿回道:“甄叔怕车马行有闪失,说安排好了再过来。”
张冲叹了口气,道:“先不管这些了,我到前面去吧,今天晚上,我要为兄弟们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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